村長離開時走路特別用力。確實有留下的村民,也有跟在村長後離開的。夏白見小錢要跟著人流離開,喊了一聲:“小錢!”男孩茫然地轉頭看過來。夏白:“你爸爸可能快要撐不住了,你媽媽沒來,你不要一張符紙嗎?”小錢猶猶豫豫地走進了這個吊腳樓。陶寶寶蹲下來,問他:“他們都不敢進來,小錢你不害怕嗎?”男孩搖搖頭。陶寶寶更深入地問:“你不怕被蟲子咬?不怕中蠱?”男孩又搖頭。陶寶寶問:“為什麽不怕啊?”男孩垂下頭不說話。夏白看向他懷裏抱著的玩偶,是一個有些髒了的白貓咪,因為髒,遠遠地看著像是米色,“這是一隻小貓?”小錢更緊地抱著小貓。二娃抓著夏白的褲子,貼到了夏白的腿上,探頭看著那隻小貓。夏白若有所思,“這隻小貓咪和薛麗穀的貓有什麽關係?”井延立即看向男孩的心裏話:“它是念珠的女兒。”井延愣了一下,說:“它是念珠的女兒是嗎?”小錢立即抬頭,“你知道?”井延點頭,“我能通靈,是念珠告訴我的。”“那你能替我跟念珠傳一句話嗎?”小錢立即說,激動地看著他。“可以,但是你要跟我說清楚你知道的事,就像剛才他們說的那樣。”井延說。幾個玩家都盯著他,男孩抱緊了懷裏的玩偶,好像真的很想跟念珠傳話,他咬了咬唇,抱緊玩偶說了起來。“我不怕進來,因為我以前經常偷偷進來,薛麗穀是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男孩低著頭說,臉上和貓咪玩偶一樣髒髒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他有一個賭鬼爸爸,整天賭博,迴家就和媽媽吵鬧打架,家裏每天都是男人和女人的罵聲與哭聲,鍋碗瓢盆砸到地上的聲音。打得狠了,他們就跟發瘋一樣,他也會被卷進其中。他不喜歡待在家裏,他想到一個安靜的沒有爭吵的地方,在村裏兜兜轉轉,他發現了這個地方,就是薛麗穀的吊腳樓。一開始薛麗穀根本不理他。他也不需要被理,他隻是需要一個安靜的喘氣的地方。他就蹲在角落裏看她養蠶、曬藥、插花、讀書。過了幾天,他會幫薛麗穀喂貓,去五姑村那條河裏抓小魚小蝦喂它。他很喜歡很喜歡貓咪,每當那隻黑色的貓用腦袋蹭他的掌心時,他的心就軟軟的,忘掉了所有爭吵和打罵。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薛麗穀願意跟他說話了,她說這隻黑貓叫念珠。他問:“念珠是什麽意思?”她說:“念珠是祈禱和念經時用的珠子,它是我的念珠。”他說:“你每天會跟他說話,對它祈禱嗎?”她說:“是也不是,念珠替我裝著我的祈禱。”他問:“你的祈禱是什麽?”她望了望遠方,“這些年攢了好多啊,最重的是出去看看吧。”後來,念珠懷孕了。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哪隻小野貓,念珠生了五個孩子,它眼睜睜地看看著其中四個一個個死了,它好像不相信,一次次地去舔舐它們,想看它們動一動。她很傷心,說:“我現在又有了新祈禱,希望可以帶她去絕育。”他問:“絕育是什麽?”她說:“就是永遠不再受雌性的苦,自然界中很多苦是給雌性的。”他說:“我也可以讓念珠給我裝一個祈禱嗎?”她問:“是什麽?”他說:“我可以帶念珠出去絕育。”因為一個共同的祈禱,他們成了好朋友。她教他讀書認字,還把念珠唯一剩下的孩子送給了他,她給它起名叫菩提。一開始菩提還太小,就一直養在薛麗穀的吊腳樓裏,他每天來看它,抓小魚小蝦養它和念珠。等菩提四個月的時候,他把菩提抱迴家了。他在家裏太需要陪伴了,晚上他們在吵架時,他就可以抱著菩提蹲在吊腳樓下,不會那麽難過了。菩提是治愈他的,他最重要的寶貝。後來,菩提在爸媽打架時,被踹到沸騰的鍋裏燙死了。他抱著菩提去找她。念珠一直在她身邊叫喚,她紅著眼把菩提埋到了吊腳樓下,給他縫了一個和菩提很像的玩偶,把菩提剛出生時的一點胎毛裝到了玩偶肚子裏,告訴他菩提還在繼續陪著他。他一直抱著新菩提,每天下午還會抱著菩提去河邊抓小蝦喂它,被同村的李富貴嘲笑了,他還想搶奪他的菩提,他把他推進河裏,他半個小時都沒上來。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她說什麽都別說,照常生活。