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往前走,手忍不住觸碰著玻璃壁。裏麵是燕北茗。他的眼睛緊閉著,有暗紅色的血從嘴角和鼻孔內流出,將下半張臉糊成一片。封芷北臉色陰沉下來。“你殺了他。”“是,那又怎麽樣?他早就不是燕北茗了,現在的他隻是b-367,副本裏的一個npc而已……要多少有多少,被殺死也可以複製出來。”紀靈的聲音又從上空響起,這次他的聲音中帶著些戲謔。“你猜猜看,現在的燕楚雪在哪裏呢?”封芷北的手握緊成拳。“最後陪我玩一次遊戲吧。”聲音輕輕說。封芷北冷哼一聲,將手從玻璃壁上撤離,沒有再看燕北茗,從這間實驗室中離開,重新迴到走廊上。就像紀靈所說,燕北茗沒那麽容易死去,在這個遊戲世界隨時可以複活。他剛將目光轉向走廊,便頓住了。轉眼之間,走廊便變了一個樣子。所有的門全部都不見了,隻剩下長長的單向通道,一眼望不到盡頭,不知道通向哪裏。兩側的牆壁上掛著許多畫,畫麵一片花白,看不清具體的內容。封芷北皺著眉向前,剛剛將腳踏出一步,離他最近的一副掛畫上便出現了變化。有少女哭泣的聲音從掛畫中傳來。“小芷,幫幫我,我被困在這裏了……”畫布被頂出一個凸起,看起來像是一張人臉。封芷北停下腳步,端詳著那張人臉。人臉看起來很像閩知春。“小芷,停手吧,我不想再這樣了,如果要殺了紀靈的話,所有人都會死……”她看起來很痛苦,表情有些猙獰。封芷北的眼睛顫動兩下,抬手摸上那塊畫布。濕漉漉的,觸感十分細膩,像之前賀新梅縫製賀雨同用的布料。人臉也沒有料到他竟然直接上手,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你不是閩知春。”封芷北將手放下,搖搖頭。他不顧人臉的尖叫,將手指一點點推進畫布,將整個掛畫撕碎。有液體從畫布缺失的部分流出。走廊的燈閃爍兩下,然後驟然熄滅。整個環境變得昏暗起來,彌漫著不祥的氣氛。封芷北抬眼看了看前方的掛畫。每幅畫的畫布都凸起出一張人臉,張開嘴哀嚎著。他往前一步一步走,人臉扭曲著,像是在奮力脫離畫框。“幫幫我們……幫幫我們……”掛畫上的人臉很熟悉,幾乎他遇到的所有人都被掛在了上麵。封芷北麵無表情,從一排排人臉中穿過,身後的照明燈不斷熄滅,隻留下一片黑暗。左手邊突然出現了一副巨大的掛畫,他抬頭望去。這副畫與其他的畫不同,能夠看清楚畫布上的內容。畫上是一間老舊的小屋,一個黑發男人背對著畫麵,正拿著麥克風。他的手邊是一本小小的筆記本。封芷北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快步走近掛畫。就在他往前走的一瞬間,畫布上的內容出現了變化。男人的身體被無形的利刃劃開,像切檸檬一樣切成一塊一塊,肢體的碎片散落一地,流出的血液最開始是紅色的,又慢慢變成淡藍色。男人的頭咕嚕咕嚕滾到畫布邊緣,正對著封芷北。赤紅的眸子中,瞳孔渙散。封芷北靜靜看著這一幕,磨了磨牙。“你叫我走這一條路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他朝著走廊的盡頭開口。紀靈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封芷北壓下眼底的戾色,加快腳步向前走。但很快,他便停住了腳步。手邊又出現了像閩知春一樣的臉,朝著他哭喊。這條走廊是一個循環。封芷北閉上眼睛。他大概知道要從哪裏破局。紀靈對他的惡意毫不掩飾,如果他想出去,一定是要對那副巨大的掛畫做什麽事情。那副畫的場景是燕楚雪作為明師時被肢解的畫麵。“你還真是惡心人。”封芷北嗤笑一聲。他一直向前,那副巨大的掛畫重新出現在眼前。但這次,畫麵不一樣了。燕楚雪的臉轉向畫麵之外,朝他笑了笑。緊接著,他整個人從頭部開始裂開,內髒啪嗒啪嗒掉到地上。胸膛處的皮膚被剝裂,露出的肋骨少了一截。封芷北站在畫的前方,思考了幾秒鍾便將手伸到畫布裏。畫布像水麵一樣泛起漣漪,觸感很舒服,暖融融的,像被午後陽光照射過後的池塘水。燕楚雪裂成兩半的臉又朝他笑了笑。封芷北的手快準狠地將畫麵中燕楚雪的內髒撈出來。畫框中的燕楚雪表情凝固。紀靈似乎也倒吸一口涼氣,但這口氣吸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估計是想起來封芷北還在場。“哦我的天……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你垂死掙紮就算了,幹嘛要弄出來這麽精神汙染的東西?”封芷北嘴上這麽說,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他將一堆水淋淋的內髒從畫麵之中撈出來,將臉湊近嗅了嗅。沒有想象中的臭味或者腥味,是香的,散發出一種吸引人的味道。“你總是用我親愛的老師當遊戲核心養料,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將藍色的內髒吞入口中。紀靈再次倒吸一口涼氣,這一聲實實在在,把其他畫框裏的人臉都嚇了一跳。當然,最嚇人的不是他,而是走廊裏的封芷北。紅發的青年將手中格外詭異的髒器吞到嘴裏,喉嚨一滾便咽下。他的舌頭頂了頂腮。甜的,像布丁。畫布中的燕楚雪表情仍然凝固著,隨著髒器整個被吞吃入腹,畫框開始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擠壓著它。最終,畫框的釘子被頂下,幽藍色的火焰憑空生起,將整個畫布包裹住。一時間,走廊裏充滿了尖叫。所有的畫都被烈火包圍,滋滋聲再次充斥在耳邊。封芷北站在火焰之中,優雅地抹了抹嘴。他的下巴上全是藍色的液體,配上紅色的頭發格外具有衝擊力。“現在,你還要一直躲著我嗎?”他扭頭,看向那副巨大的掛畫。周圍的空間閃爍兩下,似乎再也支撐不住。隨著一道白光閃過,整個環境陡然一變。等封芷北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站在一處懸崖邊緣。用懸崖形容其實不太準確,封芷北後退幾步,看到旁邊的提示牌後才想起這裏是哪裏。這就是之前他和燕楚雪來過的處理傷殘實驗體的地方。下方是渾濁的黑水,有什麽東西在水中打轉。封芷北對上了水裏像蜘蛛複眼一樣的一堆眼珠。“是不是我再多一個循環,就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