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那件事我記得的。”


    蘇酥側首,柔軟的黑發籠著白淨的臉,襯起那漆黑的眼睛愈發明亮溫柔,“紫,現在需要我幫你做什麽嗎?”


    禦芍神紫笑著搖頭。


    “什麽都不需要,蘇酥醬隻要坐在那裏就好。”


    “?”


    蘇酥不解的歪過腦袋,長發自然垂下,被禦芍神紫伸手握住,用指尖挑了挑,“蘇酥醬,想不想換個新發型?我對自己在這方麵的手藝還是挺自信的。”


    蘇酥抬眼便對上男人幽邃的眸子,她笑了笑。


    “那就麻煩紫了。”


    兩人換了個姿勢。


    還是在客廳裏,蘇酥將整個後背都交給了禦芍神紫,麵前沒有鏡子,蘇酥的表現乖巧又溫和,是不言而喻的信任。


    禦芍神紫並未帶任何工具,他彎腰,男人的身形自後方把蘇酥整個人籠罩其中,猶如黑暗吞噬,靈巧的指尖穿梭在蘇酥柔軟的頭發間,溫柔且耐心打造他想要的“美麗”。


    “這樣會疼嗎?如果覺得疼一定要跟我說。”


    蘇酥不敢亂動,就怕影響了禦芍神紫。


    但即便背對著仍徐徐漾開一抹笑,安撫他:“不疼,紫可以不用那麽小心翼翼。”


    “那怎麽可以?”


    禦芍神紫說話聲極輕,“美麗的東西往往都是脆弱的,更應該好好保存才是。”


    ——不然一不小心……就沒有咯~


    美麗。


    這個詞匯自第一次見麵起,禦芍神紫便時不時的提到,比起一般人讚美是用的“漂亮”、“好看”,已經是相對書麵化的正式詞匯了,也體現出當事人鄭重的態度。


    可當禦芍神紫對著她說出那兩個字時,眼底卻是落落大方的欣賞,仿佛他隻是簡簡單單的喜歡這麵前的“美麗”,坦率無比,蘇酥不能對他生出討厭的情緒。


    反倒有些喜歡他的坦白。


    “紫,喜歡我的頭發?”


    “嗯,應該說很喜歡,因為很美麗。”


    禦芍神紫把最後一步固定完,手搭在蘇酥肩膀上示意她轉過身來,那頭被打理好的頭發黑且長,手感柔順如上等絲綢,與她瓷白的膚色交相唿應。


    他似很滿意的笑了笑:“不過蘇酥醬美麗的可並不僅僅是頭發而已。”


    蘇酥的臉蛋也很漂亮,乍一看會以為她就是那種普通的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罷了,可一旦對上她的眼睛就馬上明白——自己完全被騙了呢。


    眼睛黑亮又澄澈,不論麵對什麽都不會露出恐慌或者懦弱的情緒,性格也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甚至那時被他跟五條須久那突然帶來,到伏見半路阻撓,之後是兩王前來討人,她都能很好的安撫那二人,和他們的王“交易”後留在這裏耐著性子等待她想要的消息……


    能立刻冷靜,理清事情的利弊,以做出做好的判斷。


    與柔弱的外表相反,內心強大無比。


    ——她的美麗,是由內而外的。


    更駭人的是,她周身仿佛有一種氣場,自然而然的吸引著別人尋找、注意她,等自己慢慢反應過來,那視線已不能收迴。


    那是連“王”都達不到的、可怕的絕對吸引力。


    所以五條須久那會被她吸引,也完全不意外呢。


    禦芍神紫將思緒收迴,剛好磐舟天雞推著比水流出來,他懶洋洋的招唿了聲,按著蘇酥的肩膀把她轉向比水流:“流醬,好看嗎?”


    蘇酥順勢笑著與他們打招唿:“流先生,還有磐舟先生。”


    比水流視線掃過來,他並未說話,似在很認真的評估,漾開一個極淺的笑:“嗯,好看。”


    “我弄的哦~”


    “你在朝我炫耀什麽,紫。”比水流又瞧了蘇酥一眼,“稍許有些單調。”


    禦芍神紫亦迴頭看蘇酥,指尖抵著下巴:“似乎確實。”缺了點什麽。


    至今都沒照過鏡子的蘇酥隻能去看禦芍神紫的眼睛,希望能從倒影裏見到點什麽,但一抬頭就被禦芍神紫握住手腕。


    “我知道了。”


    他笑起來,“可惜這裏又沒有,隻能出去買了~蘇酥醬。”


    蘇酥有些反應不及:“現在……就要出門?”


    “嗯。”禦芍神紫撩她頭發,“這樣還不夠完美,蘇酥醬不想出門?”


    蘇酥搖搖頭站起來:“可以出門。”說著,她掏出終端機,想代替鏡子,但盤發都在後麵完全看不到,禦芍神紫順手接過拍了張照片給她看。


    “如何?”


    那頭長發被禦芍神紫編織成瀑布的模樣,相當精巧漂亮,蘇酥刹那被震撼道……


    “很好看。”她如實迴答,毫不猶豫的讚美,“紫好厲害。”


    自己就完全做不到。


    “我還可以讓它更好看啊,蘇酥醬想要嗎?”


