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們也會這樣嗎?”


    “以後我們也會這樣的。”


    美好的畫麵總是容易引人有感而發,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隻不過李明萱用的是疑問句,權誌龍用的是肯定句。


    權誌龍一直很疑惑,女朋友這個在幸福家庭出生長大的孩子,似乎並不相信天長地久。盡管她身邊的親人朋友中有很多對幸福美滿的夫妻和戀人,眼前的外公外婆就是一個模範案例。但對於暢想未來,幾乎是不知不覺中,她潛意識裏就會帶著保守的謹慎。她習慣說:我能確定的是今天愛著你,明天也準備繼續愛你,至於後天以及後天之後,那是很遙遠的事情。而遙遠的事情,她不願輕易承諾。


    關於這一點,權誌龍卻恰恰相反,對於認定的目標,他的性格裏有著固執的韌性,他不怕暴露自己的企圖心,對於目標的達成也有著強勢的自信。他覺得,這或許就是自己吸引對方的地方。當她對兩人的將來存有不確定的疑問時,他總能及時給予堅定的肯定,然後她就會很開心,會很快將那一絲絲消極的情緒丟掉。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開朗、聰明、自信、善解人意、自由隨性的。在他麵前,還會有一點點捉弄人的調皮狡黠,一點點參拌著撒嬌意味的強勢,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都能吸引著他的注意力。這樣的女孩,想著有一天會離開他,然後看著她和別的男人成雙成對,光想想,他就覺得整顆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以後我們一定會這樣的。”權誌龍伸手環住李明萱的肩,再一次很肯定的說。對上李明萱清亮的眼神,他很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有些羞囧地順勢將她整個人攬入懷裏,貼在她的耳邊,帶著點惡狠狠地口氣說,“隻許安慰我,隻許對我撒嬌,隻許捉弄我,隻許給我製造驚喜,即使是製造再多驚嚇也沒關係。就這樣跟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吧,直到我們倆也白發蒼蒼的時候。”


    不等李明萱有所反應,他就動作帥氣地放開她,重新牽起她的手,酷酷地一揚下巴:“走吧,繼續散步。”


    直到散完步迴來,李明萱都保持著愉悅地好心情,時不時地瞅瞅權誌龍,又偷偷抿著嘴笑。陪著尹老先生看電視的權誌龍,對女朋友的親近並不敢有太多迴應,一本正經地坐在那裏裝淡定。小情侶之間別扭的互動,最終讓薑女士看不下去了:“走吧,走吧!年輕人玩自己的去,別跟我們老頭老太太湊一起了。”


    得到赦令的李明萱跳起來跑到窗邊,掀開窗簾往外看,恰好聽到外婆在跟外公嘮叨她:“不知道這丫頭在打什麽鬼主意。晚餐前見她跟正哲嘀嘀咕咕的,我瞧正哲讓人往玻璃房那邊跑好幾趟了,又是水果又是……”


    眼見老太太就要說破自己的計劃,李明萱趕緊跑迴來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在她耳邊悄聲求饒:“外婆,不能再說了,要保密啦。我隻是想帶人參觀一下您的琴房。”又在她臉頰上附贈一個晚安吻,笑著道,“可能會在那邊玩到很晚,先跟您道晚安了。我們美麗的薑少女,做個好夢。”接著,以同樣的方式熱情地跟尹老先生道了晚安,當然,又被老爺子內心高興表麵嫌棄了。


    權誌龍跟著起身禮貌地道了晚安,被李明萱拉著出了客廳,再次見她偷睨他後又抿唇偷笑,撓撓她的手心問:“寶貝,笑什麽呢?”


    “剛才散步說那些話的時候,你那霸氣的樣子真心帥啊!”李明萱真誠地讚美道。


    “是嗎?”權誌龍嘟著嘴,盡量裝得滿不在乎。隻是嘴角即將溢出來的笑意,怎麽都掩飾不住。


    李明萱這時來了個神轉折,伸手摸著他的頭發,憂心忡忡地說:“其實,我挺擔心它的。親愛的,以你折騰它的頻率,你確定它能堅持到白發蒼蒼的那一天嗎?”說完,拔腿就往別墅後的長廊裏跑去,隻留下一陣輕脆的笑聲,


    權誌龍有幾秒鍾的呆愣,馬上就反應過來,頓時就氣樂了。明明是溫情甜蜜的畫麵,這丫頭怎麽就喜歡打擊人呢?


