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完晚飯,袁穆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又把那罐碧螺春找了出來。


    「可不能白便宜了那王子豐,這是個好東西。」


    王子豐再一肚子壞水,他帶來的碧螺春也是無辜的,可不能浪費了。


    另一頭,唐慎寫完信,他並不擔心自己的信會被別人看到。這是趙輔專門給他的令牌,如果這樣他的信都能被人看到,那他更要擔心的是信差的安全。


    入了夜,唐慎正要歇下,驛館的官員卻敲上門,告訴他有客來訪。


    唐慎有些驚訝,他穿上衣服,隻見一個身穿黑色錦衣的年輕男人從屋外走了進來。唐慎默了一刻,他走上前道:「見過蘇大人。蘇大人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來人正是蘇溫允。


    唐慎從沒見過蘇溫允穿黑色的衣服,事實上他也是第一次見蘇溫允穿官袍以外的衣服。不得不說,如果說王子豐是天外謫仙,清雅出塵,讓人相形見絀。那蘇溫允便如一把鋒利的匕首,藏在刀鞘下的利刃不僅鋒銳,還淬滿了毒液。他長得好看,可極具有攻擊力,令人很難產生好感。


    蘇溫允開門見山:「唐大人今日見到刺州大牢裏的那些人,可有一些想法?」


    唐慎默了默:「蘇大人的意思是?」


    蘇溫允笑了:「你真覺得,隻是天災?」


    唐慎靜靜地望著燭光中,蘇溫允艷麗非常的臉龐。


    七月,趙輔派三名心腹分別前往幽州、刺州、寧州。


    八月,荊河橋塌,聖上龍顏大怒。監察使團前往刺州,趙輔平白無故把他唐慎也添了進去。


    原來……竟是如此!


    忽然,唐慎也笑了。他的眼前豁然開朗,心中的感覺卻複雜極了,又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


    唐慎笑得突然,也沒有立刻迴答蘇溫允的話,可蘇溫允一時間竟沒有發覺到唐慎的異樣。屋中燭光昏暗,唐慎靜靜一笑,蘇溫允微微愣住,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唐慎想起那日在轎中,王子豐拉住他的手,對他說的那句話。


    莫聞,莫問。


    ……莫聞,莫問,確實可以明哲保身。


    但也隻能明哲保身。


    唐慎露出費解的表情,思索許久,才迴答道:「下官……真不明白蘇大人的意思!」


    第60章


    夜色漆黑, 驛館中隻聽颯颯的風聲和淅淅瀝瀝的雨聲。


    蘇溫允夜會唐慎, 他穿著一身黑衣, 屬於私下來訪。忽然,屋外傳來一道瓷器破碎的聲音,蘇溫允一驚, 他悄悄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縫,看見是對麵屋子的一位官員不小心將碗盤打翻在地。


    關上窗, 蘇溫允走迴屋中, 他問道:「唐大人真覺得這是天災?」


    唐慎十分錯愕,他思索片刻, 認真道:「說實話,若真的隻是天災, 聖上便不會特意再派一個監察使團來刺州。我們來到刺州的原因,就是為了找出天災以外, 是否還有人禍。但是下官不明白,蘇大人今夜來此……到底是何用意?」


    「起居郎負責記錄皇帝起居,尋常不會離宮。」


    唐慎默了默, 沒吭聲。


    蘇溫允定定看他, 笑道:「所以,唐大人這次來刺州……又是為何?」


    唐慎無法迴答。


    且不說趙輔並沒有明確和他說過,到底為什麽讓他來刺州。再說,哪怕趙輔私下和他說了,他也不可能告訴蘇溫允。


    唐慎沉默不語的反應, 落入蘇溫允眼中,就已經代表了一切。


    蘇溫允冷笑道:「莫非聖上竟然也懷疑我?」


    唐慎立即道:「下官不懂蘇大人在說什麽。」


    蘇溫允認真地凝視著唐慎,忽然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句話,砸在驛館客房的地磚上:「唐慎,這次荊河橋塌並非天災,更是人禍!無論你信與不信,這件事與我無關,但我與你一樣,都想查清事實真相。」


    「蘇大人……」


    蘇溫允已經走遠。


    唐慎從懷中掏出一塊白銀令牌,雙目眯了眯,又將令牌放入懷中收起。


    四日後,監察使紀知帶著官員,迴到刺州。他來到刺州府尹衙門,其他官員紛紛到場。紀知掃了屋中百官一眼,道:「諸位大人,下官隻是個六品監察禦史,在在場所有官員中,可以算的上官職最低的。但下官不得不說一句,來刺州前,下官蒙陛下欽點,是刺州監察使,若有以下犯上之處,還請各位大人擔待,切莫放進心裏。」


    禦史台的禦史們各個眼高於頂,向來不將官職大小放在眼裏,但禦史們從不會特意點明這件事。


    紀知突然說了這話,屋中一陣窸窣聲,唐慎也抬頭看向他。


    隻聽紀知道:「那便當各位大人是默認了。把東西抬上來吧。」紀知聲音落下,兩個官差將一個竹筐抬了上來。這竹筐大約有水缸大小,看上去平平無奇,裏頭放著的是幾塊碎裂的大石頭。


    官員們不明所以,交頭接耳地詢問紀知此舉的目的。


    紀知說出來的話,卻如同當頭棒喝,令刺州衙門死寂一片:「這便是造成本次荊河橋塌的罪魁禍首!」


    荊河是大宋北方最寬最湍急的一條大河,但北方少河流,荊河隻是矮子中挑將軍,才當了第一。想在荊河上修建一座橋有難度,卻不是不可能。大宋的工匠能做到這一點。


    今年夏天天氣反常,北方多雨,導致河水更加洶湧,大雨衝垮了尚未修好的橋樑。但趙輔在懷疑,懷疑一切是不是真的隻是因為天災。同時,遠在盛京的朝堂百官也在懷疑,僅僅一場大雨,真的能斷送近百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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