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餘斐城眼中的冷嘲有如實質,“不然呢?你到底想說什麽?”池醉隻歎了口氣:“我想說,你可真是隻恩將仇報的白眼狼,錯把恩人當仇人,還錯了這麽多年,簡直蠢得無可救藥。”餘斐城身子一僵,隨即色厲內荏地質問道:“什麽意思?!”他在心底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但又很快被他否決。太荒謬了!怎麽可能呢?可池醉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如果沒記錯,池安當時跟你玩的是捉迷藏吧。”“你怎麽知道?”池醉沒有正麵迴答,望向他的目光卻帶了一絲憐憫,哦不,應該說,憐憫中帶著譏誚:“我、你還有池安一起長大,整整十幾年,你卻連池安是怎樣的人都不清楚。你以為她長得柔弱可憐,就真的柔弱可憐了嗎?”不等餘斐城反應,池醉便勾起一個諷刺的笑:“不,恰恰相反,正是因為身體的孱弱,池安的好勝心遠超常人,她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想做的沒有做不成的,她認為世界是圍著她轉的,沒有人能比她更好、更優秀……你以為她真的把你當朋友?不,你充其量隻是她的一條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像個畜牲……”“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到池子邊釣金魚嗎?誰釣上來的比她多,她就會問誰要,說是要把金魚帶迴家養,每次問你,你就傻乎乎的給了,可是你忘了,我們家根本沒有魚缸啊……”池醉自嘲地笑了笑:“曾經我以為她會放養那些魚,可事實是,你給她的所有魚都被她埋進了後花園的土坑裏,她往往要在那兒坐上老半天,親眼看著那些魚眼睛翻白,從活魚變成死魚,然後再開心地迴家,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唇角的笑意逐漸拉大,語氣卻越發冰冷:“這些……你從來都不知道吧?”餘斐城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留存在他心底那個溫柔而明媚的女孩,幾乎在剛剛一瞬間徹底消散,像是美夢的破碎。餘斐城囁嚅著嘴唇,卻連半個字都吐不出口,他甚至萌生了讓池醉住嘴、別再說下去的想法。然而池醉並不願意放過他。“你知道嗎?在有些人眼裏,人和動物是沒區別的,她能眼睜睜地看著魚去死,自然也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餘斐城已是臉色慘白。池醉輕笑:“那天捉迷藏,你負責抓,她負責躲。可為了讓你輸,池安在你閉眼數數的時候,從外麵反鎖了閣樓的門,而這些恰好被路過的我看到。”“我想給你開門,她卻說你們倆已經約定好了,她來幫你克服幽閉恐懼症,叫我不要多管閑事。但有了金魚的教訓,我心裏隱隱感到不對,就問她要鑰匙。她不給,我和她爭執了很久,生平第一次吼了她,才最終把鑰匙搶過來開了門……”“可你一定不知道下麵等待我的是什麽,”池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門開了,你倒在地上差點休克,你父母很快趕來,在大廳裏跟池斐然還有林暖進行了對峙。”“說來可笑,池安這個罪魁禍首隻要流幾滴眼淚,捂著心口說自己難受,我就被迫替她扛下了所有罪名,他們甚至沒有過問我的意願……你知道這件事是怎麽收尾的嗎?”“你父母罵我小小年紀心思歹毒,池斐然和林暖順勢讓我在又黑又暗的閣樓裏跪了一夜,那天晚上很冷,外麵下起了雪……你們誰都不知道,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早知道這個生日會這樣過去,那我寧可讓你死在裏麵,”池醉慘笑,“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衝進去救了你。”卻殺了我自己。“所以你居然說你恨我!你恨我……你有什麽資格恨我?!是我該恨你才對,我殺了你一次,你卻殺了我那麽多次……”池醉笑著笑著,笑得眼淚都滴了下來,“我好不容易脫離池家,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池安不放過我,你也不放過我……”“你知道在亞恩林島上的三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每當有人在我身上劃出一個傷口,我都會發誓,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全部還給你。於是我數著,三年,我受了一萬四千兩百三十五次傷,最嚴重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是刀疤和潰爛的傷口,你一定沒見過吧血肉模糊的傷口裏流出土黃的膿水,四處都是腐爛的腥氣,你會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但我活了,整整三年,亞恩林島上的醫生給我下了八次病危通知書,我都熬了過去……然後我參與了代號fa3的‘魔鬼計劃’,在半隻腳跨進鬼門關後,迎來了一具全新的、充滿力量的身體。”“可當我終於有機會報仇時,我卻隻給了你一刀……這是我第二件後悔的事情,我真該把你千刀萬剮,讓你死到不能再死。”“我真後悔,”池醉的語氣逐漸變得輕柔,他用一雙流淚的眼看著餘斐城,輕輕問道,“你還恨我嗎?”餘斐城崩潰地搖頭,他想說什麽,喉嚨裏卻仿佛塞了快烙鐵,讓他發不出除抽氣以外的任何聲音。他的瞳孔一片猩紅,布滿蛛網般的血絲,好似隨時都有爆裂的風險。直到雙手摸上臉頰,冰冰涼涼,餘斐城才驚覺淚水已糊了自己滿臉。