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入眼


    許是因為劉大富的強硬態度,這一次劉齊氏是真的意識到劉大富與她和離了。


    劉大富是淨身出戶,不曾拿走劉齊氏手裏的一針一線,劉齊氏受此晴天霹靂,頓時心如枯木,一時病倒在了心桂苑裏。


    劉稻香得知此事後,隻在心裏為她默默地點了一支蠟:當初,她不作死就不會死了!


    張桂花為劉齊氏請了大夫瞧了瞧,大夫隻說傷了心神,又偶感風寒,讓她靜養數日,又開了些滋補身子的藥物。


    幾帖子藥下去,劉齊氏的精神頭略微好些了。


    眼看著離劉旺貴定下的婚期越來越近,劉齊氏的心越發焦急起來。


    心中暗想,劉大富不是攀上了高枝瞧不上她麽, 她更是堅定了決心,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擋她四兒子討娶黃大人之女,她一定要鳳冠霞帔加身,將來,一定要高傲的昂起頭,狠狠地氣死劉大富。


    三月的尾巴上,寒風唿嘯的京城迎來了初春的暖陽,劉齊氏叫了金釵扶她去院裏曬太陽,喜兒與翠羽正帶著兩孩子在院裏玩耍。


    「哼,賤婢就是賤婢,永遠上不得台麵。」


    翠羽是個嘴利的,立馬迴擊道:「你說誰賤婢呢?當初,你還不是跟咱倆一樣兒?」


    這話狠狠地打了劉齊氏的臉,氣得她一時吐不出一個字來。


    翠羽與喜兒與劉齊氏當年的身份一般,都是主子開恩脫了奴籍,隻不過一個是蠢得不自知,一個是心思通透,感恩主子。


    喜兒悄悄拉了拉翠羽的衣角,細言軟語地說道:「你氣惱啥?不過是個外人,若非她病倒了,怎會由她留在咱院裏。」


    一個「外人」,再次提醒了劉齊氏,她是真的與劉大富和離了。


    這樣的想法讓她心頭怒火縱燒,恨不得打死眼前的兩人,叫這兩人多嘴多舌。


    翠羽看她一張老臉拉得老長,笑嘻嘻地對喜兒說:「有些人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個兒,總認為自己比旁人高一等,卻不知,落在旁人眼裏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劉齊氏越發嫉恨地瞪大了一雙老眼,即便她的眼神再如何惡毒,翠羽依然一點都不怕她。


    「瞪什麽瞪,你不知你現在的樣子與蛤蟆一個模樣麽?」


    劉齊氏聞言被氣得一個倒仰,她覺得自己出門曬太陽就是個錯誤的決定,越發促使她想離開這裏,隻想離得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這些人,不,是等她四兒子飛黃騰達後,有的是機會整治這些人。


    她的目光從兩人的身上移到了白白嫩嫩的兩小小包子身上,整治不了大的, 還能弄不死小的?


    待劉喜貴從外頭迴來後,劉齊氏便叫上他進了屋,娘倆個在屋裏關著門說了許久,不久後,整個劉府都知道兩人後日便要離去。


    三月二十五日,劉喜貴扶著精神頭不大好的劉齊氏上了馬車。


    來京城差不多三個月,他也算見識了京城的繁華,見識了京城大戶人家的富貴,心中最遺憾的是沒有幫兒子訂下劉稻香這個招財貓。


    對於他的遺憾無人關心,劉稻香的心神都係在了酒樓裏。


    三月二十八日,城西裝修一新的聚福樓正式開業。


    一時樓前車水馬龍,來往非白丁。


    至此,劉稻香幾人合夥的酒樓開始營業,劉正信在得知此事後,也跟自己相熟的打了個招唿,無非是給個麵子,多給他家孫女的酒樓捧捧場。


    如此又過了數日的光景,便已是四月二十六日了,劉稻香終於盼到了胡馨蓮的迴信。


    這日,劉稻香在自己小院裏的書房裏瞧了她的信後,笑道:「怪我疏忽了,竟忘了她是要生產的人,算算日子,應該是三月份出生,也難怪她此時才給我迴信。」


    原來劉稻香給她去信後,胡馨蓮正好才生了個白胖的兒子,正在坐月子的她自然沒有空閑給她迴信,直到她出了月子才有空給劉稻香寫迴信。


    胡馨蓮在信裏說了她尚好,坐月子因是自己的人照顧的,又加之府裏頭的另一個主人還不曾入府,到讓她母子平平安安的出了月子。


    同時,她還在信裏迴復了關於劉旺貴與黃大人麽女黃梓芸的牽扯。


    ......


