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怨偶


    說到這兒,平王妃頓了頓,才想起先皇已逝,如今在那金椅上的是她死對頭的娘家侄兒。


    思及此,遂又道:「迴頭,叫他多進進宮,多跟著他爹好生辦差事,有我與他爹手中的人脈,已足夠他用了,雖說是太後娘家,又怎比得過當今皇後娘家呢?」


    金鑲玉麵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她沒想到平王妃如此油鹽不進!


    「可是......」


    她不欲勸說,平王妃已十分不耐地揮手道:「行了,此事休要再議,總之,與西院那邊有關的,她那邊的親戚都休要再提,是不會倒向咱們這一邊的。」


    隨後,她又苦口婆心地說:「世家大族便是如此,窩裏反的不少,但也不會與外人聯手對付自家人。」


    更何況她與錢側妃還都是嫁給了平王。


    如此無利可圖的事,世家大族是不會幹的。


    金鑲玉心中暗忿,卻又再無計可施。


    又見平王妃不願她與蘇子泓去歐陽府坐席吃喜酒,心中對她的那點子熱情跟著煙消雲散了。


    不時,她便起身以去看蘇子泓起來沒有為藉口,離開了繁錦院。


    她迴到崧澤院時,蘇子泓已坐在廊下逗著雀兒耍。


    「喲,這是打哪兒來呢,臭著個臉給誰看呢!」


    金鑲玉從一開始,就不是蘇子泓相中的良配,自然,也不會因為在一處屋簷下同床共枕過而對她生出感情。


    「我高興,要你管?」


    金鑲玉不能去歐陽府設局離間劉稻香與蘇子燁,這讓她心裏很不爽,連帶著說話而都生刺。


    蘇子泓睨了她一眼,繼續拿食餵著廊下的鳥兒:「誰高興管了,但這是老子的崧澤院,你若想板著個臉找人耍氣,滾外邊去,別在這裏礙了爺的眼。」


    金鑲玉見他說話很沖,不由嚷嚷道:「我說蘇子泓,你今兒是不是吃錯藥了,我不高興還不許我板著個臉,我礙著你什麽事了?有種,你就去跟皇上稟明,咱倆和離散夥,省得在一起兩看兩相厭。」


    「喲,還連名帶姓一起喊了,看來今兒氣得不輕,你該不會是去鬧騰我娘了吧?」蘇子泓笑得很得意。


    「我是去給娘請安。」金鑲玉絕對不會接下蘇子泓給她扣下的尿盆子。


    「行,你去請安,雀兒乖,還是你最乖巧最聽話,哪像有的人口蜜劍腹,又端起架子好一副高高在上。」蘇子泓一邊投食,一邊指桑罵槐。


    金鑲玉聞言柳眉倒豎,正欲沖蘇子泓發火,一側的烏珠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主子,何必與他置氣來自討不快?」


    「當真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也不知我阿爹跟我阿哥幾時能親自來朝貢。」金鑲玉越發盼著她的爹和兄長能來京城為她做主。


    「要不,咱們在信裏提提?」烏珠為她出主意。


    金鑲玉搖搖頭:「我信不過這些大周人,還是在信裏多寫寫我很思念家鄉的草原,思念藍天白雲下騎著馬兒暢快馳騁。」


    烏珠低頭垂眸不語,金鑲玉其實在信裏寫過很多次,隻是每每她的父親與兄長,總是在信中安慰她罷了。


    又因部落裏的事多,最近幾年更是與鄰近的一個大部落為了爭奪一處草肥水美之地,兩部落時不時暴發戰爭,隻為爭搶那處風水寶地。


    「所以我才希望我阿爹、阿哥能快些處理那些事後好上京來,隻要他倆能來,我必會休了蘇子泓。」


    也就這位草原明珠才敢說出如此膽大妄為的話。


    「我的阿郎須得是蓋世英雄,生得英朗俊俏。」金鑲玉想起蘇子燁不由嬌羞羞的低下頭。


    廊下的蘇子泓見了嗤之以鼻。


    對著籠中的雀兒道:「乖雀兒,有人又要不守婦道的思春了,嘖嘖,我是成全她好呢,還是壞了她的好事更好呢?」


    籠中的雀兒隻顧上蹦下跳,時不時的在食槽裏啄一啄,壓根兒就不理蘇子泓。


    ......


    不過是轉眼的功夫,已到了去歐陽府吃酒這日。


    昨兒晚上,羅姑姑就特意交待了青梅等四人,要她們早早侍侯了自家主子起床洗漱。


    許是嫁人的緣故,劉稻香的性子稍有收斂,也不再那般任性,想睡時才不管外麵天崩地塌的。


    青絲等人伺候著她洗漱好,青梅取來一件大紅底金銀雙色蝶戀牡丹長衫,春嬌捧了一件素白底金銀雙色縷空波浪紋邊百褶裙。


    劉稻香看了一件那衣裳,笑道:「青梅今日又犯癡了,這豈不是叫我搶了新娘子的風頭,沒得叫新人心中不快,還是取了旁的顏色來好。」


    「可是奴婢覺得主子穿大紅最嬌艷,最是好看,連王爺也是如此認為。」青梅表示不服。


    劉稻香笑道:「今兒可不行,到底是新婚後第一次去婆婆娘家那邊走動,還是不要太出風頭好。」


    春嬌手腳麻利地為她取來一件鵝黃底鑲五彩纏枝花長衫,笑道:「主子,不如穿這件?」


    青梅無奈,隻得放下手中的長衫,接過春嬌手裏的衣衫為她換上,笑道:「主子,不如配上那條娟紗五彩刻絲長裙!」


    劉稻香略微想了想,便點頭允了,又笑道:「你們今日是打算把我打扮成一隻花蝴蝶不成?」


    春嬌笑道:「花蝴蝶呢,首先得顏色極好,不是麽?」


    好聽的話兒誰不愛聽,劉稻香也免不了這個俗!


