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墜日升。


    長夜在逐漸到來的光亮之中消亡,溫熱的陽光透過枝葉的間隙,照在了樹下躺著的黑衣少女身上。


    少女眉目如畫,皮膚雪白,不過給人一種蒼白之感,她此時眉頭微蹙,薄唇緊抿,似乎忍受著什麽痛苦。


    唰!


    少女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湛藍的天與一張溫柔含笑的臉。


    “你醒啦?”


    少女一身白色衣裙,領口鑲嵌著金線,眉心處有一抹紅色描金花鈿,遠山眉,桃花眼,瓊鼻櫻唇,似妖嬈,又似清純。


    見小君九打算起身,白衣少女連忙上前攙扶,“哎,慢點,你身上還有傷……”


    “啪!”


    小君九毫不客氣地打掉少女伸過來的手,然後起身離開。


    少女一愣,倒是一點也沒有被小君九的冰冷嚇退,她跟上小君九,笑著說道:“我叫程飛瑤,是玄天門的弟子,你叫什麽名字?”


    小君九冷著臉,隻顧著往前走,也不說話。


    程飛瑤見狀,也不介意,她快步走到小君九前麵,轉過身一邊倒退著走一邊挑眉說道:“喂,我可是救了你哎,你連聲謝謝都不說嘛?”


    昨夜小君九受著傷,又濫用了身體內的力量,所以剛出村子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便是現在了。


    “你這人真無趣,早知道本姑娘就不救你了,還浪費了一瓶上品丹藥……”


    程飛瑤一直絮絮叨叨地說著,直到黑衣少女突然停下了腳步。


    “嗯?你怎麽不走了?”程飛瑤見狀,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小君九問道。


    小君九抬眸,目光冷漠地看著麵前的人,“別,跟,著,我!”


    少女說話很慢,一字一頓,嗓音有些沙啞,卻格外好聽,透著冰淩淩的冷意。


    程飛瑤眨了眨眼,目光有些驚奇,“咦,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小君九:……


    之後的日子,程飛瑤像是狗皮膏藥一樣賴上了小君九。


    無論小君九在哪裏,旁邊總會有一道白衣少女的身影。


    也不知道為什麽,堂堂玄天門弟子偏偏要死皮賴臉地跟著一名普通少女,而且不管小君九怎麽對她,程飛瑤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她會在小君九發呆的時候,靜靜地等在旁邊;她會在小君九對一個東西露出不解之色時,耐心地在旁邊解釋;她會在有人欺負小君九的時候,第一時間挺身而出……


    甚至在發現小君九血的奇特效用後,程飛瑤也從未動過貪欲,一如往常。


    就算受了傷,她也從未向小君九開口要過血。


    終於,三個月後。


    黑袍少女轉頭,走到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白衣少女麵前。


    在對方疑惑地目光中,她抬手緩緩在對方掌心中寫了一個“九”字。


    程飛瑤眼睛一亮,表情異常激動,她抬眸直勾勾地盯著小君九,問道:“九,這是你的名字嗎?”


    黑袍少女沒說話,轉身就走。


    “嘻嘻嘻……”


    程飛瑤見狀,笑彎了那雙桃花眸,她一蹦一跳地跟上小君九,然後伸手拉起小君九的手,語氣開心地說道:“九,九九,我以後就叫你九九了。”


    小君九沒應聲,她抬眸目視前方,正好看到一輪紅日, 漸漸劃破黎明, 從深沉的大地邊緣緩緩升起。


    在刺眼的光線映襯下,那雙死寂黑沉的鳳眸,似乎比以往更亮了一些。


    ……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小君九血液的秘密還是被世人發現了。


    她們遭到了各路人馬追殺,所有人都想得到小君九的血。


    在這段時間裏,是程飛瑤一直在保護小君九。


    雖然險象環生,艱難險阻,但她從未想過離開。


    可程飛瑤一個人的力量還是太微弱了,她根本無法與天下人對抗。


    有一天,程飛瑤拉著小君九的手,表情堅定地說道:“九九,你跟我迴玄天門吧,去了那裏,就再也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對上那雙堅定明亮的桃花眸,小君九微微愣了愣,隨即緩緩點了點頭。


    就在二人不遠處,一道玄黑色的身影懸浮在半空中,若隱若現。


    黑袍之上織著的赤銀,在陽光之下,宛若有流光淌過。


    自從小君九出南平村起,她便再也看不到君九的存在了。


    君九知道,隨著她在這個世界逗留的時間越久,她對這個世界所能做的幹預便越來越少。


    君九臉上帶著溫和的笑,神情莫測地看著不遠處的二人,她的目光幽深又平淡,卻無端透著可怕。


    ***


    城外樹林,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停在原地。


    馬蹄定在半空,簾子半開,能夠隱約看到馬車內的場景。


    隻見,後麵的馬車內有兩名少女,一紅衣嬌俏,一黑衣清傲,此時二人都閉著眼睛,麵容寧靜,像是在安睡。


    就在這時,一道玄妙滄桑的金光從天而降,籠罩住了馬車。


    馬蹄落下,重新奔跑,窗外的風景也重新流動起來。


    車內,一道月白身影憑空出現,帶著無與倫比的尊貴和飄渺出塵之氣。


    “抱歉,阿九,我來遲了……”


    看著麵前朝思暮想人,“紀藍”忍不住伸手,動作溫柔地碰了碰少女的臉,那雙漂亮的金色星眸中滿是眷念。


    君九她們中的是上古因果陣,此陣玄奧異常,無法無天,無常無定,無法預料,無法控製!


    入此陣者,魂魄將會進入一個幻界,這個幻界也許事關你的因果,事關你的執念與喜惡,事關你的過去和未來,甚至……


    與你無關!


    此陣倒不會要人命,卻會讓入陣者的一切都袒露於人前。


    不過一旦在陣中迷失了自己,便會永遠滯留在幻界,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唯一破陣的方法,隻能靠入陣者的心性!


    想到這裏,“紀藍”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看向麵前的黑衣少女,忽然笑了笑。


    此陣倒是深得他心。


    “雖然我相信阿九,但我更想參與阿九你的過去……”


    說完這句話,“紀藍”身上猛地金光大綻,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鋪展開來,包圍住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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