血淋淋的事實如千萬把匕首般插在他心上他突然意識到,背叛這段友情的人,從來都不是池醉……而是他自己!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餘斐城狼狽地捧著臉,任由水滴砸落在地麵,融入沙粒隱沒不見正如他與池醉曾擁有的那段珍貴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消逝在了時間裏。是啊,餘斐城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自己:他們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呢……怪池安嗎?不,他才是始作俑者,如果他能給池醉哪怕一點信任,他們都不會走到窮途末路。池醉也哽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很少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別人看,無論什麽都習慣藏在心底,可這不代表他不痛、他不傷。他不是淚腺絕緣體,更不是冷血怪物,然而就在他把自己最真摯的情感奉獻出去時,遭到的卻是來自親情和友情的雙重背叛。池醉仰頭,努力地看著天,不讓眼眶中凝結的淚水掉落。他早就過了哭泣的年紀,眼下失態是不合時宜的。薄冰卻上前一步,淡淡道:“想哭就哭,我不笑你。”池醉揉了揉眼睛:“你看錯了,我那是沙子進眼睛,眼圈才紅的!”薄冰:“……”死鴨子嘴硬。“哦。”他一臉冷漠。見他這副模樣,池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都這麽難受了,小薄餅怎麽還不來安慰他?傷心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酸澀的怒火。不過這麽一打岔,池醉的情緒已經好多了。一時間,整個空地上隻剩餘斐城嘶啞的哭聲。哭到筋疲力竭時,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艱難地挪到池醉身邊,一聲又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池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不帶任何情緒:“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絕不會原諒你,你不配。”餘斐城怔住。池醉不再跟他多說,而是徑直將他提到4號土胚房邊,從他上衣夾層裏掏出一個與之前一模一樣的遙控器。“這是你最後的價值,也是我為你安排的結局,希望你滿意。”池醉非常清楚,餘斐城不可能隻準備一個方案,如果肌肉男和陰鬱男失敗,對方極有可能選擇與自己同歸於盡。所以餘斐城百分百會在他自己體內植入一個ma9遠程爆破彈,作為備選方案。事實也的確如此。而殺死狼人的關鍵是燒毀房子,普通的火很難做到,因此池醉需要借力打力,用餘斐城的死完成他對副本的最後一擊。餘斐城明白他的意思,並沒有掙紮,隻順從地低下頭:“謝謝。”池醉還願意給他這種結局,他應該知足。“不客氣。”池醉轉身走了幾步,毫不猶豫地摁下手中的按鈕。“砰”巨大的轟鳴聲響起,血肉橫飛,石塊與土塊紛紛坍塌,濺起一地黃沙,幾點血跡落在池醉腳邊,像是大漠中盛開的花。但他並沒有在意,畢竟身後那些痕跡都已離他遠去,而向他迎麵走來的是薄冰。那個……我是親媽(小聲)第125章 逃殺之戰(11)就在4號土胚房被炸毀的一瞬間,池醉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沙粒在震動。567890-雖然震動幅度很小,且隻持續了短短幾秒,但這足以驗證他跟薄冰之前的猜想。池醉緩緩勾起唇角,村落中總共有三十個土胚房,目前才毀掉了一個,等剩下二十九個也被齊齊摧毀時,這片沙漠又會是怎樣的光景?真叫人期待呐。不過這樣做並非沒有阻礙池醉的視線落到通訊器上,下一秒,發著紅光的提醒就跳到了他眼前:【第四個晝夜,幸存者人數:299】第一個晝夜死了14人,第二個晝夜44,第三個晝夜55,今晚則死了88,玩家人數正變得越來越少,每晚死去的人也越來越多。可剩下的299個人恐怕仍對真相一無所知,還傻乎乎地不斷加固著土胚房,以此抵擋下一次沙塵暴。而問題就在於,如果他們要摧毀房子,必然會與這波人發生爭執。哪怕有一小部分玩家相信他們的話,他們跟大多數人的衝突也在所難免。所以池醉現在麵臨著兩個選擇:一是不再耽擱,今晚就將所有房屋燒毀,離開副本,但這樣做會使他們成為玩家公敵,離開前少不了一番口舌打鬥,耗時耗力;二是再等幾個晝夜,等這299個玩家也死的差不多,再縱火燒屋,屆時阻力必然會小很多。私心來講,池醉是傾向第二種的,但究竟要不要保下這些人的命,為對抗神明遊戲增磚添瓦,這點還有待商榷。因此他並不急著逃離副本,而是走到殘肢肉塊中,細細摸索了一番。終於,在幾塊爛肉下,他扒出了一個完好無損的通訊器。【叮咚~】【發現道具,是否繼承?】“是。”【經檢測,玩家44444號綜合實力高於玩家07號,屬性繼承無效】07號?池醉有些詫異,餘斐城的編號居然這麽靠前,這說明了什麽?他想到了三年前那場生死之戰,當時他在餘斐城腿上打了兩槍,並將匕首捅進了對方的心髒,可以說是親眼看著對方咽氣的。然而三年後,餘斐城卻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他麵前,雙腿絲毫不像有傷的樣子……如果不是假死,這就遠遠超出了人力的範疇,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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