    歡喜地任由自家丫頭們打扮:「頭上的頭飾少戴點,你們幾個幫我瞧瞧,我的頭髮是不是又長長了許多,最近時時頂著個大髮髻,總覺得脖子好酸。」


    青梅笑答:「是呢,奴婢先前給主子梳頭時,就發現頭髮好像又長長了二寸許的樣子。」


    「是嗎?難怪覺得頭好重。」劉稻香伸手揉了揉後頸處。


    「可是很難受,奴婢這就去取熱帕子來給主子敷敷。」青絲急沖沖的跑出去了。


    劉稻香都沒來得及說不必了。


    青絲打了熱水來,又絞了熱帕子為她敷敷,對一側給劉稻香梳頭的春梅道:「要不,今兒就給咱主子少戴點?」


    春嬌拿了一頂鏤空牡丹掐絲金蝶入扇花冠,居中的牡丹以珍珠為露,粉玉為蕊,兩側鏤空扇麵上的金蝶隨著她的動作振翅欲飛,隨著她的走動而不停的搖曳生輝。


    「咦,我的嫁妝裏有這花冠嗎?」


    春嬌笑答:「是三姑娘後來又悄悄塞進來的,她說,添完妝後心裏有點堵,便帶了些銀子去街上散心,依奴婢瞧,三姑娘哪是去散心,到是去散銀子呢!」


    劉稻香聞言抿嘴輕笑:「如今家裏隻剩她一個,還不知她在家折騰些啥呢,過些日子打發人去接她來我這裏玩耍。」


    青梅幫她取了精緻的鏤空金蝴蝶耳墜戴上,又把金冠戴於挽好的髮髻上,左右看看,正欲給劉稻香戴一華麗的瓔珞,卻被劉稻香給婉拒了:「再給我挑兩支好看的掩鬢!」


    青梅應了,打開劉稻香身前的一個首飾盒,微微一怔,略微移了移步子想遮掩過去。


    可是......


    「等等!」劉稻香急忙叫住她!


    「主子!」青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可奈何,隻得讓開,露出首飾盒最上端的一支金步搖!


    看到螺鈿盒裏的那支珠鳳凰展翅鑲七寶金步搖,劉稻香微微發怔,伸手拿起這支步搖看了半晌,方才幽幽嘆息道:「正好少支步搖,插上吧!」


    即然林珍珠把這釵當作添妝送給她,她又怎捨得這步搖擱箱子裏蒙塵呢?


    青梅看了她一眼,答:「是,主子,今兒要見的人不少,估摸著有些晚輩可能要給見麵禮,要不,多戴幾隻釵子?」


    劉稻香想了想,道:「再插一支,你拿帕子包幾隻帶著。」終究逃不過,隻得繼續頂著一頭重物,她很懷念現代的生活,一頭好看的頭髮,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青梅又為她挑了一對綠鬆石金手鐲:「上迴,世子夫人給的見麵禮,主子嫌那瓔珞不夠精緻,使了奴婢去改了,正好打了幾對這樣的赤金手鐲子呢!」


    「行,就這些吧!估摸著也是要給見麵禮用掉了。」劉稻香曉得,青梅必是提前受了指點,方才會為她如此搭配。


    她收拾妥當後便去玉梨院給錢側妃請了安,錢側妃拉了她一同吃過早飯後,這才施施然地出了府。


    歐陽府與同為正三品的劉正信皆住在南平街,大周命官的住宅與自己的品階有很大關係。


    劉正信是住在三品武將這一塊,歐陽家在三品文臣這一塊地兒住著,分為東西兩塊,東邊為文,西邊為武!


    平王府的馬車到時還尚早,歐陽府已忙碌起來,從大開的中門能看到院內的小廝們行色匆匆。


    府前的獅子披上了紅綢,大門前早已掛了一排大紅燈籠。


    入了府後,府內到處張燈結彩!


    兩人才從馬車上下來,自有人早早跑來候著,見了兩人先請了安,方才道:「咱家老夫人一早就在念叨了,今兒不知王妃是否會帶自家新媳婦出來露麵呢!」


    「自然是要帶的,我姑姑可還好?」


    那下人又答:「老夫人身子骨硬朗著呢,今兒府裏的大少爺娶妻,老夫人高興壞了。」


    隨即引了兩人進了府門,自有軟轎早已恭候在那處,兩人復又上了轎,又行了大半柱香的時辰,在一處院內停下來。


    「哎喲,王妃,你可算來了,老婆子我都快望眼欲穿了,再不來,我可是要親自上門把你扯出來!」門裏傳出中氣十足的笑聲。


    接著,便見一穿棗紅底團壽長衫的老人家,一頭銀髮上插著碧玉簪,又係了醬色金銀雙色繁紋鑲碧玉的摸勒。


    錢側妃帶著劉稻香下了轎,朝前行了幾步喊道:「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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