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蘇子燁的家人


    她的外婆婆曾說過,她們是她手中的嫩豆腐,捨不得拍,捨不得打,捧在手心裏都怕化掉了。


    ——京城!


    平王府中!


    「主子,三爺一家子今日一早便離了青州前往京城。」進忠,人如其名,對蘇子燁是十分忠心。


    早已迴到京城的蘇子燁,在自己人麵前時,這段時日都是眉眼含笑,連待他身邊的人都鬆快不少。


    蘇子燁原本擰緊的眉心,猛地一鬆,放下手中的筆,拿起剛寫的紙輕輕地吹了吹,滿腦子都是小丫頭那張明艷的小俏臉。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虛歲十四,已不說了。


    他,不能再等了!


    「嗯!」他把手中的信紙放下,吩咐進忠道:「一會兒,把這信悄悄派人送去給福州的同知周子通!」


    當年,他還欠著周子通一個人情,而這周子通為人又十分精明。


    正好,張裕德傳來的信裏有提到青州府城黃同知貪墨稅銀一事,還有,去歲秋闈,暗中倒賣押題一事,光這兩件事就夠那黃同知喝上一壺了。


    「我出去一趟,叫人備馬車。」他看了看天色,又低頭伸手摸了摸懷裏,那處,有他當年從那小丫頭的頭上偷來的絹花,每每夜深人靜想念難忍時,他便會拿出來看看,聞聞上頭沾著的,她的氣息。


    他跨出門坎的腳微微一頓,又道:「告訴我娘,晚上,我陪她吃飯!」


    進忠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他知道,今晚上,他便會知道原由。


    平王府十分大,由府邸和花園組成,蘇子燁是男丁,並不住內院,而是另外在前院單獨有一處大的四合院,而蘇子燁的娘,平王側妃,居於內院裏的另一個側妃院落。


    他喚來小丫頭,派她進內院遞個話。


    掌燈時分,蘇子燁披著一身暑氣進了院子。


    腳步聲驚動了屋內的人,從屋裏跑出一個弱不經風的小姑娘,但見她不過是急跑幾步,便已氣喘喘籲籲,後頭追來的丫頭早已急得滿頭大汗,還連連喚著四姑娘。


    來人,正是排行第四的蘇惠蘭,今年虛九歲。


    蘇惠蘭的親娘在生她時難產,一命嗚唿,平王本想記在正妃名下,彼時,正妃以自己膝下閨女嬌縱為由,怕她不高興,反到不美,這才讓蘇子燁的親娘撫養了蘇惠蘭。


    隻是這小姑娘打從落地開始,便註定這一路多災多難,落草含環開始,便已離不開藥罐子,吃的藥比喝的奶還多。


    「蘭兒!」蘇子燁聲音在這盛夏裏,十分清涼!


    蘇惠蘭瘦弱的小臉因為急跑而生出一緋雲,跑到他跟前正欲踮起腳尖與自家三哥說上兩句,卻不想,又引來一陣急咳,隻咳得她心肝肺都快被震出來了。


    不必人吩咐,早已熟習這一切的,她的丫頭們,已端了冰糖水過來給她吃下,又另有人慾去請太醫。


    蘇惠蘭趁著嗓子不癢了,忙道:「不了!」她不想給側妃娘娘添麻煩。


    哪知,才一開口,嗓子又像有什麽東西在撓得發癢,她隻得拿著帕子捂了嘴又是一陣急咳,而旁人都隻能站在一旁幹看著,半點兒勁都使不上。


    待她緩過氣兒時,早已咳得一身被汗水浸濕。


    蘇惠蘭無奈地笑道:「咳咳,三哥,我本歡喜著與你一道吃晚飯,如今,卻是不成了。」


    汗濕了一身,她得先迴院子裏換洗一番。


    蘇子燁目光定定在瘦弱的小身子上,與她相比,劉稻香那活潑得過分的小丫頭,身子骨壯得跟小牛犢子似的。


    弱冠之年的他想不明白,同樣是有由親娘生下來的,為何會差如此之遠?


    他又想起了當年落難時,與小丫頭在後山裏打獵的事來,那般上竄下跳跟個小猴崽子般,一天到晚總琢磨著多賺些銀子養家,一點都沒有京城富貴人家姑娘的那種嬌嬌氣氣。


    越是細想便越覺得她的與眾不同,心中越發火熱起來。


    「嗯,去換身衣裳再過來。」


    蘇惠蘭聞言淺笑,她的這個三哥麵上冷情冷性,其實,隻是不擅於如何表達關心。


    「好的,三哥,咳咳......」


    蘇子燁示意蘇惠蘭的丫頭們扶了她迴自個院子,這才不急不緩地行去了正屋。


    平王側妃的院子是有等級的,很多東西都是普通官員人家不能用。


    譬如,很多器皿上都鐫刻有「大內」這二字。


    更不要說側王妃院子比旁人官家的又要大上許多。


    蘇子燁拾階而上,守門的宮娥已為他打起簾子,又朝裏頭道了一聲公子來了!


