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舅媽


    她又轉頭吩咐一旁候著的唐姑姑:「快些先盛點海帶骨頭湯給咱小弟妹吃,剛從外頭來,寒氣重著呢,吃了好散散寒氣。」


    張裕德低聲跟丁月桂說了幾句尼德蘭語,丁月桂笑眯眯地絞著舌頭喊:「謝謝姐姐。」


    那怪腔怪調把張桂花逗樂了,問張裕德:「看她這年紀不像太大啊。」


    也怪不得張桂花這麽想,大周朝的閨女一般十五出嫁,有那很疼女兒的,頂多也隻是留到十六,除非是那種碰巧要守孝的。


    張裕德答道:「十九了,她們那邊的姑娘家出嫁遲。」


    張桂花心想,這聲小弟妹到沒叫錯。


    陳氏心中可高興了,一到廚房就讓薛大河媳婦煮了一大碗水餃。


    她還親自給端了過來:「閨女啊,快些趁熱吃,可是餓壞了呢!」


    丁月桂喜笑顏開,先偏頭看向張裕德,見他點頭,這才伸手接過水餃,又向陳氏道了謝。


    陳氏歡喜是真的,但又不免嘀咕,這黃頭髮,藍眼睛,將來生出的娃兒不會要藍不藍,要黃不黃吧,到底是像她兒子呢,還是像是個長得怪怪的新媳婦。


    陳氏看不習慣丁月桂的長像也是真的,丁月桂滿臉興奮地打量眾人,也假不了。


    待吃過飯後,因著家中客人頗多,劉稻香三姐妹主動邀請丁月桂去她們的小院坐坐,又叫了丫頭前去各院屋裏生了火盆子,先散了散屋裏的寒氣。


    丁月桂會講的大周話不多,大多數還聽不大懂。


    「這個?」她一進劉春香的院子,就好奇地跑到大樹下。


    劉春香可樂嗬了,連忙顯擺:「這是畫眉鳥兒,叫的聲音可好聽了,比我們村頭老樹上的灰鳥叫得好聽多了。」


    她說的灰鳥是斑鳩。


    「化美(畫眉)?扳酒(斑鳩)?」丁月桂一臉懵逼了,眼前的鳥漂亮是漂亮,怎麽能化得更美麗?難道眼前的鳥會越長越美麗,還有,另外的灰鳥為什麽叫扳酒?是因為那鳥愛偷人家的酒喝?


    丁月桂想問,又不知如何表達,隻得一個勁地在那裏點頭,說好看!


    可把劉春香樂得見牙不見眼,得瑟的不得了。


    張裕德正在這時,尋了過來:「你們在這裏?」


    劉稻香拎起裙擺輕跑到他跟前,笑道:「小舅舅,小舅娘聽不明白我們說什麽。」


    張裕德伸手搓了搓有些冷的手,說道:「你們怎地就不冷呢,快些進屋裏坐吧,你們小舅娘尚不識大周朝文字,得了空,你和秋香教她念念《三字經》、《弟子歸》之類的,她家鄉的習慣與我大周朝的完全不同。」


    丁月桂放下手中的鳥籠,睜大眼不知兩人說什麽,她突然說道:「大周菜,好吃!」


    「哈哈哈......」張裕德笑得胸膛直震,劉稻香抿嘴迴頭一笑:「我大周菜,博大精深,小舅娘以後有的是機會隨了小舅舅去各地走走。」


    丁月桂笑彎了眼,一個勁兒地跟張裕德說著尼德蘭語。


    然後,旁邊立著三傻......


    張裕德陪丁月桂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對劉稻香說道:「尼德蘭國的女子比我大周朝的女子更來得隨意,不像我大周朝,富貴人家的女子鮮少出門,即便出門也要帶上不少丫頭、婆子,她喜歡騎馬,馬術也十分好,稻香,你可不能慫恿她自個兒騎馬到處去玩喲,舅舅要是丟了小舅娘,可要你賠的。」


    劉稻香並不知尼德蘭的習慣,後又一想,隨即明白過來了,打趣張裕德道:「舅舅,我看你是捨不得小舅娘去外頭隨便走吧,往後,你去外頭行商,帶著她去各地看看也好。」


    劉春香這時候語出驚人:「哇,做商人家的娘子還有等好處?大姐姐,二姐姐,咱們不要嫁給那些秀才之類的,咱們還是找個商戶嫁了吧,瞧,小舅娘多好耍啊,舅舅出遠門她也能跟著去。」


    劉稻香聳了聳小鼻子,小丫頭話裏的羨慕勁兒,她都聞到了。


    「三妹妹不必自尋煩惱,其實,不一定會要嫁人才能到處玩!」


    她說著話朝劉春香俏皮地眨眨眼。


    劉春香睜圓了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像迷路了的黑蝴蝶。


    「還有別的辦法?」


    劉稻香就像披著羊皮的兒狼,笑眯眯地說道:「自然有,你想啊,咱爹多會念書啊,待他遊學迴來,就要去參家鄉試了,若是中了,舅舅,咱爹若中了舉子得在哪裏念書?」


    她後麵的話是對張裕德說的。


    「嗯,應該是在府城或州城,不過,官學在州城,但也好些有錢的人家不會去官學,而是去有名的學院。」


    劉稻香瞳孔縮了縮,這麽說,官學不是最好的選擇。


    「二姐姐,你還沒說有啥好呢!」劉春香等不及了,伸手扯了扯劉稻香的衣角。


    劉秋香在一旁笑道:「我知道二妹妹要說什麽了,是說,咱爹若中舉,咱家便能隨爹爹去那裏住上些日子,三妹妹,往後你可得多看著點爹,讓他多念念書,你要閑得無聊,便陪著爹爹寫些大字,或是學習新功課,也是使得的。」


