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到沒有“看”到的對人影響大,但又何嚐不是人自我的重要組成部分?另一個練習生說:“馮勝換的是鼻子,他被吞噬的是和‘聞’有關的一切。”“聞”也是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看向練習室另外三個整過容的人,他們有的沉默,有的點頭,肯定了他們的猜測。“那,今天還有第二次去整容的,那豈不是……他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啊?”夏白:“變成才藝指導老師那樣。”從頭到尾完美的才藝指導老師,不論麵對什麽事都隻會笑,不是她表情管理絕佳,不是她情緒穩定,她已經沒有多少情緒了,自我嚴重缺失,隻有一雙會笑的嘴巴。她是留下來的,還能參加節目的,可能還有更多比她慘的人。多次整容會變成什麽樣?會變成一個美麗的僵屍。即便會笑,眼波會流轉,會跳舞,依然是一個美麗的僵屍。一個美麗的軀殼。原來這才是整容交換的本質,用內在的自我,換外在的美麗。下等練習室一片沉默。鍾子倉一個個看向他們,“你們還想整容嗎?如果是吞噬自我,就算能離開遊戲,治療玩家能恢複我們的麵容,不一定能恢複我們的自我。”“可是,不整容,我們可能會死啊!”一個練習生崩潰地大喊。鍾子倉依然很平靜,“我們就不能靠節目贏嗎?我們就贏中等組好不好?”“怎麽贏?中等組已經有兩個人去整容,還有兩個人去報名了,現在至少兩個人已經整完了,他們組除了尤莫寒,全都是整容人啊。”鍾子倉又做了相同的事,這次他征得胡弈航的同意,把他記錄的小本子給所有練習生們看,把整容的結果攤開給他們。不容他們不信,他們隻要跟同組整過容的玩家確認一遍,就能證實他不是危言聳聽。鍾子倉問尤莫寒:“尤社長,我們兩組都不再整容,就憑才藝節目定勝負,怎麽樣?”“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尤莫寒想了幾秒,“我努力試試。”整容暫時停了一天。下午他們終於能稍微靜下心來,好好討論他們的比賽節目。在開始之前,鍾子倉說:“我先說明,節目事關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死,如果有好的節目創意,不能對外組的人說。”他是在警惕夏白節目創意被剽竊的事再次發生。他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張閃著微光的紙,上麵寫著不能把小組內任何創意外傳這件事,“這是我從遊戲商場買的合約道具,如果同意,大家就一一在上麵簽名,如果違背合約,會被遊戲懲罰。”很多練習生立即簽了名,有兩個練習生有些猶豫。鍾子倉說:“如果不簽名,不在乎自己和隊友的生死,也別參加排練了。”那兩個玩家還是簽了。簽好之後,鍾子倉和很多練習生都鬆了一口,他們可以放心地討論,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張潤月先說:“我們上次說的急診室的故事,這次可以用?我們再在裏麵加一些鬼觀眾喜歡看的東西?”一個練習生說:“可以讓夏白再表演一次入殮?這個絕了。”鍾子倉搖頭,“已經表演過了,再來一次效果就沒那麽好了。我們想想鬼觀眾們為什麽那麽喜歡入殮,可以從這個方向擴展。”一個叫丁景辰的玩家說:“因為他們都經曆過,或者說都想經曆?他們都是死過的人,幹淨完整有尊嚴地離開是他們曾經的渴望,夏白的節目讓他們覺得他們被尊重了,他們看得很開心?”夏白搖頭,“你隻說對了一半,他們喜歡屍體,我做的是修補屍體和美容屍體的事。”幾個玩家都是一愣,除了整容的,剩下的玩家都是穩定聰明的人,夏白都提示了,他們不可能還沒想明白。鬼觀眾們喜歡屍體,從夏白第一次解剖被罵時就表露出來了。張潤月:“那夏白你表演入殮簡直是戳到了他們心巴上。”夏白沒有客氣地點頭。“這個方向太重要了。”鍾子倉開心地說:“我們怎麽用這個方向呢?”一個叫田思涵的誌願者說:“我們一定要投其所好,多多地準備屍體啊。”“不行,節目組不會給我們那麽多屍體的。”鍾子倉搖頭,他作為隊長,去跟節目組提交過他們小組單人考核的道具清單,當時清單上有兩個屍體,製作人都追著問了好一會兒,說屍體不容易找。以前以為屍體都被分給整容素材庫了,現在看來不想給他們很多屍體,不隻這一個原因。“一次表演最多應該隻能要到兩個屍體。”鍾子倉說。張潤月:“首先,這兩個屍體我們一定要要來,想辦法加到我們的節目中。”所有下等組練習生都同意,既然鬼觀眾喜歡,不要白不要。丁景辰:“那要是加入兩個屍體,我們怎麽‘物盡其用’,表演什麽?”