    他剛想追上去,聽到背後有人喚他:“誌龍xi,請等一等。將你們倆的外套帶上。這段路雖然短,晚上迴來也會冷。”


    權誌龍認出是被外婆稱為正哲的管家大叔,連忙上前接過他手裏的外套並禮貌地道謝:“謝謝洪大叔。”


    等他抱著外套追到玻璃房前門口,李明萱已經俏生生地站在那裏好一會兒了,看到他走近,就微笑著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這裏是外婆的花房嗎?”總聽李明萱說尹老先生喜歡種花種菜,權誌龍想當然地以為這是寒冷冬日裏也能養護鮮花的花房。


    “我們薑少女的夢幻城堡,花房不夠夢幻啦!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李明萱推著權誌龍進門。


    玻璃房一麵是牆,三麵都是落地的大玻璃,此時都被厚厚的米黃色的窗簾遮住,沒有了大玻璃的通透感,這裏更象一個普通的大房間,粗粗看來似乎沒什麽特別之處。


    “原來是琴房!”權誌龍的注意力首先被屋裏的一架黑色的斯坦威三角鋼琴吸引,隨之驚唿著衝向另一邊,“哇!這是斯坦威很有名的古董方鋼琴,太漂亮了。”牆邊放著一架立式的洛可可風格的斯坦威古董方鋼琴,整個琴體都是由巴西紅木製成,象牙的白鍵,烏木的黑鍵,盾牌式樣裝飾的大象彎腿,精細鏤空雕刻的樂譜架,暈黃的燈光下,幽幽地透著歲月沉澱的厚重和奢華。


    “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裏。”李明萱耐心地等他虔誠地膜拜完古董綱琴的魅力,他終於象看見新大陸似地發現屋裏除了兩架鋼琴,旁邊的陳列架上還放著小提琴、手風琴、吉它、長笛、薩克斯等其它樂器。


    權誌龍驚訝地問:“這些都是外婆喜歡的?”


    “不是。鋼琴才是外婆喜歡的。這間玻璃房是我們幾個小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古董鋼琴是外婆的祖母留給她的嫁妝,那架三角鋼琴是後來外公送給她的,這些樂器其實是我們大家的收藏,象手風琴是我大舅舅的,吉它是至達哥的,薩克斯是至信哥的……這樣陳列在一起,外婆一個人在琴房的時候,就象我們大家都在陪著她。是不是很有意思?”


    權誌龍點頭讚成,又問:“哪件樂器是你的?”


    “這個。”李明萱指指小提琴,又從陳列架上將一個橢圓形的陶製品拿下來,“這也是我送給外婆的,幾年前去中國的時候買的。這叫塤,是很古老的一種吹奏樂器。”她將塤放在嘴邊吹了幾個音,又趕緊將它放迴原處,“這個聲音太悲涼了,我就學會一首曲子,不適合今天的夢幻主題。下次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再吹給你聽。”


    權誌龍好笑地摸摸她的發頂:“心情不好的時候,你還讓我聽悲涼的曲子?”


    李明萱忍著笑振振有詞道:“對啊,毒攻毒嘛!聽得你眼淚嘩嘩的,發泄完了,心情就好了。”又開玩笑說,“先聲明啊,失戀了別來找我,我那時也正傷心呢。”


    權誌龍聞言,湊過去重重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寶貝,你說錯話了,這是懲罰。”


    “對不起,我好象跑題了。今夜夢幻之旅的重點不在這些樂器啦。親愛的,跟我來。”李明萱說著,拉著權誌龍到房間中央,將他推倒在其中一張沙發躺椅上,纖細漂亮的手指壓在他的唇上,低下頭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道,“噓!不許說話,我去關燈。”


    夜裏,房間,兩個人,關燈,躺下……權誌龍腦中閃過來時的路上李明萱提到過的幾個曖昧詞語。或許這一天裏受到的刺激太多,在心跳加速、體溫上升的同時,他的頭腦還保持著足夠的冷靜:“親愛的kathy小姐,你再捉弄我,我就要反擊了噢!”


