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鑽出個圓嘟嘟的小男孩。被彩鳳一把拎住。


    “春分呢?剛剛你倆不是一起吃的飯嗎?”


    “她說她要去山上蕩秋千”小男孩一臉不高興。


    “你怎麽不陪她去?”彩鳳嗬斥他。


    “媽,是你一定要我照顧春分,上午她要逃學,我隻好對老師撒謊說家裏有急事兒,陪她跑了出來,下午我勸她迴去上學,她還是不肯,非要上山蕩秋千,我不想陪著她,我想去上學。”小男孩因理由正當,頂撞得理直氣壯。


    “蕩秋千?山裏又沒有兒童樂園,哪來的秋千可以給她蕩?”彩鳳一臉不可置信。


    “有一棵大榕樹,很大很大,樹枝上垂了很多藤下來,春分將最近的兩條係上了疙瘩,然後坐在疙瘩上蕩來蕩去,開心得不得了呢!”小男孩嘟著小嘴,說得繪聲繪色。


    “下午也別去上學了,帶你昊然叔叔去找春分。聽到沒有?”彩鳳使勁拍了小男孩一巴掌。


    “春分的媽是學霸,所以春分不用上課,每迴考試也是前三名,可我不去上課,就會考倒數前三名,媽,你以前是學渣嗎?都害我成了學渣了,還不讓我去上學……”小男孩一臉委屈。


    “咦?敢頂嘴了你!你媽我怎麽可能是學渣?……”彩鳳怒氣衝衝開始四下找可以抄手上的條狀東西。


    男人牽過小男孩,笑著道:“明宇堅持上學是對的,下午還是去上學吧,隻要告訴叔叔那棵樹大約的位置就可以了!”


    “去到幸福的城三期,然後去到北門,再朝著湖邊走半小時,右邊山崗上,高高的地方,隻有那一棵那麽大的樹。很容易找。”小家夥生來就古道熱腸。


    “三期?還很遠哦,春分是怎麽去的?”男人問。


    “她一般都是坐旅遊小巴上去。”


    “她?坐小巴?整天往山上跑,上上下下那麽多次,她有錢買票嗎?”彩鳳奇道。


    “她從來不買票,小巴司機都認識她,不要她買票呢!”


    “不要她買票?”叫彩鳳的女人想不通。


    “謝謝你,明宇!”男人親昵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發。


    出了門,男人驅車繼續朝山上的三期走,到了三期,路邊停著幾輛等客的旅遊小巴車,幾個司機坐在路邊打牌。


    男人上前問道:“師傅,請問,你們看見一個小女孩嗎?大約七八歲的樣子。”


    “七八歲的小女孩?你說的是林總的女兒嗎?”


    “林總的女兒?”男人問。


    “是啊,你說的七八歲的小女孩,隻有這一個。經常獨自坐我們的車上上下下,這裏開小巴的,沒人不認識她。”


    “是啊,沒人不認識這個小機靈鬼!”另一個人插嘴附和。


    “她不用買票嗎?”男人之前就知道這孩子喜歡亂跑,故意扣著她的零花錢,本來認為沒錢買車票,便也就跑不到哪裏去。


    “是啊,起初我們都不認識她,問她買票,她說自己是山居集團林總的女兒,我們叫來物業處的蘇經理核實過,說她真是林總的女兒呢,之後,大家就都不叫她買票了。”


    “為什麽?”男人問。


    “哎!說起這個林總,一個弱質女流,創建了山居集團,改變了我們這麽多農民的命運,真是叫人敬佩。我們從心底裏感謝她。隻是聽說如今生死不明,這麽個沒娘的孩子,隻是想搭個車而已,誰會忍心同她計較這些。”一個小巴司機感慨不已。


    “是啊,若不是林總,我便隻有寧麥村那兩畝地的收入呢,哪像現在,每年有幸福的城的分紅,還有開小巴的收入,日子好過不少了呢!”


    提起林總,他們思維有些發散。


    “是的,我要找的就是她,你們看到她了嗎?”男人想趕快找到女兒。


    “你是她什麽人?找她做什麽?”一個小巴司機警惕起來。


    “我是她父親,找她迴去上學。”


    “她父親?那你是林總的……林總的……”小巴司機有些結巴起來。


    “我是林靜的丈夫,她女兒的父親。”男人腰板直了直,愈發顯得俊朗不凡。


    “那小機靈鬼剛坐我的車上來,下了車朝北門跑了。”


    出了北門,便是山地,隻能步行。


    男人一邊走,腦海中一邊浮出很久以前一個溫存的夜晚,這個被外人恭恭敬敬稱作“林總”的女人,像隻小貓蜷縮在自己懷中,蜜糖一樣的嘴唇吻著自己耳垂,聲音軟糯:“我不想你叫我林總,我想你一直叫我靜寶。直到我們有了寶寶。”


    “有了寶寶也叫你靜寶,一直叫到你成了八九十歲的老太太。”男人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好是好,隻是怪不好意思,怕別人笑話!沒有旁人的時候你再叫……”她一臉嬌羞的模樣,叫他心動得難以自持。


    他不願再繼續想下去,這麽想下去,隻會讓他胸腔內愈發疼痛。


    朝著湖邊走了半小時,他朝右邊山崗上望了過去,有些恍惚。這個地方?


    六月,高高的山崗上,藍天白雲下,挺立著一棵美麗的大樹。巨大的樹冠枝葉繁茂,開滿了一串串黃色小花,粗大的氣根落地生根成了樹幹,巨枝上的須根隨風起舞。樹的四周,是一大片醡漿草,粉色的小花,鋪滿了整個小山坡,美得像隻在畫中存在。


    男人走了過去,看到那個熟悉的小黃書包,掛在一個枝丫上。再走近些,他抬頭。一個小小的身軀隱藏在樹幹之上,隻露出兩隻穿了紅皮鞋的小腳一蕩一蕩。


    “春分……”,男人溫柔的喊了一聲。喊完立刻伸出手,以防那小小身軀忽然從枝葉中墜落。


    樹幹後冒出個小腦袋,清澈的大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


    “爸爸!”她興奮的喊了一聲。


    看到男人伸出的手,小姑娘索性直接從樹上滾了下來,正好跌在父親手中。


    每一次,父親都能這樣準確無誤的接住她,這種遊戲叫她樂此不疲,“咯咯咯”笑個不停,隻是這次笑起來有些漏風,前天她又落了一顆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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