他們一時沒想到好主意,急診室是要拚命救助瀕死的人,加入屍體就和他們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了。夏白見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鬼觀眾喜歡屍體,那我們可以裝屍體。”幾人都看向他,鍾子倉問:“夏白學弟,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出來。”“嗯。”夏白說:“鬼觀眾喜歡屍體,我們就盡可能地給他們呈現屍體,並且自己也向他們喜歡的方向靠,就是我說的假扮屍體。要是把這個想法延伸成一個節目的話,或許,你們聽過趕屍人嗎?”鍾子倉眼睛一下亮了,“你是說,我們一起表演趕屍?我們都裝扮成屍體的樣子,由一個人來趕屍?”“妙啊!”田思涵說:“不僅節目有創意又戳鬼觀眾,我們每個人還都會讓鬼觀眾更喜歡一點。”胡弈航反應了一會兒,低聲說:“這樣的話,我也能演屍體,沒有那麽難,謝謝你,夏白。”另外三個整容的人也看向夏白。他們原本擔心,隨著他們自我被吞噬,他們的反應會慢很多,不能很好地表演。如果是死屍,他們演起來就沒那麽難了。他們本來就在變得像僵屍。“確實好。”張潤月說:“之前我還在想,要是急診室的話,我們的角色會存在分配不公,醫生、護士和患者討喜度不同,趕屍這個節目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我們都是鬼觀眾喜歡的屍體。”夏白:“會有一個突出的,那個趕屍人。”“就是你了。”鍾子倉說:“本來你就是我們組唯一一個b級,是鬼觀眾喜愛度最高的練習生,怎麽淘汰都輪不到你,你做這個趕屍人,分配依然是公平的。”夏白看向組裏的其他人,他們一一點頭。“夏白學弟,隊長說的非常有道理,而且這個節目是你想出來的,你就該做那個趕屍人。”“對,學弟,你是最合適的,放心吧,我一定做個聽話的死屍。”“就是,趕屍要怎麽趕,有人知道嗎?我們要討論討論嗎?”夏白抿了抿唇,掏出兩張鎮屍符和馭屍符,“我會,這是我的技能,可以鎮屍和馭屍,這是給那兩個屍體留的。”“……”練習室安靜了一瞬間。丁景辰說:“不知道為什麽,感覺特別幸福。就,都要被這個鬼節目逼瘋了,現在突然安穩了,我感覺我們可以靠節目贏了,至少是中等組。”“我也有這種感覺,我覺得我不對勁。”“我竟然看到了希望,不可思議。”張潤月看著呆呆的夏白笑了,“隊長說的沒錯,隻要我們好好準備節目,就能通關。單人考核夏白學弟不就證實了嗎,他也沒有用遊戲裏的技能啊,他得了b。”鍾子倉也笑了,他好像已經很久沒笑了,他看著小組的十一個玩家,“不要再想著整容了,我們把全部心思都用來想節目,排練節目,好嗎?”“好!”討論完後,鍾子倉走到窗邊的夏白身邊,跟他說:“夏白學弟,謝謝你。”夏白看著還是呆呆的,“人人有責。”鍾子倉笑了一下,“可是你暴露你的技能了,可能會被傳出去。”他們不說他們的節目,但是可以單獨說夏白的技能。那還挺好的。就有更多人看到爺爺的技能了。這麽想著,夏白說:“不怕,早晚會知道。”兩人說著話時,又有一個練習生走了過來,“隊長,對不起。”他叫鄭少寧,也是他們學校的誌願者,是周六那天因不能去整容而埋怨鍾子倉的男生。“我實在是,我壓力太大,太害怕了。我不該那麽說,我知道會長你為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了。”接著,幾個整過容的人也接連過來了,胡弈航茫然地張嘴要說什麽,被鍾子倉打斷。“我們一起迴學校。”他說:“不要再少一個人了。”“嗯!”“迴學校啊,我他媽的好想我們的學校啊。”“誰不想,我們學校是最好的學校啊,住的好,吃的好,老師好,同學也好。”如果不是被恐怖和死亡逼瘋,被逼得扭曲,誰又想做一個討人厭的惡人。夏白覺得聖遊公會所謂的遊戲是“替天行道”是胡扯,和平安穩的環境,更能滋養閃閃發光的靈魂。他喜歡屍體,他也喜歡閃閃發光的靈魂。中午吃飯時,楊眉見夏白和張潤月等人心情都不錯,問夏白:“你們小組是不是有什麽好主意了?”夏白點頭。楊眉好奇地問:“是什麽呀?”夏白:“不能告訴你。”夏白又問楊眉:“你們呢,你們組是什麽節目?”“哦。”這個哦是迴夏白說的不能告訴他,楊眉接著立即說:“我們組是這樣的,他們都不好管教,隊長也不想管他們,於是他提議每人準備個一兩分鍾的單人表演,按順序合成小組表演。”“……”下等組和上等組的練習生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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