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席間,李天誠表達了此筆貸款若不能按時歸還,將愧對薑主任的極度憂慮,薑主任也對他頗為賞識,向我介紹了他為家鄉修路,助學等等諸多善舉。我對此人印象不錯。


    而他們對我能在這筆業務中給予支持和幫助也寄予了很大希望。


    這筆業務,從邏輯上看,是行得通的。但在流程上卻有巨大風險。他貸得下來,自不用說,萬事順遂。倘若他貸不出來,銀行退迴抵押物,我卻難以承接和處置這些抵押物。我們的私單都是以私人借貸的形式運作。從流程上實際隻能操作房產和私家車,而大批工程設備及土地的抵押必須是金融機構才可以,也就是銀行和擔保公司才可以。


    我作難了一晚上。


    之前這樣的風險也冒過一次,一位姓段的老板向我借了五百萬土地款交給當地政府,拿到了一塊政府扶持項目所用建設用地,兩個月後,打包其他資產從銀行貸了一千二百萬,順利迴款,我兩月累計獲利五十萬,除去杠杆來的成本,我個人獲利二十萬。這是我最得意的案例。


    第二天,薑主任來電話詢問我情況,我充分表述了對風險的擔憂,他向我保證這筆款一定會貸下來,因為他自己就是審批人。


    我迅速組織了投資人集結資金。


    款項打過去,李天誠表示非常感謝,我對他表明資金並未我一人所有,即是委婉的告知他不可失信,他言之鑿鑿:“林總,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您難堪!”


    巨大的利益讓人鋌而走險,業務部的人都這麽幹,行話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高利益就有高風險,整個世界都瘋了一樣的追求高利益,我雖然知道這個道理,卻隻算過利益,從沒有仔細評估過所謂的高風險究竟有多高,之前所謂成功案例讓我平添些僥幸心理,更加漠視了風險。可不管你怎麽漠視,風險它就在那,每次款項放出去,我都不踏實,吃不香睡不著,直到款項迴賬,整個人才能迴魂。


    按照以往的經驗,擔心著擔心著,或許會拖上個一兩個月,但總能解決。


    我始終相信這筆貸款能貸下來,一如我相信薑主任。


    2013年十二月又是我生日,剛進辦公室,一帥氣小哥就將碩大紅玫瑰花束於眾目睽睽之下塞到我手裏,卡片上的名字不用想都知道是黎昕。二十多年來,每年都跟父母一起在家吃,可這一次黎昕硬要替我隆重操辦,中午宴請單位同事,晚上宴請朋友,我雖不是個喜歡熱鬧之人,但也因他為我之事如此上心而感動不已。被自己愛的人寵著過日子,應該便是人們所說的“溫暖時光”吧。


    中午吃飯,黎昕有些針對美娜姐。他們倆自我進公司之前就甚是熟絡,也因此很放得開,鬥嘴沒什麽尺度限製,我通常默默聽他們互相揭短,然後將要點熟記於心,以儲備將來鬥嘴所用素材。


    黎昕突然對美娜姐發難:“你結婚能快點嗎?磨磨唧唧的,就不能提前嗎?”


    美娜姐放下筷子白了他一眼:“你這什麽話?這可是長輩定下的日子”。


    “這些長輩怎滴都不為你著急?”


    “喂,我說,我結婚你著急個什麽勁兒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黎昕突做扭捏狀:“壞就壞在不是太監才急,真是太監,我還就不急了”。


    我一口湯嗆得淚花直冒。一桌人麵麵相覷。


    美娜姐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明白了,兄弟,耽誤你了,對不住啊!我自罰一杯”這中間的邏輯關係自然隻她二人明白。


    “你可欠我一巨大人情債啊”他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


    這些時日,他總會流裏流氣向我表達自己壓抑得辛苦,我應得敷衍,卻暗地覺得他不似先前我認識的那個斯文儒雅的黎師兄,而是被色鬼上了身的登徒子。


    眾人看我,我聳聳肩,裝茫然不懂。


    “你這麽著急,想什麽時候操辦?”美娜姐突然問。


    “是啊是啊,什麽時候操辦?”


    “我們還等著喝喜酒呢!”這桌人因為終於聽懂了一句話而沸騰起來。


    “什麽時候?問她”他手指公然指向我。


    我有些害臊,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陪著笑“黎經理喝多了,喝多了!”


    “忽悠我們呢,你倆到底什麽情況?”老馬自持是公司裏的老人,對小年輕們關愛有加,最愛操心這些事情,將酒杯重重拍在桌上。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四下安靜異常,黎昕站起身來,當著一桌子人一字一句:“我黎昕這一輩子非林靜不娶!”


    黎昕今日這般當眾說出,當真對我已是情意深重,更明白這便是他的承諾。我胸口一熱,眼角濕潤,呆了片刻,也站起身來,一字一句:“我林靜這一輩子非黎昕不嫁!”


    所有人都被我們感動了,紛紛進酒恭賀,隻有況潔。


    “高調秀恩愛的大多沒什麽好結果!”她小聲嘀咕旁人未曾聽到,卻偏偏鑽我耳朵裏。


    我胸口猛然間象被什麽東西擊中,隱隱約約的不安。


    晚上宴請完朋友,走到樓下,黎昕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從包裏拿出個朱紅色錦盒遞給我。我打開,裏麵是把金色的琥珀梳子,在路燈下流光溢彩甚是漂亮。


    “你接受了也就是答應了我,將來可不許反悔”他扶著我肩膀柔聲道。


    “答應什麽?”我愣住。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古代送梳子的寓意是非你不娶,收梳子的意思是非你不嫁。”他眼裏閃著星星,聲音裏滿滿都是情義。


    我驚喜地怯怯問:“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他將我攬入懷中,歎了口氣,揉著我的頭發幽幽道:“是啊,我想過上一睜眼就能吻到你的日子”。


    我心中一顫,眼中微熱,雖未言語,卻有一個念頭升起:“我這一輩,即便是為了黎昕去死,也絕不後悔半分”。


    迴到家,我小心翼翼拿出梳子仔細端詳,琥體純淨,工藝精美,梳子一麵刻了個“靜”字,另一麵刻了個“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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