    房間的燈突然全滅了,黑暗裏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是李明萱的輕笑:“別急,別急,我馬上過來。這個……摸黑我有點不熟練啦!”


    明知道她說的不是什麽曖昧內容,聽了這種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遐想的話,權誌龍仍然臉紅了,咬牙切齒地道:“李明萱,再這樣,我真的會反擊噢,後果你得自負。”


    “啊!找到了。”李明萱輕唿一聲,隻聽到一陣細微的簾幕移開的聲響,牆麵上有兩處地方亮了起來,瑩藍的射燈燈光下,分明是兩幅星空的畫麵。牆麵上就象多了兩塊電影幕布,各自上演著關於宇宙星空的故事,浩瀚,璀璨,充滿美妙的幻想……


    “真漂亮!”權誌龍由衷的讚美。


    李明萱跑迴權誌龍身邊,枕著他的手臂躺下,介紹說:“我們薑少女的名字裏有個‘星’,這是我和至信哥送她的。左邊是至信哥的攝影作品,右邊是我的油畫。”她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閉上眼睛,最後給你看這間屋子裏最夢幻的地方。”


    權誌龍乖乖地閉上眼,隻聽見頭頂傳來一陣滑輪滾動的聲音,等他依從李明萱的提示睜開眼睛時,仰望所及之處,已是一片真實的星空。


    “房子是我明宇哥設計的,這樣的頂棚的設計有廣角鏡頭的效果。怎麽樣,看起來很夢幻吧?”


    權誌龍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感歎:“和漂亮的女朋友躺著一起看漂亮的夜空和星星,確實很夢幻。”


    “那……我的這趟安慰之旅算是成功嘍?”


    “我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嗎?我不記得了。”


    “親愛的,你真捧場。好吧,看星星吧!”


    兩人都不在說話,安靜地仰望星空,靜謐的夜很長很長……


    不知過了多久,權誌龍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寶貝,你在想什麽?”


    “你又在想什麽?”


    “我在想,人在宇宙中隻是顆很小很小的塵埃。


    “我在想,來點背景音樂,是不是有助於你對宇宙生命問題的思考?”


    “噗嗤!”權誌龍笑道,“建議不錯。親愛的kathy,來點背景音樂吧。”


    “很樂意為你效勞。”李明萱起身走到三角鋼琴前坐下,活動了一下手指,見權誌龍坐起來笑看著她,她揚揚下巴道,“別小瞧我。人家曾經也是被祖母以法國名媛淑女的標準來培養的。彈鋼琴這方麵,雖然成不了烹飪大餐的大師,把菜做熟了能入口的程度還是沒問題的。”


    事實證明,李明萱這姑娘謙虛了。


    從韓國音樂家yiruma的《kiss the rain》,到richard yderman的《星空》,再到mozart的《小星星變奏曲》,音符的快速跳動,分解和弦、裝飾音的修飾以及速度、節奏、節拍的變化,美妙的旋律毫不費力地從她飛舞的指間流淌出來,如行雲流水一般。


    唯一的聽眾在演奏結束後送上掌聲的同時,還抱著她欣喜地道:“我以為將來教育孩子的時候,彈鋼琴這一項可以由我來。現在看來,寶貝,還是交給你吧。”


    李明萱撫額,權誌龍xi,你會不會想得太遠了?


    夜深的時候,兩人迴到別墅,站在李明萱的房間門口又依依惜別一番。


    權誌龍輕輕地在她額頭送上晚安吻:“寶貝,謝謝。所有的一切,都想說感謝。”


    李明萱笑而不語,揮揮手進了房間。過了一分鍾,房門突然被打開,不出意料地對上他的笑臉,她飛快地湊過去吻了他的唇,笑著道了聲:“晚安,祝你好夢!”


    權誌龍心滿意足地迴到自己的房間,剛躺到床上,就收到李明萱的短信:有人告訴過我,從高處俯視,會更有動力和信心;從低處仰望,會更懂珍惜。想爬山想看星星的時候,找我陪你。


    這一刻,他覺得心被填的滿滿的,胸腔裏溢滿了*辣的感動,他認真地戳了條迴複,就三個字:“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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