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謝您啊,李阿姨!要不您進來坐一會兒,喝杯茶?”黎昕客套著。


    “不用不用,我就這幾句話!”眼看寒暄馬上結束,那李阿姨忽然鬼使神差朝門口努了努嘴:“門口這兩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前些日子我出來扔垃圾,他們正好來敲過你家門。”


    “什麽時候?”黎昕驚奇。


    “就是十一日那天下午!”


    黎昕轉身欲向他們走去,我拉住他,喉嚨裏艱難滾出三個字:“我來說。”


    李阿姨就那麽輕飄飄一句話,就改變了我的一生。


    很多年以後我都會經常憶起這個場景。有些人隻在你人生裏出現那麽一瞬,就改變了你一生的路程;有些人在你生命裏朝夕相處,費勁力氣也無法改變你的執著。


    今日我正好撞在那刀刃之上,落了個血濺當場。


    我原原本本的向他說了一遍那天完整過程,眼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說完他隻冷冷道:“這麽說,你那天竟然把要債的都帶來我家了?”


    他的態度很叫人惶恐,問的內容也無從反駁,我隻得艱澀答:“形式上講可以這麽說!可我真不是有心的”


    “你之前為什麽不說?非要等李阿姨來揭穿你?”


    “揭穿!”他的措辭讓我心中一陣疼痛。


    我緩了緩自己的情緒,艱澀的答他:“我沒把這事兒想得這麽嚴重”,我這麽說的潛台詞是想讓他知道,他母親的死怎麽可能會與我一個外人有關,即便是兒媳,目前前麵不還帶個“準”字麽!


    “沒把這事兒想得這麽嚴重?”他忽然把手裏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情緒激動的失聲道:“一直以來,你總是自以為是,覺得自己聰明又了不起,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為什麽啊,即便有些不妥當,但也不至於你要這樣對我”我委屈的問。


    “有些不妥!這麽嚴重的事情,你就隻覺得有些不妥。……好,我告訴你,你……是你啊……是你的愚蠢撕碎了我母親最後的希望!”他忽然對我疾言厲色。


    我心中又迷惑又悲哀,這是從何說起,倔強的辯解道:“我的債務我自己會承擔,我的狼狽也隻是我自己的狼狽,你媽媽看到我的狼狽就沒了希望嗎?如果她眼睛裏容不下我的狼狽,大可以勸你跟我分手啊!完全用不著自殺啊!”


    “我媽在你眼中就是那種勢利眼嗎?枉費她老早就把你當成了自家人,你滾……你滾……”他眼中滿是血絲衝我吼。


    他叫我滾,還誤會了我對黎媽媽的看法,一團火在胸中升起,忍不住顫著聲繼續與他辯解:“我沒認為你媽媽是勢利眼,隻是從關係邏輯上講,若我欠了債這件事情會引起自殺事件,那也隻可能是我自殺,或者我媽自殺,怎麽都不會是你媽!”


    “你……你……”他怒得說不出話來,卻揚起了手。他這是要對我動手嗎?我又驚又痛,眼前被一片汪洋模糊了視線,卻睜大眼狠狠盯著他。


    “你滾……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我強忍著眼淚也衝他喊:“我不滾,你若今天非說是我害死了阿姨,我不服,這一輩子都不服!”


    他轉身盯著我的眼睛,眼裏滿是刀子,一字一句:“你聽好了,我媽媽本來承受能力就差,一年前我也欠了巨大的債務這你是知道的,我媽很擔心,壓力很大。我怕她擔心,就告訴她,你的情況非常好,足以解決我們所有麻煩,最近我媽生了病,越發擔心我的情況,但我總是可以拿你去安慰她!所以前段時間你要去看她我沒讓你去!可那天你為什麽在不告知我的情況下私自忽然跑了去,去了也就算了,竟然還把要債的給帶進我家,你這不是非要絕了我媽的念想嗎?”


    我身子不由得晃了晃,這才恍然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前也確實把事情想簡單了。那日,我狼狽的樣子讓黎媽媽知道了她這個被當做救命稻草的準兒媳,實則是個欠了一屁股債的衰貨時,她忽然轉變的臉色和那種看似不動聲色的絕望曾讓我有所覺察。但我那時自私的隻想著自己這點破事就給忽略了,忽略了她的情緒,更忽略了如今困窘的環境下,我們心照不宣的達成互為救命稻草的事實,我前些日子不也為了安慰媽媽說出過同樣的話,也對她說我的狀況雖然不好,但黎昕的狀況很好,足以解決我的麻煩。


    這麽看來,我確實是自以為是,也確實愚蠢的撕碎了黎媽媽最後的希望!


    話說到此,我忽然覺得沒臉呆在這裏,不再爭執,默默轉身出了門。眼角的餘光看到姨媽滿臉的詫異。


    我的世界忽然就變的空洞而絕望起來,出了門,我漫無目的走,那兩個跟屁蟲與我說什麽都聽不到了,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竟然走到了月湖公園,在黎媽媽殞命的地方呆坐著。傷心與自責交織著,如這浪花不斷衝刷堤岸般,不斷衝刷著我的靈魂,一次一次、一遍一遍的淩遲。


    雨又下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站起身來,準備迴家,這才感覺身上又痛又累,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迷迷糊糊做起夢來,我又去到月湖公園的水邊,涼涼的月亮下湖水波光粼粼,美得讓人窒息,黎昕站在哪兒對我笑,還是那麽幸福溫暖,我急切的跑了過去,黎昕忽然不見了,一低頭,看到黎媽媽臉朝下泡在水裏,大片的水草象可怕的章魚,伸出死亡的觸角死死拉扯著她的四肢。一陣驚懼伴隨著疼痛劃過,我哭喊起來。


    睜開眼,是間病房,一個人背對著我正看向窗外。聽到我鬼叫,他轉過身,是羅仕虎。我冷冷望著他,黎媽媽的死之所以跟我扯上了關係,他也是脫不了幹係。


    “挺不錯一姑娘,怎麽活成這樣了?”他問得無恥。


    “你不清楚嗎?”我冷哼了一聲繼續說:“我還以為這世上沒人比你更清楚我為什麽活成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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