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12個誌願者來這裏,最終隻走出了3個。“抱歉。”危正雨微微撇開頭,“真的很抱歉。”夏白也不知道說什麽,他沒有資格替那些死去的誌願者說“沒事”,來安慰別人。危正雨不用安慰,她很快調整過來,對他們說:“你們快上車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們就可以迴學校了。”張潤月和鄭少寧去了有治療玩家的救護車,尤莫寒、石丹鳳和單家洋去了另一輛,夏白跟淩長夜和楊眉三人都沒整容,他們坐房車去骨科醫院。楊眉看著先走的兩輛救護車說:“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恢複。”淩長夜說:“最後兩天整容的幾個人沒事,就算被吞噬的自我不能迴來,吞噬得不多,過段時間就能恢複,那個叫單家洋的,如果無法恢複失去的自我,大概會變成新生兒。”“他是有什麽技能嗎?”楊眉好奇:“怎麽能堅持這麽久,和他同一周整容的玩家都成空殼死了。”淩長夜也看向他們那輛車,“應該沒有,全憑意誌。”夏白微愣,那是有多強的意誌才能硬生生地熬過自我被吞噬,保留著最後一絲意識?他又想到尤莫寒最後一場表演,不由猜測半月團究竟是一群什麽樣的人。接著,他又想,尤莫寒和石丹鳳要找的那個人是尤月嗎?上次分開時留了聯係方式,夏白立即給尤月發短信問她,認不認識尤莫寒和石丹鳳。他不清楚尤莫寒和石丹鳳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就算他們真的是一家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關係怎麽樣,夏白不好貿然跟他們夫妻說,但能問問尤月。一直到了骨科醫院,尤月都沒迴他。夏白打了個電話,不在服務區。夏白這個電子小白問:“不在服務區是什麽情況?”“啊。”楊眉說:“就是對方可能去了非常偏遠的地方,不在運營商服務範圍內。”淩長夜補充:“還可能是在遊戲裏。”夏白愣了一下,讓兩人先進去,他在網上找到和諧電影院的電話,打了過去。“您好,這裏是和諧電影院,請問有什麽能為您服務的?”“你好,請問尤月還在電影院嗎?我打他手機打不通”“尤月已經不在我們電影院工作了。”“為什麽?你知道原因嗎?”那邊官方迴答了一個“不知道”後就掛了。沒多久夏白收到一條來自私人手機號的短信,知道了是怎麽迴事。和諧電影院原本隻是一個小電影院,沒什麽盈利,工作人員工資低得可憐,自然沒什麽要求。後來和諧電影院副本被通關了,和諧電影院成了泉廣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最安全的電影院沒有之一,和諧電影院一下就火了,生意火爆,人來人往。老板想趁機升級影院,一直低著頭,沉默寡言的尤月就被老板趕走了,換了一個笑容甜美的工作人員。夏白愣了,發短信問對方:[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對方迴:[不知道,她說她想迴家看看,但我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裏,她平時在影院很少說話。]夏白迴望和諧電影院的方向,泉廣市慢慢開始恢複熱鬧,燈火煌煌,不知道被趕出去的尤月此時在什麽地方,身邊有沒有燈光照亮。他又給尤月發了條短信:[尤月姐,看到消息迴我一下。]發完他就進了骨科醫院,到張潤月的病房去看她。治療係玩家已經離開了,張潤月正坐在床上,已經恢複了她原本的樣子,跟夏白說:“學弟,我沒事了。治療係玩家真神奇啊,要是我們的醫學也能達到這個水平就好了,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複製。”不愧是醫學人。首先想到的是發展醫學。夏白問:“那些被吞噬的部分?”張潤月:“確實有些模糊,不過不影響生活,未來還會看到更多,聽到更多,感受到更多。”夏白為她的心態歪頭豎起一個歪著的大拇指。張潤月看到他的動作愣了一下,夏白也反應過來,他不自覺學了鍾子倉的動作。張潤月問:“夏白學弟,他們的屍體你帶迴來了嗎?”夏白點頭。“剛才危部長說,我們明天就可以迴學校了。”張潤月說。夏白:“嗯,帶他們迴學校。”張潤月笑了笑,“他們大概會很開心。”兩人正說著,有個工作人員來跟他們說:“打擾了,能麻煩兩位去201一趟嗎?研究院的人想聽你們說說剛通關的遊戲。”這件事夏白已經經曆過兩次了,也算熟門熟路,他跟張潤月簡單說了一下,和她一起去201。201原本應該是骨科醫院的一個辦公室,有幾張辦公桌,還有會客沙發。他們到時,除了淩長夜和楊眉,其他人都到了。出乎預料,連尤莫寒和石丹鳳都來了,兩人身邊是麵容恢複,但很茫然的單家洋。所有整容過的玩家都恢複成原本的樣子了。夏白跟著張潤月坐在沙發上,向門口看了一眼,無聊地想著淩長夜會不會又要換身衣服,他應該是迴他住的那間病房了,會換的吧。果然。淩長夜進來時,煥然一新。