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有女初長成


    錢側妃吃過飯後,這才一邊吃茶一邊同蘇子燁聊天:「你皇叔身子骨有起色了,已定下六月十八帶了大臣們前往避暑山莊。」


    雖說是山莊,卻是一座很大的行宮。


    蘇子燁點頭,這事他早已知道,這次出去辦事,就是為了這位皇叔出行這一事的安全。


    「我同你爹是要去的,聽說,安國侯家的那個小兔崽子原是要留下來輔助太子監國,不知怎麽迴事,突然就換了人,他與他夫人也在出行之列。」


    蘇子燁神色淡然地答道:「皇後娘娘親自點了名,讓他一同跟去。」


    當今皇後是安國侯的胞姐。


    「原來如此,隻可惜啊,不知劉都指揮使一家子會不會去呢!」


    「京城有京衛指揮使坐鎮,劉都指揮使隨行護駕!」蘇子燁再次迴答,隻可惜,劉府隻有他能去。


    劉老夫人年紀大了,不愛動彈,自然不願去,更何況她是兄長是太子府的,也留在了京城。


    錢側妃瞄了他一眼,又答:「我到是很喜歡那小丫頭的性子,有她在,我都覺得鬆快許多,連蘭兒都很喜歡與她相處,可惜她不能同去,上迴在牧場,我瞧著她性子便是個愛玩的。」


    蘇子燁微微皺眉,劉稻香這一年被「關」在劉府不能痛快的透個氣,他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借著自家娘親的手,讓她如願以償的騎著鞭炮撒了幾迴野。


    便是要斷了她與衛承逸等人的約定去騎馬的念想。


    想騎馬怎地不來找自己?竟去找那些不相幹又不認識的人。


    「她是都指揮使的孫女。」


    僅這一條,隻要劉正信願意,便能帶上她們幾個。


    錢側妃心中暗樂,這傻兒子!


    「迴頭我叫你父王去與劉都指揮使通通氣,左右,有我照看著,加上幾個小姑娘的名字也沒啥稀奇的!」


    蘇子燁點點頭,才起身連腰都沒伸直,又聽錢側妃念叨:「明兒是那小丫頭的及笄日,邀了我做正賓,燁兒,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蘇子燁的嘴角疑似上揚,隻要那小丫頭自個兒不願意,沒人能強娶得了她。


    不過......


    「她不屑去給人做小!」蘇子燁鬼使神差的說出這麽一句,腦海裏莫名的浮現她看《牡丹亭》的認真樣兒。


    錢側妃一驚,後又笑道:「我說的是衛承逸!」


    蘇子燁眼裏閃過一絲冷意,迴頭看向錢側妃:「娘,蘇惠雅也老大不小了,聽說,她瞧中了一位如玉般的公子,可惜對方去歲夏末已成親!」


    錢側妃一愣神,去歲夏末?


