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約頓港口外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除了愛麗絲。


    她忽然抬起了頭。


    現在是夜晚,而且天上沒有月亮。


    接著她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夢中。


    她沒法控製未來的自己,這種自然發生的普通預知夢,在沒有提前準備的前提下,她隻能作為觀察者去感知未來。


    這是她在那個雙月夢境後的第三個夢境,但前兩次她都沒能迴想起事實的真相,都在精神恍惚中茫然地等待著夢境的結束。


    這三次夢境的區別在於,這次的天空上沒有月亮。


    她終於理解了筆記本的快逃是什麽意思,那就是給過去的她留下的警告,未來的愛麗絲知道隻有自己會閱讀這本筆記,而這正是她自己處在那個未來會給過去的自己留下的東西。


    愛麗絲毫不懷疑,等她迴到現實後,她會再次忘記夢中發生的事情,記憶出現錯亂,以為自己是信仰銀月的神仆。


    而她得這段時間內,想出掙脫銀月控製的方法。


    但她沒有任何辦法。


    在夢境中,她隻能對自己的意識施加影響,可這些影響很可能會在迴到現實後,再次被銀月給覆蓋掉。


    她還有件能做的事。


    提前準備下次的預言,除了真實存在的物體外,她也可以憑借念頭去進行深度預知,但這也會導致預知的結果過於混亂。


    這樣子雖然無法知曉下次預言的時候,自己的夢境中是否還存在銀月,但她能保證自己具備行動能力,也許在這種情況下,她可以對自己二次造成影響。


    在她過往的認知中,覺得預知夢裏僅僅能帶出信息,但雙月夢打破了她的從前的印象,雖然她是在迴到現實的時候被影響的,但預言也能改變現實本身。


    也許她能重現這種情況?


    愛麗絲對著黑暗問道:


    “你們已經疏散完平民了嗎?”


    萊瓊走出了黑暗:


    “除了你外,約頓市已經沒有人類了,好久沒見了,愛麗絲。”


    愛麗絲冷漠地說道:


    “別這麽熱情,德古拉,我們選擇與你合作,隻是因為我們別無選擇。”


    萊瓊笑了笑:


    “還是這麽言不由衷,如果沒有共同的敵人,也許我早就統治法拉斯了,你們甚至沒搞清自己效忠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陪我走走吧,愛麗絲。”


    愛麗絲沉默了片刻:


    “去海邊走走嗎?”


    萊瓊溫和地說道:


    “隨你的心意。”


    愛麗絲搖了搖頭:


    “別花言巧語了,我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萊瓊聳聳肩:


    “我對此持有不同看法,在你預知的未來中,有幾個是你們贏了的,又有幾次是我贏下了戰爭。”


    愛麗絲和萊瓊走向了海邊:


    “無論你贏了幾次,我們都絕不放棄,在每個未來裏,你都是邪惡的暴君,以最殘暴的手段統治自己的國度。”


    萊瓊說道:


    “我將它稱作高效而非殘暴,有的時候我造成的事情,未必是我意誌的體現,如果是其他人,我早就把他殺了。


    “但你不同,你能幫到我,你站在他們的陣營時,什麽都改變不了,但如果你臣服於我,你的潛力將得以展現,我們能共同做到更偉大的事情。


    “比如說阻止末日的到來。”


    愛麗絲冷酷地說道:


    “你當我是小孩子嗎?我可從未預知到什麽末日,你的鬼話也沒法騙到我,所謂的末日隻是你編造出來發動戰爭的騙局而已。


    “沒人比我更清楚,我是預言者。”


    驕陽正在遙遠的海麵上冉冉升起。


    萊瓊指向它:


    “你當然無法看見未來,相對於這個漫長的過程,你的生命僅僅是轉瞬之間,壽命短暫的凡人,怎麽能看見永恆驕陽的隕落?”


    ‘在上次預言的時候,他們似乎也提到過末日的存在。’


    愛麗絲扭頭看向萊瓊:


    “你沒法說服我,你也知道。”


    萊瓊直接問道:


    “有幾個未來的你,最終選擇了臣服於我?


    “我們曾經合作將銀月趕出了這個世界,是什麽讓你失去了對我的信任。”


    愛麗絲沒有迴頭,轉身對著海麵:


    “我看見了你的野心,我沒告訴他們,但是我知道,你同意和我結盟,是因為你渴望著它們神聖的瑰麗寶藏。”


    萊瓊承認道:


    “是的,我渴望的東西有很多,我想得到它們的寶物,我想統治這顆星球,我想要活到宇宙的盡頭,我想得到你的天賦,我還想讓自己的親人死而複生,但並非什麽願望都能成真的。


    “我想拯救這個世界,愛麗絲。”


    愛麗絲注視著海浪,沒正視萊瓊的話語:


    “它們來了,我能感受到。”


    她也看見了。


    來自過去的愛麗絲驚恐地察覺到,這波濤洶湧的海麵下,藏著密密麻麻,無窮無盡,數以百萬計的深綠色有鰭類人生物,他們正望著站在岸邊的萊瓊和自己。


    浪花拍打著浪花,波濤追逐著波濤,隨著不斷地匯聚,海嘯反自然地在遠處的海麵上憑空形成,而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


    巨大海嘯表麵上遍布著人形陰影。


    它們無處不在。


    遮天蔽日的海嘯即將抵擋東約頓港口。


    萊瓊說道:


    “真是諷刺,明明是你們惹怒了它們,結果它們最先選擇的登陸的地點竟然是我的地盤,也許他們早就知道會這樣。


    “因此在我選擇讓開道路的時候,他們的反應才如此的激烈。”


    愛麗絲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


    “也許吧。”


    在荒蕪的城市中間,黑色的毛絨野獸慢慢爬上樓宇,皮膚煞白的紅眼怪物站在太陽底下望著海麵,眼眶中搖曳著幽暗鬼火的骷髏身邊聚集著畸形的食屍怪物,由複雜機械結構組成的橢圓形金屬生物則停靠在最接近港口的位置。


    轟!


    窗外傳來了車輛的喧囂引擎聲,將愛麗絲從沉睡中驚醒。


    她剛剛做了個夢。


    她見到了銀月——那位溫柔的像是自己母親的女士。


    她告訴了自己該做什麽,自己的前路在何方,她的使命有多麽重大,最後她提醒了愛麗絲:


    她們得盡早殺掉那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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