    禦芍神紫當時幫了她不小的忙,蘇酥自然不會吝嗇這一點的“酬勞”,於是,她微微頷首,後者握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也不和自家的王道別。


    蘇酥邊走邊迴頭,禮貌的向比水流和磐舟天雞道了別。


    “會羨慕麽?”磐舟天雞忽然問。


    羨慕別人擁有健全的身體可以肆意走動——


    比水流稍作思考,唇角微勾:“或許……有那麽一點。”


    這是蘇酥換到綠之氏族後第一次上街。


    兩人姿容出眾,有不少人投來視線,禦芍神紫並不在意那些異樣的眼光,始終拉著蘇酥的手腕,迴頭笑道:“跟著我,不要走丟了,蘇酥醬。”


    男人頂著過分熾熱的視線領蘇酥走進某家商場,很快相中了綴在發間的小花頭飾。


    “這個,我要十個。”想了想,禦芍神紫又補充,“給我拿紫色的。”


    他朝蘇酥招招手:“低頭,蘇酥醬。”


    蘇酥聽話的低下腦袋,禦芍神紫從側邊將新買的花飾別於她發間,手法很溫柔,一點點慢慢的嵌入,唯恐不小心傷到她。


    “好了。”


    蘇酥聞聲抬頭,不知是否是禦芍神紫離得太近又彎得太低,露出的耳廓似有若無的擦過男人溫軟的唇,後者亦有些訝異,笑著說。


    “算酬勞嗎?那我或許喜歡剛才那個更多一點。”


    蘇酥忽略他曖昧不明的話:“謝謝。”


    話音未落,旁邊的禦芍神紫忽然背過手遮住眼睛。


    “剛剛就應該我一個人出來的,還特地弄頭發什麽的……蘇酥醬太耀眼了。”他放下手,眼底的光芒化為幽深,聲音驟冷,“直到現在,還有好多人都看著你。”


    蘇酥撫著長發,指尖碰到飾品的冰冷:“那要拆掉嗎?”不等禦芍神紫作答,她自己先搖搖頭否認了,“還是不要了——難得那麽漂亮,紫做得很辛苦的。”


    不能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全部拆光啊。


    “況且弄成這樣本來也不是要給他們看的——隻是剛好碰巧被看到了而已。”


    ——是給紫的(謝禮)。


    她手指搭在禦芍神紫手背,隔著漆黑的手套,那樣的溫暖卻似乎可以徐徐滲透進來,有一刹那禦芍神紫想把手套剝離,肌膚貼合的握住少女的手。


    “下次知道了。”蘇酥眨眨眼,透著狡黠,“紫弄完就再也不出來了。”


    “下次啊……”


    ——還有下次啊……可真是長久的承諾。


    禦芍神紫不可否認的被蘇酥的數次所取悅到,他彎下腰,深紫的眼色越發繾綣柔軟,開合的薄唇相當誘人:“那,蘇酥醬可真得說話算話。”


    “好。”


    禦芍神紫已不想帶著如此耀眼的蘇酥在外頭晃了,那些或讚美或覬覦他“美麗寶物”的視線多少令他有些不愉快。


    想早點將她帶迴去,藏起來,熠熠的光盡是被拘禁在房間裏。


    隨後,他見到了那個人。


    “蘇酥醬。”


    蘇酥迴頭,禦芍神紫的一隻手已攬住她的腰,男人聲音微低,又透著點不可用言語描述的興奮和愉快——並不是因為她,“抱緊我。”話卻在對她說。


    蘇酥隻能見到他側顏,唇角微微勾起,氣場卻和方才截然不同。


    “閉眼,乖。”


    也許是禦芍神紫溫柔的語氣帶著少有的強硬,蘇酥照做了。


    她能聽到風從臉頰、耳畔唿嘯的聲音,有些火辣的刺痛,但與禦芍神紫心髒沉穩的跳動聲比起來,又顯得十足微不足道。


    “好了。”


    再睜眼,蘇酥已經從下麵的街道來到了某處高樓的天台,禦芍神紫彎腰以手指為她梳理長發,“有些被吹亂了啊,好可惜——等迴去再重新弄過吧。”也不嫌麻煩。


    他的指尖最後輕觸了一下蘇酥的臉頰,溫柔笑道。


    “在這裏等我,蘇酥醬。”


    “紫?”


    禦芍神紫走到天台邊,轉身:“遇到熟人了,過去跟他稍微‘敘敘舊’。”


    ——但你顯然不適合過去,會被波及的。


    ——還是放在這裏最安全了。


    蘇酥很清楚,禦芍神紫露出這種表情恐怕不是簡單的“敘舊”那麽簡單,這種感覺她曾經見到過的——叫做“戰意”。


    但她現在明顯阻止不了禦芍神紫。


    “好。”


    蘇酥輕笑,似不經意的攏了攏外套,“那可以快點迴來嗎?天台這邊有些冷。”


    “當然。”


    我會速戰速決。


    禦芍神紫笑笑,說著自天台一躍而下,落到那個人眼前,阻擋他往前的道路,撫著發尾,慢條斯理的開口:“好久不見,小黑,最近過得還好麽?”


    ——他的師弟,夜刀神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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