他看起來不僅換了衣服,還洗了澡,幹淨清爽,隔著一個辦公桌,夏白都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海水和樹木的洗護味道。他剛坐下沒多久,牆上的屏幕就亮了。剛才華寧電視台副本出來,看到牆上亮起來的屏幕真的沒人會開心。夏白又見到了熟悉的人,研究院那個楊副院長,三次複述都看到他,他沒其他事要做嗎?楊副院長看向他們這裏,問:“不是還有一個人?”淩長夜:“他不一定來。”楊副院長沉默了幾秒,似是不想管這個人了,他沉默著沉默著,又忽然冷著臉開口:“楊眉身為遊管局的人,都這麽不配合遊管局的工作,你們攻堅隊的人一個個的,是不是太過……?”“抱歉,我來晚了。”楊眉站在門口說。剛才冷聲質問的楊副院長立即熄聲了。楊眉走到夏白身邊,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楊副院長身邊的粉襯衫女人立即說:“麻煩各位來一趟,我們是遊管局研究院的人,我是負責研究遊戲攻略的小組成員。今天是想請各位講一講華寧電視台這個遊戲地圖,聽說這是一個特殊地圖,你們的通關經驗非常重要,還請各位能盡量詳細地跟我們分享。”“請問,有誰要當主講人嗎?”沒人說話。其實主講人適合三個沒整過容的人講,他們沒有被死人五官吞噬過,思維最清晰,但是他們三個都沒說話。“要不我來說吧。”張潤月和石丹鳳同時開口。張潤月見狀做了個“您請”的手勢,“您應該比我看得更清楚。”石丹鳳就做起了這個主講人。“我們進遊戲後,就被通知要參加一個叫做《偶像404》的選秀節目。這個節目一開始是初舞台,我們每個人上台表演給三個不知是人是鬼的評委,以及屏幕後一群鬼觀眾看,他們會為我們評級,根據等級,我們一群人第一次被分為上等組、中等組、下等組三個組。”“我們三組人一共要參加四次考核和比賽,其中兩場單人考核,兩場團隊比賽,淘汰規則都非常嚴酷,淘汰即死亡。”“在死亡的威脅下,我們四處尋找可以通關考核的方法。有兩個評委給了我們兩條路,一個是形體老師跟我們說可以整容。一個是往屆的優秀畢業生、才藝指導老師跟我們說表演節目要博眼球。”她說的很清晰,其他人沒插話沒補充。研究院那個女人問:“這兩個方法對嗎?是他們給的陷阱嗎?”石丹鳳:“事實證明是對的。”“但是整容其實是換五官,用我們自己不滿意的五官,換一個滿意的五官,換來的五官是死人的。這些死人的五官移植到我們臉上,會吞噬我們的自我,或者說是靈魂。如果一開始就整容,遊戲還沒結束,就會被吞噬成一個空殼。整容部位太多,也會快速失去自我,變成一個美麗的僵屍。”“失去自我,美麗僵屍?這次遊戲又在嘲諷了。”粉襯衫女人笑了一聲,繼續問:“如果你們早點發現,就不會去整容,一定有什麽逼著你們去整,是殘酷的比賽機製?”“是的。”石丹鳳點頭,“一方麵很多玩家本身都是f級,單人考核卻要淘汰f和e級,我們必須要提高自身的等級。另一方麵,團隊賽是在比賽,如果別人整了,我們不整容就會輸,我們不得不內卷整容。”“你們全都整容了嗎?”楊副院長忽然問。這件事沒法隱藏,石丹鳳搖頭,“淩隊長、楊眉和夏白沒有整。”“沒整容的三位靠什麽通關的?”“靠才藝。”“什麽才藝?”淩長夜插話說:“抱歉,這場遊戲裏的所有才藝表演我們都不會對外說,能通過考核的大多是技能化的才藝,屬於個人隱私。”尤莫寒和石丹鳳都看了他一眼。楊副院長挨個看過他們,推了推眼鏡,點頭說:“請繼續。”石丹鳳:“其他也沒什麽了,遊戲玩法我差不多都說了。”粉襯衫女人問:“才藝指導老師說的那個博眼球,也不是陷阱嗎?”“不是。”這次迴答的是張潤月,“最後兩場比賽,把流量,數據化就是觀看的鬼數量加入了評分體係,能博眼球,吸引更多的鬼來看,確實會得到更好的成績。”“好的,真是殘酷的遊戲。”她說,作為專門研究遊戲的人員,不知道聽過多少場遊戲了,她可能一想就能想明白其中的殘酷,她說:“辛苦你們了。”她看向那位楊副院長,他說:“感謝各位配合。”遊戲複述結束,屏幕暗了。尤莫寒起身說:“我那場表演,你們不必特意為我隱瞞,我不介意別人知道,我本身就是一個器官表演演員。”石丹鳳點頭,笑著說:“感謝你們的貼心遮掩,不過沒關係的,我們不在意。”“不是為你們隱瞞,才藝表演中我們也暴露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技能。”淩長夜也施施然站起身,“君子約定,這場遊戲裏的所有才藝表演,誰都不向外說?”尤莫寒看向他,說:“好。”“尤社長,你是被逼的嗎?”夏白忽然問。尤莫寒愣了一下,他知道夏白問的是什麽,坦誠跟他說:“最開始確實是,不過後來,我們也接受了,我們不偷不搶,靠表演養活自己和家人不丟人。”“嗯。”夏白繼續問:“那你們的兒子,是在你表演的地方丟的嗎?”“是也不是。”尤莫寒說:“在遊戲裏我沒跟你們說那麽清楚,隻說是丟了。其實是最初逼我們的人把我們的兒子強行帶走了,不知道要做什麽,後來他們說我們的兒子逃走了,我們打聽到他真的是逃走了,就一直在找他。”“了解了,我看過他照片,如果以後遇到會跟你們社團聯係的。”夏白撒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