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感的想到了自己,我能象美娜姐對趙旭明那樣對黎昕嗎?答案是不能,我沒她那麽勇敢,懦弱和自私讓我想一直抓著那個溫暖的依靠,若沒有了他,世界會倒塌,一絲分開的想象都會叫我心痛難忍。


    之五,美娜姐的體麵


    她的葬禮,讓我對她最後一條信息“放心,能體麵解決!”恍然大悟,中國人終究認死者為大這個理。


    y公司雖已解散,大家都各奔東西了,但全數到場,趙家除了趙林城沒來,也都全部到場,y公司兌付危機爆發後,各部門之間、和趙家之間都傳出過糾紛處理過激事件傳聞,而今日在美娜姐麵前,沒人舊事重提,即便是“仇人相見”也未曾“分外眼紅”,一切都莊嚴肅穆,他們也都謹言慎行。


    遺體告別儀式之時,所有人都鞠了躬,即便是那個被派來核實死訊的債權代理人也是黑服白花深深鞠了躬。


    從此以後,她躺在那個清幽寧靜的地方,聽著鳥語聞著花香,再也沒人來逼債。這便維護了她的體麵。


    那天,美娜姐的朋友、親人、同事都來了。


    很多之前的生意夥伴也都來了。連離職很久的方舒也來了。


    債權人也來了。


    唯獨,債務人都沒來。


    可笑這浮世,你看不明白到底誰欠的誰?


    目前我們這一群人處境基本一致,對這件事情,除了對美娜姐的惋惜,更讓我陷入了兔死狐悲的狀態。那筆淪為炮灰的銀行調頭所產生的債務令我愈發焦慮,白天猶如困獸、夜晚猶如遊魂。


    這些日子,受趙林城公司醜聞的拖累,趙林豔公司的業績整體下滑得厲害,彩鳳個人業績也受到很大影響,整日裏唉聲歎氣,完全沒有了起初的勁頭。更何況,她情況複雜,不是單純精神懈怠問題,得容她喘息一陣。勸慰之詞從不敢涉及敏感問題,對心裏有傷之人,最好的關愛就是若無其事,我即便再傻,也斷不會傻氣直言勸她忘了對趙林城的感情、忘了身體曾經遭受的傷痛。


    我一直有種對人心體察的天賦,人心深處那些不願提及的哀傷才是果真傷了人,可怕地投射在未來裏,影響著人心對幸福追求的勇氣;而那些尚可提及也願意主動傾訴的哀傷,它們隻烙印在過去裏,即便當時哭得多麽傷心,也隻會讓人虛脫一陣子,沒多久便可複原。


    盼著有一天,她能主動傾訴起那些委屈,我想陪著她一起淚如雨下。


    我和彩鳳似乎同時跌入了人生的穀底,互相舔舐著彼此的傷口。


    這筆債務產生了三個債權人:霸哥、陳卓、老梁。


    老梁是彩鳳隨趙林城學高爾夫球期間,在球會認識的一位球隊隊友,思維傳統、憨厚老實,自己的公司多年從事大型供水設備製造安裝,靠勤勞務實打下一副身家,過上了富裕生活,有些閑錢想找人打理,在彩鳳的推薦下,與我形成了合作。


    起先他總還有些擔心,每次電話追的緊,但2012和2013年之前均迴款順暢,跟著我走過些單後,確實也是賺過錢,愈加信任我,逐漸膽子也大了起來,每次籌款做銀行調頭項目的單子都必追。


    在與他的交往中,我了解到近些年做供水設備的公司愈發多了起來,市場競爭異常激烈,前期攻關成本極高,中途又是低價中標,利潤空間被嚴重擠壓,後麵又很多項目迴款困難,老梁對我笑稱,為了公司的業務,他急得頭發都掉光了,還好現在跟我一起做些資金業務,不但容易而且利潤可觀。其間,老梁由衷的感觸道:還是錢賺錢容易多了!雖然我從未做過實業,感觸也沒他那麽多,但這種賺錢邏輯在更早期的西方世界,就已經被推崇備至,如今被加倍放大。


    老梁打過幾個電話來詢問我迴款的事情,雖未敢明確告訴他事情已經無法控製,但距約定迴款的日子已經過去四個月,我預感紙終究包不住火,事情總會有爆發的一天。


    上午接到老梁電話,一如既往的客氣,約我出去具體解釋一下款項出了問題的事情。微微有些疑惑,其實多日以來,我們通過無數個半小時以上電話,他應該是清楚的。或許他想當麵責備我一番?茶葉水?煙灰缸?應該不會,與老梁相交也是數年,他曆來對人和善、對我們也一直禮遇有加。但越是這樣,就更是被內疚壓抑,心道:今日不管他怎麽罵我,打我,也該硬受著。


    老梁說的地方是個稍顯偏僻,但很安靜的茶水包間。我進去他已經泡了一盞茶,身邊還坐著一個男人。


    “梁總,您好!”我澀澀招唿。他大約比我大了二十多歲,以前我和彩鳳親切的叫他“老梁”,這會兒以一個債務人的姿態,包括陳卓、霸哥,他們的名字和之前叫過親昵的稱唿,我再也沒叫過。自己的行為已經在事實上造成了他們的經濟損失,如今任何言行舉止所表現出來的親昵,隻會顯得虛偽,顯得是言行不一致的無恥分裂,簡單講,就是覺得沒臉。


    “坐下吧!”老梁聲音疲憊、麵容憔悴、眼袋愈發明顯,這筆債務明顯讓他也卷入了日夜不安的泥藻。他為我倒了一杯茶,繼續程式化的問我那個他已經問了無數遍的問題。


    “那筆錢現在是什麽情況?”


    盡管我已經迴答過不下三十遍,但依然還是心虛地小聲答:“現在的情況是,那筆貸款銀行還沒放下來!”


    “那什麽時候才放得下來?”這個話他也問了不下三十遍。


    “大約還要一段時間。”


    “具體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你這話已經說了四個月了!”老梁失去了耐性,聲音透出明顯的憤怒。


    很明顯,過去的四個月,他已經判斷為我在忽悠他,目光如火般灼燒著我。此時的我,再也不似之前能說得出樂觀的話,也逐漸意識到了事情將邁向最殘酷的結果,隻是尚不知這殘酷的結果如何上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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