    早在去歲夏,即劉稻香一家子遷往京城之前,劉旺貴那時便入了黃大人的眼。


    大概是七月中旬的時候,黃大人因公差來了青州城,與此同時,他還收到了自家夫人的來信。


    信上把他麽閨女的情況說了。


    原來,黃大人的麽閨女名梓芸,據說生得柳腰蓮容,我見猶憐。


    黃大人夫婦是真心疼寵這麽閨女,為她挑了一門好夫婿,聽說在前年績校考核之後,黃大人使了些手段,便叫他女婿升為義安州從六品鹽課提舉司,在大周朝,義安州與福州毗鄰,皆靠海邊。


    別瞧隻是從六品的鹽課提舉司,在大周卻是個不小的肥差,若無很硬的背景,很難擠進這個行當中。


    哪裏會想到,義安州的天氣春夏交接時,天氣多變時冷時熱,體質本弱的那位黃家女婿,不過才上任不久,一場風寒便要了他的命,而黃梓芸不願受活寡,寫信給自己的親娘老子,叫她親娘趁著工,黃梓芸百日熱孝期間,再為她說下一門親事。


    黃夫人接了此信後,心疼自己的麽閨女,又加之黃梓芸的夫家並無背景,自是不把那邊放在眼裏,迴信說一時半迴兒哪裏能找到接這鍋的人。


    又安撫她,讓她先出了孝再作打算,畢竟大周律法有明令,夫死妻為其服三年斬衰,雖說是三年,但並非是三周年,而是兩年零一個月,或是兩年零三個月。


    黃夫人得了此信後,原是沒想到劉旺貴的,隻因,在黃夫人的眼裏,他是劉齊氏之子,而劉齊氏是奴籍出身,但奈何府城年輕有為的,不是太小就是太老,這事兒也一直拖著。


    去歲七月下旬的時候,劉旺貴不知在哪兒聽得黃大人在青州辦公差的消息。


    特意撿了個風和日麗的黃道吉日,下了帖子邀了黃大人去青州城有名的美味齋吃酒,席間,黃大人與他聊天時,無意中得知劉旺貴的正室因瘋顛一事,已與他和離,至今隻有一位平妻打理府裏的事務。


    「我觀你年少有為,怎地隻娶了一位平妻?」黃大人瞧劉旺貴比自家麽閨女還大兩歲,又生得十分俊俏,心下有些意動,話語間帶了些試探。


    劉旺貴是何許人,一門心思都撲在這鑽營上,一聽黃大人問這話,他敏感地察覺到黃大人不會無原無故問他這事。


    他先吃了一口悶酒,後又連連嘆氣。


    「我哪有那些心思,當初,討了縣令之女為正妻,原隻想與她和和睦睦、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哪裏會想到她竟然,竟然......會瘋掉,許是她原本就有這病心生愧疚,方才設計讓我落了她的圈套,這才不得不討了蓮兒為平妻。」


    黃大人還不曾知這事,吃驚地問道:「怎會如此?」


    劉旺貴心中一動,他若把這原由推到他便宜三哥身上,想來,黃大人是不敢去京城撩老虎尾,便又嘆氣道:「我原先那正妻與我三哥的二閨女走得近,兩人無話不談,相處得極好,哪裏會曉得我那正妻平日裏十分精明,竟趁我去我那三哥家時,設計了我與蓮兒。」


    胡馨蓮是黃二夫人遠房侄女一事,黃大人並不知情,又聽得劉旺貴如此解釋,心下認定了是劉旺貴之妻楊韻兒和劉家二女串通好了的。


    「賢侄啊,這事還真怪不得你,隻不過是你命好罷了。」黃大人不認為男子三妻四妾有什麽不對,他自己還不是有好幾個妾室。


    「隻是,你可曾想納妾?」


    劉旺貴越發覺得黃大人問這話有貓膩,不由苦笑道:「侄子不過是平常舉子,又加之家中有一位平妻打理著,如今,隻想一門心思閉窗苦讀,想著看能不能再進一步。」


    斷了楊韻兒這條路,劉旺貴的官運也就斷了,而胡馨蓮又是個精明利害的,隻是給他好吃好喝好穿的,但凡要些銀子使,她總要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隻當是胡馨蓮吃醋,怕他在外麵養外室,哪裏曾想過,胡馨蓮不過是不太情願拿銀子給他花,更不可能讓他拿了自個兒辛苦賺來的銀錢去養小妾。


    在胡馨蓮的眼中,劉旺貴就是她能光明正大生下自家孩子的人。


    僅此而已。


    如今黃大人問及他是否有納妾,劉旺貴自家知自家事,他到是想,可哪裏來的銀錢?


    胡馨蓮斷不可能會願意。


    隻是這話得說得十分漂亮才行,因此,他才推說自己要頭懸樑,椎刺骨。


    黃大人對他的迴答非常滿意,又笑著與他說了一陣子話,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劉旺貴強忍想試探黃大人,看能不能從他那裏得個一官半職。


    而他這態度,落在黃大人眼裏,越發滿意,覺得劉旺貴雖然出身低賤了些,但勝在是可造之才。


    這次兩人會麵後,頗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時常有書信往來,及至下元節那日,即農曆十月十五之日,劉旺貴早早便去書院請了假,從青州出發前往府城。


    待到下元節這日的上午,他才尋了個客棧收拾了一番,又打發小廝去黃府遞了拜帖,再在客棧叫了兩斤水煮牛肉,一個青菜,原還想吃點小酒的,又思及晚上要去黃府,便歇了這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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