    「是啊,三妹妹,咱們能不能出遠門玩耍,就全靠你咯!」劉稻香也在一邊幫腔,劉春香想解釋些什麽,又聽她道:「要知道,咱爹爹,最疼的可是你了,比疼四弟,五弟還要多呢!」


    劉春香有些動意,本來,她還想說,自個兒天天要跟著她的楊姑姑,易姑姑習武呢!


    誰耐煩去那細麻杆似的毛筆。


    這又是張桂花心中的一大疼,她是不是生錯閨女了,老大性子溫順,女紅很不多,再請個出名點的繡娘來指點一下即可。


    唯有另兩個女兒叫她頭疼不已,二女兒不愛捏針拿線,好在喜歡鑽廚房,三女兒唯獨還打架,闖禍算她一個,與女子有關的一切活動,繡花,寫字,看書,她一樣都不愛,整日跟楊姑姑、易姑姑學了拳腳,就去村裏頭找人比劃比劃。


    每其名曰:鍛鍊!


    她原以為隻有二閨女的婚事要愁,沒想到三閨女這點點大就開始長歪了,她當初真的隻是想把三閨女的身體鍛鍊好點,誰知一發不可收拾了呢。


    張桂花一怒之下,把這鍋甩給了劉稻香兩姐妹,務必要讓劉春香寫得一手好字。


    她自我安慰,琴、棋、書、畫,她家閨女們還是占了一樣的。


    好歹對得起這耕讀之家的名聲了。


    如今,劉稻香兩姐妹拐著彎兒把自家三妹往坑裏跳,主要是她們實在受不了自家娘老子的河東獅吼功。


    可以想像一下,在青磚黛瓦的四合院庭院裏,粉紅的櫻花正開得爛漫,一個穿著錦衣合服的女子雙手叉腰做茶壺狀,一聲怒吼,釵環亂墜,粉花瓣滿天亂飛,劉稻香伸手狠狠地搓了一把小臉,畫麵實在太美,她不敢往下想。


    三姐妹才說完這事,又聽到張桂花打發了人來請張裕德夫婦出去見客。


    丁月桂表示,她還想瞧瞧這三姐妹每個人的院子,對去見客的事一點都沒興趣。


    張裕德隻說了一句:「來者是客,不可失禮。」


    丁月桂這才隨著他走了。


    劉稻香見兩人走了,又沒聽張桂花叫她們,便說:「天氣實在太冷了,不如咱們去三妹妹屋裏打馬吊吧,就叫春嬌陪著吧,她的馬吊在這幾人中,是打得最好的。」


    劉春香小聲地說:「姐姐好像說錯了,春嬌應該是鬼鬍子打得最好吧!」


    誰叫春嬌有事沒事兒,都總愛去外頭串門子呢!


    春嬌見這會兒沒外人家,又想起自家姑娘說過的,得了空,得多提點一下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三姑娘,你可是冤枉了奴婢啊,奴婢哪裏是去玩兒,要真是這樣,咱姑娘還不得打斷奴婢的小狗腿啊!」


    劉春香一聽,覺得她說得十分有理,別看她二姐很好說話,發起脾氣來,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那你給本姑娘解釋解釋,要是解釋得通了,我拿五十個銅板子給你做本,輸了的算我的,贏了的全算你的。」劉春香見她一臉喜氣勁兒,又聽到劉稻香在一旁笑罵她沒出息,眼珠子一轉,又道:「你若輸了,你便去跟我姐姐說,讓你在我院裏打掃院子十天,如何,唉,這大冷天真心快冷死人了。」


    劉稻香與劉秋香斜睨她一眼:三妹妹,你確定不是在嚇唬可憐的春嬌?


    春嬌急忙擺手:「哎喲,三姑娘,奴婢這就告訴你,奴婢可不想白嫩嫩的小手背上長凍瘡。」


    她也不讓劉春香催她,隻說她去村裏並非是為了玩,有時,是幫姑娘辦點事兒,至於辦什麽事,她沒細說,又說,時常跟村裏的人混在一起摸幾把紙牌,也不管輸贏,總能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而這裏頭,有不少是老院那邊的。


    劉春香聞言恍然大悟:「原來,丫頭也可以這麽用啊!羅姑姑咋沒教我?」


    劉稻香擔心她以後嫁人了會吃虧,都快把心都操碎了:「那會兒,你打瞌睡了,還說什麽這些學了有啥用,看不順眼的人,一拳打翻在地,把作惡的人打得怕了,自然不敢害你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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