    蘇子燁不是世子,又沒有封候拜相,稱他為將軍又顯得過於疏遠,因此,府中的人,依然稱他為公子。


    側王妃從室內走出來,笑道:「聽說你要迴來吃飯,我便差人去知會了蘭兒,這孩子聽說咱們仨能一起吃飯,不知多高興呢,對了,蘭兒呢?」


    她這才發現,蘇子燁的身後並沒多出一個小尾巴。


    「又咳了!」蘇子燁簡單地迴答。


    側王妃便知那孩子隻怕又咳出一身汗來。


    「唉,我與這孩子當真是前世修來的緣,都一樣身子骨不好,她每每咳得利害,聽得我當真揪心。」


    側王妃與蘇惠蘭一樣,平日裏時有咳嗽。


    隻不過,蘇惠蘭的病情更嚴重些。


    「娘可好些了?」蘇子燁又問。


    側王妃這些年的肚腹一直不大好,時常腹瀉,就沒做過幾日好人。


    「老樣子了,不提也罷,過來娘身邊坐坐。」


    知子莫若母。


    待蘇子燁坐定後,側王妃這才開口相詢:「你不日裏忙得不見人影,今兒怎地有空來陪娘吃飯了?」


    「我......」難得的,蘇子燁麵紅耳赤,手足無措地坐在那兒。


    側王妃心中微微一動,麵上卻和顏悅色的說道:「看著你這樣子,想起了初見你父王時的情景,那時,他的神情如你一般,誰又會想到後來非卿不娶呢?是你父王親自去求的賜婚聖旨。」


    蘇子燁頭一迴從自家娘親口裏聽到這事兒,十分詫異。


    側王妃又柔聲道:「所以,你莫要再怨他。」


    「我不曾怨他。」他隻憎他!


    側王妃瞧他的神情,微微嘆息,又問:「好了,不提這些,說說你今兒的來意吧,娘可不信你這會子能抽出空閑來。」


    蘇子燁心中羞澀不已,隻是想著自己到底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強忍羞意,說道:「娘,我想成親了!」


    側王妃半喜半憂,喜的是,自家兒子終於有心上人了,憂的是,閃亮亮的克妻名聲......


    「是京城哪家的姑娘?」


    蘇子燁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娘先莫急,不是京城人氏,兒子已經想好了,頂著那樣的名聲,若非想在京城找個門當戶對的,兒子這輩子怕是娶不到妻子了,即便有也不過是上不了台麵的庶女。」


    「庶女,那肯定不行,即便娘同意,可皇室宗親們也不會同意的。」側王妃一口否決。


    她的兒子何其優秀!


    「嗯,娘親可還記得當初救兒子的那個小姑娘?」蘇子燁話題又是一轉。


    側王妃的目光終於茶盞上移到了親兒子身上。


    「你瞧上了她?不是鄉野人家麽?哦,我想起來了,那孩子的爹似乎走了科舉之路,可是考上了?想必是,雖然根基薄了點,但也好在知根知底,再叫你爹稍稍提拔一下,有個好看的門楣,再娶進來也不難。」


    蘇子燁又答:「到也不必如此費事,隻一個,那小丫頭的祖父,是新升任做了燕州指揮使的劉正信將軍。」


    「什麽,她祖父怎麽可能是劉指揮使?」側王妃對自己兒子十分關注,又怎會不知,當初那小丫頭的家境,對於兒子暗中幫扶一事,隻是,她從來都不阻止。


    「我隱約記得,那孩子一家往上幾輩子的老人,都是鄉野人家出身。」


    「那是她的養爺爺,她爹是劉指揮使的親生兒子。」蘇子燁說到這兒時,微微頓了頓,又道:「前些日子我去南邊辦差事,正好半路遇到他,便一起去了青州。」


    「嘿,他這迴怕是要揚眉吐氣了,當初,京城裏的老人們,沒有一個不背後笑話他的。」側王妃說到這兒,微微秀眉一擰,又道:「隻是劉指揮使的夫人,以往在花宴上見過不少迴,隻是這人,我對她的印象不大好,是個不好相與的。」


    側王妃印象中,劉指揮使夫人看著是個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實則,心胸狹窄,記仇記恨,又手段十分高明。


    「你想怎麽做?」


    蘇子燁神色一冷,答道:「想請娘先下手為強。」


    隻看劉指揮使的內院無一子,便知,那劉指揮使夫人的手段如何了得。


    「左右兒子是個克妻的命,想必,那位老夫人十分樂意。」他說這話時,十分不屑。


    側王妃聞言眼角微凜:「當初,要不是那邊趁我病倒時放出這話,又怎地害得你如今娶妻艱難?」


    「禍福相依,禍兮福所依,我本就是皇族出身,自己又有一身本事,哪裏還需要什麽聯姻,娶了旁人,到不如娶個自己知性子的。」蘇子燁小心的藏好自己心裏的愛意,連側王妃都摸不到一點點邊兒。


    側王妃微微嘆息:「身在皇家,身不由已,正如你所言,娶個不知脾性的,到不如娶個自己熟習的,即便有些小磕小碰,也能說說笑笑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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