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還對故鄉有某種情節的話,或許就剩下迴望了,如果我還對自己堅定的信仰有某種期待的話,或許也隻剩下迴望了。寫了太多關於故鄉的文字,有時候寫著寫著就讓人心疼,那一顆撲通撲通的心總也跳不出最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之一:西海固。


    我的血肉已經成長了二十六年了,但我依舊懷疑自己是否長大,我的心是否能夠接受故鄉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曾經對故鄉的評價是貧窮、質樸、純粹,還帶有西海固人那麽一點點憨厚。可是今天我再也不能用這樣的字來形容了,貧窮的西海固已經融入了商海,正在見證著商人重利輕別離的古句,侵蝕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西海固人,而這裏麵就包括了曾堅定不移的我。


    我們這一代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已經不記得黃土地上的窯洞生活了,就算知道,那也是從攝影家涉獵的圖片裏和文字裏看出來讀出來的,真正的窯洞情結已無人能懂。我們記憶最深的應該是土坯磚瓦房,紅磚瓦房,小樓房,直到今天一棟棟拔地而起的大廈。對於故鄉來說這是一種進步,也表明了我們正在響應國家的號召,全力奔赴小康之路。


    對於故鄉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是應該感到高興的,可卻笑不出來。我的生活質量和從前相比發生了質的變化,擁有了更多的物質享受,可心靈卻更加的貧窮,更難以承受打擊。麵對繁華塵世,麵對燈紅酒綠的誘惑,那顆心更容易感到疼痛。


    每一次走進清真寺裏,都會莫名其妙的感到害怕,怕自己早已不潔的身軀汙染了神聖的地方。多年前在華夏大地上出現了一次刀與槍的侵略戰爭,最終通過炎黃兒女共同的努力的戰勝了賊寇,那是一場有形的戰爭。很多年後的今天,侵略戰爭依舊從在,是對心靈的侵略,是對信仰的侵蝕。


    每當清真寺裏飄出悠揚的旋律,都是對心靈的洗滌,這種悠揚不是歌聲,是厚重與深沉,是隻有穆斯林才懂的真諦,是我們在這個世界最後的信仰。如今也隻能這樣聽一聽了,以這樣沉痛的方式銘記自己最初和最後的信仰。


    當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當一個個外商蜂擁而至,當欲望的貪念開始生根發芽,弱小的西海固拿什麽去抵抗。曾經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如今的發展步伐已經超出了正常的速度,人們的生活質量也有了質的飛越,而競爭和攀比也正在詮釋著新的人性。


    依稀記得是2006年全國各大城市消費水平的統計,全國排名前十的城市中寧夏占其中之二,固原首當其中。不清楚這種統計的來源是什麽,但家鄉的消費水平提升做為異鄉人的我還是應該感到高興的。隻不過我沒有從那些高昂的消費者身上看到幸福,更多的是迫於無奈,他們的收入和消費完全不成比例。我隻能說這是一個收入非洲化,消費美國化的城市。造成其根本原因的就是短時間內大批外商的入駐,用他們原有的gdp指數瘋狂的提升這所城市所謂的gdp,從而也讓生活在這所城市的人們沾了光,個人的gdp也上升了一個台階。感謝每一個為貧窮西海固做出貢獻的外商,你們讓封建的西海固直接過渡到了共產主義,隨之過渡的還有傳承了上百年的信仰。


    最近一次看到“最不適合人類生存在地方”是在騰訊新聞的頭條。固原市西吉縣一清真寺因舉行已故宗教人士忌日活動而發生不幸的踩踏事件,造成十四人意外身亡,對此感到痛心,也為逝者哀悼。騰訊新聞的最後一句話是“據悉,西吉縣是國家級貧困縣,自然條件極其惡劣,缺水幹旱,曾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稱為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我是在手機上看到這則新聞的,手機的抬頭欄裏寫的是“騰訊新聞事實派”。作為被無數人瀏覽的真實性新聞,不知道所謂的“據悉”是從何而來,這樣具有不確定因素的詞能否出現在新聞中,又或者這樣的“據悉”本來就是一種臆測呢。作為讀者,對此我無權發表任何評論,在我即將消失的記憶力好像有過“西海固在很久以前被聯合國糧食署稱為最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之一”這樣的概念,實在太久遠了,這樣的記憶已經模糊的不成樣子。


    我還沒有走完整個西海固呢,也不了解外麵的世界有多好,在我的眼裏隻是西海固變了,在高速的發展中。和曾經相比,不知道現在的西海固還能不能被稱為“最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


    如果有一本書能夠震撼我的心靈,那麽就隻有《心靈史》了,它曾掏空了我,讓我虔誠的隻剩下信仰。當我從書中讀到一個個偉人所遭受到的責罰時,心是沉重的,他們為信仰付出了太多,甚至讓我產生過迴到過去為聖戰而亡的衝動。很多年過去了,如今我是一個罪人,曾堅定的信仰支柱正在受著世俗的風化,正在失去它應有的棱角。


    如果放到今天,我們的信仰受到世俗的質疑,我們的靈魂與現實進行碰撞,我們的信仰受到外人的迫害,那麽我們還有勇氣為聖戰而亡嗎?我們的滿腔熱血裏似乎已經失去了這樣的鬥誌,我們已經沒有了用生命捍衛信仰的信念,或許我們也將失去的是最後的尊嚴。


    如今的大街小巷,偽劣假冒的清真餐館、清真食品琳琅滿目。前不久網上公布四川和蘭州都出現了“清真豬肉”的情況,雖不能斷定消息的真假,但瘦肉精,假牛羊肉等事件依舊能說明很多問題。還聽說西安某拆遷辦相關人員在拆遷清真寺時強詞奪理,大言不慚的說“我們是大漢民族,你們早已經被我們同化了,現在迴民抽煙喝酒吃肉無所不幹,還留著清真寺幹什麽用。”依稀可以看見清真寺的阿訇朝著禮拜堂的方向跪下,用兩隻纖弱的手撐起了華夏大地三千萬迴族同胞的信仰。


    華夏大地的新聞記者們,你們沒有看到那些被迫害的穆斯林嗎?他們為了尊嚴付出了什麽,失去了什麽。你們用雙手抒寫著一個個事實,又義正言辭的為那些無助的人們伸張正義,可是正義在那裏?


    我們生活在一個多民族國家,享受了少數民族的優惠政策,生活的平台從小山村變成了大舞台,但信仰的光芒在心中越來越黯淡。正如曾經寫過的《穆斯林該何去何存》,這是每個穆斯林應該思考的問題,也是每一個伊協單位應該為廣大穆斯林尋求的權利,更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信仰已經淪落到無人管無人問的程度,那麽,這也就是否極泰來的時刻。數萬萬穆斯林同胞一定會追隨著對伊斯蘭的信仰,用瘦弱的軀體組成一道人牆,用鮮血和生命捍衛自己的信仰,維護作為穆斯林的尊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每一個穆斯林都應該披甲上陣,驕傲的為聖戰而亡。


    有時候細想活著的意義,很難去下一個準確的定義,或許就是為肩上承擔的責任吧。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曾經的一切都會隨風飄散,隻留下一些人和風景,隱約閃現在歲月記憶裏。曾經的夢想還散發著餘溫,當初的誓言是否疼痛了心扉?有些東西已經錯失了,就讓它離去吧,很多迴望、迴想已經沒有了意義。站在風中,讓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過去,用堅強和執著,描繪又一個自己。


    2014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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