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普通病房裏。


    陶楠努力睜開眼睛,轉頭見高遠伏在床邊,像是睡著了。心裏一陣柔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高遠被驚醒,握住她的手。


    兩個人就這樣對看著,仿佛怎麽也看不夠。


    “對了,你懷孕了。”高遠親了親陶楠的手背。


    懷孕?


    陶楠驚著了,脫口而出:“幾個月了?”


    “才一個月左右。”高遠眼睛裏有星星,小聲說:“是不是我們分手前那一次?”


    陶楠驚出一聲冷汗,她拿不準孩子是誰的,那段時間,正好和牟川的兩次都沒有措施。


    她勉強笑了笑應付著高遠。


    “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孩?”高遠興奮了,臉湊近了一點。


    陶楠無心想孩子是男是女,一心想著是牟川的孩子怎麽辦。


    “對了,我才隻求了婚,還沒登記,你看,你哪天方便,我就在哪天請假。”高遠摸了摸陶楠的頭。


    幸福,巨大的幸福快要衝昏了他的頭,他要當爸爸了。


    陶楠摸著肚子,仿佛自己懷了一個炸彈,膽戰心驚。


    陶楠借口喝熱水,把高遠支出了病房。


    高遠一走,陶楠掏出手機百度親子鑒定。


    高遠提著打好的熱水迴來了,陶楠慌忙把手機藏起來。


    “雖說用手機對孕婦不好,不過你要是不玩手機肯定很無聊吧。玩吧。”高遠笑了笑,低頭認真地吹水。


    “醫生說你營養不好,才暈倒的,幸好牟川把你送到醫院來。對了,住我家去啊,我媽好好給你補一補。”高遠把水遞給陶楠。


    陶楠心情複雜地接過杯子。


    要保住這個孩子,也要保住和高遠的婚姻。陶楠心一橫,閉上眼睛,壯士上戰場一般,仰頭幹了杯子裏的水。


    陶楠被高遠接迴了高遠家。


    高遠媽最先迎了出來:“哎喲,快坐著坐著,拿墊子墊著,別涼著。”


    “有反應沒?我懷高遠的時候啊,那個吐,吐得真是什麽都吃不下。”高遠媽牽住陶楠的手腕,親切地說。


    “別幹活,都我來。給我們生個大胖兒子!”高遠媽的臉成了花。


    “媽,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太小。”高遠怕陶楠尷尬,急忙打圓場。


    陶楠的心思根本不在這,隻想趕緊找個安靜的地方讓自己想想辦法,便隨便應付了幾句。


    她躲進高遠房間,仔細地想著辦法。


    四個月的時候才能做親子鑒定,如果是牟川的,高家肯定不會要孩子,更不會要她。牟川呢,更不可能了。


    一刹那,陶楠下定了決心:不做親子鑒定,就當這個孩子是高遠的!


    高遠走了進來,趴在陶楠肚子上聽聲音。半天沒反應,他抬起頭,可憐巴巴地問:“怎麽沒有聲音,他是不是生病了?”


    陶楠心裏一陣暖,“你笨啊,他還小。”說完,又覺得心酸。


    要是這孩子不是他的,高遠不知道該多傷心。


    “對了,這段時間好好在家養著吧,稿子那事就不操心了。”


    “不行!我要找出陳澤昂!不是我的事,我不背鍋!”陶楠語氣堅決。


    高遠心裏有點不高興,當媽的人,還是這麽瞎折騰。


    “你給牟川打電話,問問陳澤昂住哪。我去堵他。”


    高遠心裏一百個不願意,磨磨唧唧才打電話。


    陶楠帶上坐墊,又在樓下小店買了兩包方便麵和礦泉水,她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熬到下午太陽快落山,陳澤昂家的門終於打開了。


    出來了一個人影,陶楠迅速堵了上去,之前躲在樓道,就是怕他們發覺。


    出來的人是雪梨。


    “雪梨!你給我說清楚!”陶楠怕她跑,抓住她的羽絨服帽子。


    “你進來坐吧。”雪梨一臉鎮定,朝屋裏麵指了指。


    陶楠不知道她什麽意思,跟著她走了進去。


    “就你一個人?陳澤昂呢?這不是他家嗎?”陶楠一連串的問題砸了出去。


    “我一個人,他跑了。”雪梨坐下,點上了一根煙。


    陶楠掃了一眼客廳,桌上堆滿了外賣盒子、煙頭和垃圾袋,衣服胡亂地散在沙發上。


    “你什麽意思?”陶楠繼續問。


    “他趁我審稿子的時候,手機拍照了你的稿子,署上自己的筆名,然後交給了他的主編,他們出版社就出版了。”雪梨神色暗淡。


    “你知道嗎?首印就是五萬冊。”雪梨伸出五個手指頭,嘴角有無限的嘲諷。


    陶楠徹底懵了,傻呆呆地看著雪梨。


    “你要是來找我要錢,我沒有,錢,都被他卷跑了。要他這個人,我也沒有。”雪梨摁滅了煙頭,自顧自地說著。


    她要公道!她不要錢不要人!隻要公道!


    陶楠上前,一把抓住她,往外拖,嘴裏吼著:“去,去主編那裏!去跟主編說!把剛才的話都跟他說一遍!”


    “陶楠,你有病吧!”雪梨使勁掙脫開陶楠。


    “我辭職了。再說了,說了有什麽用,誰信?”雪梨走到窗前站定,望著窗外蕭條的樹枝。


    陶楠氣得胸口劇烈的起伏,她掏出手機,翻出那些汙言穢語給她看:“你看看!我每天被無數人翻來覆去地罵!我要你們說清楚!賠償我的名譽!”


    雪梨轉過頭,臉色慘白,幽幽地對她說:“那我呢?我沒了工作,沒了男朋友,沒了朋友,也沒了孩子,連錢也沒有了。陳澤昂,他把我的存款,也卷走了。”


    “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雪梨說完這一句,轉迴頭繼續出神地看著窗外。


    “沒了孩子?”陶楠睜大了眼睛。


    “陳澤昂的,打掉了。”雪梨平靜地說,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顆枯樹。


    陶楠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了下來,飄了兩個圈,才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陶楠站在她身後,覺得雪梨的背影是那麽的落寞。


    她曾經是舞池裏的小天後,橫衝直撞,喜歡陳澤昂,就和他逗趣大鬧,和他敞開了喝酒劃拳。


    現在呢,她就這麽靜靜地站著,不動,全然沒有了一絲生氣。


    陶楠默默地退了出去。


    她原本以為,她找出了事情的真相,就可以天下太平,一切就會好轉。


    可當她看到雪梨蕭索的身影,亂遭遭的房間,心裏苦澀地說不出一句話。


    沒有人是贏家,兩個女人都輸了。


    隻有陳澤昂,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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