李富貴死了,村民說他在河玩時,被河裏的水鬼抓下去當替身了。那時是這樣說的,不是被薛麗穀種蟲種死。再後來,劉爺爺死了。村裏來的何醫生說他身體裏有蠱蟲,村民懷疑村裏幾個女人,其中一個就是她。他們說她養了一隻不詳的黑貓,黑貓自古邪性,她關起門來,不知道在做什麽,可能在養貓鬼。他說:“不是,她關門是怕念珠出去,她在裏麵隻是對念珠祈禱、念經。”“是念咒!天天對著黑貓念咒,她果然是在養貓鬼!”“小錢是不是去過她家,我看這個小布偶是他從薛麗穀家裏抱出來的?”“這是什麽東西?不會被下蠱了吧?”他們搶走菩提,在菩提肚子裏發現了貓毛。“是下蠱了!這些貓毛就是證據!她果然是草鬼婆,連孩子都不放過!”“就是她!她是唯一一個能長時間接觸劉伯的人,她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他們把她關進了籠子裏,要曬幹淨她身上的蠱蟲。他看到他爸爸一鐵鍁把念珠拍死了,血流了好多。她唯一的念珠就這麽被拍死了,他唯一的朋友就這麽被關進了籠子。他哭著喊著跑過去,被他爸爸一腳踹了迴來。他的菩提死了,他唯一的朋友也死了,她的念珠也死了。小錢把緊緊抱在懷裏的菩提拿出來,菩提肚子上有一個個大大的被掏壞的洞,“你能不能幫我跟念珠說,對不起,我沒帶它去絕育,也沒有保護好她的女兒和主人。”“啊、好……好,我會幫你傳話的。”井延喃喃地說。淩長夜把菩提塞迴他的懷裏,“你沒能帶念珠去絕育,但還要帶菩提去絕育。”小錢問:“肚子破了還能去絕育嗎?”淩長夜說:“可以,不過要去大城市,像豐寧市這樣的。”小錢臉上終於出現了情緒,他的眼睛裏好像有了光,重新抱緊菩提就要走。夏白問他:“你不要給你爸爸破詛咒的符了嗎?”小錢臉上又露出了茫然,“我要給他要嗎?”小錢太小了,又瘦又髒,缺少營養,兩隻手隻夠抱菩提的,拿不了符了,他緊緊抱著菩提,又去河邊給它抓小蝦吃了。玩家們沉默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裏。陶寶寶:“他是不是精神……”她還沒說完就被符雨情打斷,“不是,我看他才是五姑村精神最正常的人。”陶寶寶沒有再說話。“不是,我們這算是找到怪病的真相了嗎?遊戲怎麽一點沒反應?”喬佑霖問。藺祥:“當然沒有,還有很多沒弄清楚,比如說何醫生。”“這還不算清楚嗎?很明顯,薛麗穀是故事的主角,何醫生就是一個來五姑村看病的醫生,他的作用就是發現了那個劉伯身體裏的蠱蟲,由此打開了薛麗穀被懷疑的門吧。”喬佑霖說。井延說:“當然不是,就你說的話裏有我們沒弄清楚的事,劉伯身體裏的蠱蟲又是誰下的?”藺祥說:“是村長?村長這個壞家夥一定做了什麽壞事,一般電影裏都是這樣的,可能劉伯,也就是村長爸爸那裏有什麽好東西,但是不給他,他為了得到寶貝,就給他爸爸下蠱了。”“……”陶寶寶:“據我所知,草鬼婆也就是蠱婆,隻能是女的?”藺祥:“這是性別偏見和性別壓迫。”“……”為了打住藺祥豐富的想象,夏白拿出他在薛麗穀床頭找到的幾封情書,“這是我在薛麗穀臥室找到的,你們看看。”幾個玩家互相傳閱,很快把情書看完了。這幾封情書的信息量太大了。“所以,這是何醫生寫給薛麗穀的情書?”藺祥說:“何醫生喜歡薛麗穀?那他又怎麽說劉伯身體裏有蠱蟲?哦對,他那時候也不知道村民會把薛麗穀當成草鬼婆。”符雨情忽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麽迴事了,原來是這樣哈哈哈,薛麗穀好慘的一個女人。”藺祥立即問:“姐,是怎麽迴事?”符雨情說:“你們沒看出來嗎?這些信都是何醫生在表達他對薛麗穀的喜歡,沒有任何痕跡露出哪怕一點薛麗穀對他的喜歡,相反有記錄薛麗穀對他的生氣,從信中看,很可能是對何醫生的冒犯的生氣。”“何醫生進五姑村後,看上了美麗的薛麗穀,但薛麗穀不喜歡他,哪怕他天天來看薛麗穀,送她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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