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詭譎(1)


    纖靈把腦袋轉到另一邊,懶得去理會坐在她身旁老喜歡拿這個說事的陳公子,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神情之中,淺淺地藏著一抹哀傷,不易察覺,但也細膩地存在於那裏。


    纖靈的記憶之中,自己一向是個服從於命運安排的人,自己不會做出任何的反抗,那年從孤兒院裏麵出來開始,她纖靈對命運的信奉程度,就已經到了近乎於執著愚昧的程度。


    命運既然這麽安排了,必然有其用意。纖靈一直是這麽覺得的。這一點,倒是和薛雪之有些相似,不過,這個幾乎從有意識開始,就在和各種殺人武器打交道的女人,跟薛雪之比起來,要更加決絕和狂熱。


    她的生活,她的消費,她的榮耀和地位,甚至是她的年齡,她的生命,統統一切都是那個名叫黃國章的老人所賜予的,所以她感恩,也知恩圖報,所以黃國章的一切命令,她纖靈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執行。她信命。


    嚴苛到近乎殘忍的軍事化訓練幾乎伴隨了纖靈的整個童年,當年和她一起經曆了這些相當於虐童經曆的,還有十多個孤兒院的孩子,最終能夠堅持下來並且得到黃國章讚譽的,也就僅僅隻是她一個而已。所以黃國章帶走了她,讓她成為安徽一個偌大世家的唯一順位繼承人。


    黃國章沒有子嗣,至少說現在沒有他自己生的子嗣,他十多年前原本就隻有一顆睾丸,後來又被仇家搞掉了一顆,現在基本上是沒有任何生育能力的。


    甚至連性yu,這個男人都不具備。


    所以算來,纖靈和黃國章的關係,倒也真稱得上是純潔的幹爹和幹女兒關係了。


    所以這就能夠解釋為什麽黃國章在已經過了耳順之年以後,依舊對整個安徽覬覦到近乎瘋狂的程度。一個在女人方麵永遠失去占有yu的男人,會把這種欲望無限地施加在事業上,甚至是霸業上,所以說黃國章現在對於安徽的霸權,已經到了一種歇斯底裏的渴望程度。這也正是為什麽古代一碰上宦官掌權,就會天下大亂,社稷垂危,就是因為這群“男人”內心世界極其變態,所以無所不用其極,黨同伐異,遺禍蒼生。


    纖靈的眼皮微微地跳了跳,她望著漆黑夜幕下而變得跟鏡子無差的窗戶,笑容有些淒迷,而陳銘從那窗戶裏麵映出來的臉龐,卻極其地沒心沒肺,現在這個男人已經沉沉地睡去,甚至在她耳畔小聲地打著唿嚕。


    纖靈轉過頭去,盯著陳銘,目光慘然,她身旁坐著的這個男人,就是黃國章口中所說的未來蘇皖的正主,所以黃國章有意讓她跟在陳銘身邊充當私人保鏢這一角色,無論是為了維係兩家的聯盟關係也好,或者別有所圖也罷,總之是黃國章所做出的抉擇,她纖靈永遠會無條件地執行。權當做報恩去做了。


    如果沒有黃國章,很可能現在纖靈還在孤兒院裏麵,她已經順利長大,然後憑借她的性格,他定然是選擇留下來,照顧和她一樣無家可歸的孩子們;但是因為有了黃國章,所以她今天,現在,能夠坐在黃家的私人飛機裏麵,享受著在這個國度裏麵,隻有最頂級的富人才能享受到的生活,站在一個很多鳳凰男辛苦打拚了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高度,有了這些,其實,作為迴報,就算讓她纖靈犧牲些什麽,她也是願意的。


    哪怕是接下來她一生的幸福。


    不過,黃國章有他的用意和盤算,而纖靈也有她自己的選擇。既然身旁這個名叫陳銘的男人有著極強的處女情結,那麽索性也就謊稱自己是黑木耳行了,這麽一來,一不算違背黃國章的意願的指令;二也可以讓自己的婚姻幸福不屈從於黃國章的安排,至少在很細微的方麵,可以被自己稍稍掌控住命運的毫厘。


    纖靈自己覺得,這樣做得很好。


    這樣的命運,可悲嗎?淒涼嗎?


    其實無所謂淒涼不淒涼,更無所謂公平或者委屈,既然命運這麽安排了,那麽索然無味地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也無所謂好不好。大不了真的跟著這個她無所謂喜歡或者不喜歡的男人,共度餘生,當一個連小三都算不上的伴侶,衣食無憂,樂天知命,似乎沒什麽不好。


    當然,也不會有什麽好的。


    慘笑。


    纖靈遊離的目光,微微聚攏來,落在陳銘那臉龐犀利的輪廓上,那道臉龐的線條,俊朗清逸,孤立而不屑,的確有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和灑脫。


    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麽東西?


    纖靈沒來由地腦海裏浮出這麽一個問題來。


    隨後她庸人自擾地傻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當飛機離開江蘇時候,那個站在飛機下麵笑聲啞然的嬌娘子,似乎讓她纖靈微微有些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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