    能入得了蘇惠雅眼的,肯定不是一般出身,如此一來,圈子又縮小了許多,到也不難猜。


    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當年毀你聲譽的債,娘會找機會叫那人賠償的。」


    至於何種賠償,當然是以牙還牙。


    六月初五的傍晚,劉府門口來了數輛馬車,有好事之人一打聽,才知道劉三貴的夫人的娘家弟弟來了,是做大生意的,旁的沒有,銀子到是不少。


    有那知道劉三貴二女待字閨中的,心中不由火熱起來,聽說他家二閨女是個無鹽女,若是陪嫁豐厚,娶迴來擺著也行,大不了委屈下自己的兒子,到時給他多納幾個嬌美的小妾。


    不管京城裏的人心如何浮動,六月六這一日,劉府門前張燈結彩,車水馬龍,來往的無一不是勛貴世家。


    京城裏但凡機靈點的人家,都知道今兒是燕州都指揮使劉正信的嫡親孫女及笄禮。


    許是為了彌補劉三貴一家子,又許是因為劉正信尋去的時候,不但錯過了嫡長孫女的及笄禮,更是錯過了她的花嫁之期。


    總之,劉稻香這一次的及笄禮辦得十分熱鬧。


    聽說,正賓不但有錢側妃,還有劉三貴的師母,至於劉老夫人,劉三貴及張桂花壓根兒就沒想過要請她當正賓,更何況前兩者的地位與身份,也不是劉老夫人所能比肩的。


    「姑娘,姑娘,可收拾好了。」春嬌一身嫩柳色夏衫,拎著白色素裙跑了進來。


    「嗯,差不多了,筮賓可都到齊了?」劉稻香任由青梅、青絲服伺著她穿采衣,即童子服。


    她所說的筮賓,即來觀禮的女客們。


    「到齊了,夫人差了人來詢問,姑娘可收拾好了。」春嬌羨慕地伸手摸了摸劉稻香垂於腦後,如同黑錦緞般的青絲:「姑娘的髮絲可真真軟乎滑溜。」


    劉稻香白了她一眼,笑罵道:「也不知誰采木槿葉最積極!」


    木槿樹葉輕輕揉出絲滑的葉汁,拿來洗頭髮不但去汙還能保養頭髮。


    春嬌朝她吐了吐小香舌,笑答:「奴婢的頭髮天生就糙,比不得姑娘的細膩。」


    的確,春嬌的頭髮絲比劉稻香的要粗糙許多,她猜是因為各人體質不同。


    而且,春嬌的頭髮長得是她們幾個中最慢的一個。


    「姑娘,快些去吧!」因為要及笄,所以,青梅隻拿了一根大紅金絲紗帶,將她的青絲輕輕束於腦後,鬆鬆誇誇的,反襯得劉稻香別有一番風流體態。


    「姑娘,原本是三姑娘當贊者的,可錢側妃架不住蘇四姑娘的鬧騰,便加上了她。」春嬌怕她等一下感到意外,叫外客不高興,便先提醒了她。


    一般贊者隻有一人,多加一人有些與禮不合。


    劉稻香聞言笑答:「可見我還是人見人愛的,如此多的姐妹爭相當贊者,著實是我的福氣。」


    青梅與春嬌相似一笑,此時,幾人已行至靜水院的前院,廊下四處都站著或坐著各府的丫頭、婆子們。


    聽得一耳,便都私下誇讚劉稻香是個大氣的姑娘,又贊其通情達理,更有甚者,便是誇劉稻香的確很有福氣。


    見過了眾人之後,便啟程前往位於北街的家廟,供奉的是劉氏一族的先祖靈位。


    而及笄用的正堂設在東屋,又稱之為東堂。


    劉稻香麵帶微笑地行至東堂,便見到堂屋東邊早已擺了一個蓆子,她的父母先一步到了,正站帶了小丫頭們在台階處迎請各位筮賓、正賓等人。


    請了大家先在堂屋外等候,待劉稻香入了東房東側的耳房,才聽到外頭有人高聲請了正賓及她的父母長輩們先入了東堂,後才是請了各位來觀禮的筮賓入內。


    其她觀禮的筮賓,皆坐在西南方向,北方的位置上坐著她的父母及長輩們,以及邀請的正賓們。


    蘇惠蘭年紀不大,正是好玩的時候,此時,她與劉春香站於錢側妃的左右。


    劉稻香坐在耳房裏,聽不清堂屋裏說什麽,隻是耐著性子坐在那裏。


    青梅倒了小半杯水給她,笑道:「姑娘可是怯了,先喝杯茶壓壓驚。」


    劉稻香低頭看著才剛剛蓋了個茶杯底兒的茶水,又睨了一眼青梅,這是幾個意思。


    青梅又笑答:「姑娘,奴婢可不敢多給你水喝,就怕你等下在半路要上茅房,夫人若知道是奴婢給的水,還不得手撕了奴婢。」


    她說這話時,那感覺就像是大傢夥兒圍一起一起吃手撕雞。


    劉稻香無奈,隻得了這麽點水潤了潤嘴皮子,說她心裏不緊張,肯定是假的,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次及笄。


    不時,青絲進來請了劉稻香出去,引著她至東堂,劉稻香先朝筮賓們及坐於北邊的正賓以及長輩們行了一禮,這才跪坐到笄者席上,席是用一種細軟的草編織的,上頭還編了些幾何型花紋,青、淺綠相間,瞧著十分養眼。


    正低頭認真打量著這笄者席,又聽到有人喚她,請了她轉身向東正坐,她坐在那裏目不斜視,感覺有人行至身旁


    不時,便見正賓之一,她爹爹先生的夫人行至她跟前,麵帶微笑地看向她。


    劉稻香不知為何,突然俏臉微微一紅,引得觀禮的筮賓們不由輕笑。


    隻聽大儒夫人高聲吟頌祝讚:「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綿鴻,以介景福。」


    劉稻香一邊恭敬聆聽,一邊暗想,這位大儒夫人應該是個溫婉的夫人,聲音綿柔,說起話來不急不慢。


    不時,她感到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給自己初加發笄。


    一身淡雅衣裙的蘇惠蘭與一身鵝黃色衣裙的劉春香出現在她眼前,兩人朝她擠眉弄眼一番,隨即兩人先後上前幫她正了正發笄。


    劉稻香把放在膝上的小手拿開,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向正賓及笄者作揖,隨即,便由青梅等人扶她迴了東堂東邊的耳房。


    劉春香與蘇惠蘭嘻笑著隨她進了耳房,笑道:「二姐,沒想到及笄禮這麽好玩。」


    劉稻香心下嘆息,可惜待自家三妹及笄時,她卻不能給她正笄了,那是,她隻怕早已梳發作婦人。


    心裏頓生不舍之情,伸手摸了摸劉春香的小腦瓜,笑道:「你如此好玩,到時,這贊者位,隻怕又要破例一迴呢!」


    劉春香挽著她的小胳膊笑答:「二姐,人家到時有多少玩得好的手帕交,便弄多少贊者位。」


    「隨你!」劉稻香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心裏很高興自家三妹能多交些好閨蜜。


    「姑娘,有司已把衣裳拿來了,還請姑娘隨奴婢去屏風後更衣。」青梅眼見一旁的有司都急了,忙打斷三人說話,又拉了劉稻香去屏風後更衣。


    這一次換的同樣是素衣襦裙,隨後便在劉春香、蘇惠蘭的陪同下,出來見過各位筮賓,然後朝自己的父母行大拜禮:「謝爹娘養育之恩。」


    明明隻是一句很平常的話,張桂花心裏卻是酸得不行,自家的閨女好似忽然之間就長大了。


    劉三貴更是一臉欣慰,又似一臉的吾家有女初長成!


    隨之便是二加,同樣有討喜的祝辭,這一次換下羅帕,為劉稻香簪上金釵,之後與初加一般,由劉春香、蘇惠蘭陪著她進了東堂邊的東耳房,再換上了黑底金銀鏤空蝴蝶,紅鑲邊的曲裾深衣,劉稻香的小腰被勒得盈盈一握。


    蘇惠蘭一時瞧得癡了,不由念道:「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春。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嘖,真沒想到,稻香姐姐不穿這曲裾深衣,當真是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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