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每天死死盯著電話,期待著真實買家致電諮詢。


    一個月過去了,除了又白白花去了些宣傳費,我們依然沒有找到任何一家有誠意的真實買家。


    這幾天,我焦頭爛額,賬上已經沒錢了,辦公室要續租了,這個月的工資發不出來……


    今天一大早,小蘇激動異常,說接到電話,k市有家地產公司對幸福的城生了興趣,想要來汨羅縣現場考察項目。


    “你對他們說,我會去高速路口的收費站接他們。”我內心激動得無法抑製,盡管道路右側有明顯指示牌,卻還是擔心他們找不到來路。


    他們從k市來,我於說好的預定到達時間下午三點,提前十五分鍾到達收費站,一直等候到下午五點。


    期間小蘇說他們一直沒有接聽電話,我猜測恐怕是行至隧道或者無信號之地,也擔心過他們路上出什麽意外。


    六點,小蘇告訴我,對方終於接聽了電話,於再三追問下道出實情。


    對方的領導與華盈集團領導相熟,出發前聽取了華盈集團在當地分公司專業人士的意見,而這份意見,直指幸福的城毫無商業價值,並嚴厲指責項目方虛假炒作。


    這個華盈集團在當地分公司的專業人士,毫無疑問,定然是光頭張經理。


    這世上就有這麽些人,幫忙時使不上力,破壞時卻能量驚人。


    可最讓人沮喪的,是明白他說的確實是實情。


    電話又響,是辦公樓的業主。


    “那辦公室你們還租嗎?不租我們要找人看房了!”


    “不租了!”


    我輕輕答,眼淚滾落到握著電話的手指上。


    坐在汨羅江邊公園長凳上,吹著風,默默望著碧浪滾滾的江水,天漸漸黑了下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深深領悟到之前的我有多麽愚蠢。“幸福的城”於市場上正常的商業邏輯來說,是不具備商業價值的。


    商業價值與價值不是一個概念,價值是貨幣價值,是一個靜止的單維度數值。而商業價值是投資迴報價值。是動態的,基於貨幣和時間的雙維度動態數值。


    縱使今天“幸福的城”已經從無到有,有了估值,也有了知名度。可投資額的時間價值出現了問題。於是,我注定會死在路上。


    是的,“幸福的城”死定了,象個被醫生宣布確診絕症的病人,下個月就必死無疑,而且死像很難看。


    隨手撿了根小樹枝,背靠著凳子蹲下,在地上胡亂劃拉。


    “怎麽啦?不開心?”胡昊然冒出來。


    “哎!”我歎了口氣。


    “你……工作不順利?”


    “嗯!”


    “你還沒吃晚飯吧?”


    “嗯!”


    我不想說話。手中還是繼續劃拉。


    他也不再開口,脫下衣服披在我身上,坐著靜靜望著我劃拉。不知過了多久,蹲得有些腰疼,坐到凳子上。


    他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


    “這麽涼!”他皺著眉嘟囔,解開襯衣腹部兩粒扣子,將我的兩隻冰棍手送了進去。


    我小聲驚唿:“不要,你這樣,會感冒的!”負罪感爆棚。


    使勁想將手抽出來,他麵無表情,衣服裏的手卻死拽著我不放。


    他身體總是滾燙,忍不住貪婪的將手掌伸開,觸摸著他肋骨上的皮膚,暖意由指尖和掌心迅速傳來。


    他見我的手不再抽走,騰出手捧起我的臉研究了一秒,然後使勁將我的頭壓在肩膀上,嘴裏宣布。


    “好,現在開始!”


    “開始?開始什麽?”


    “哭啊!”


    “幹嘛要哭?”我不滿的撅著嘴。


    他撲哧笑起來,往我撅著的嘴上親了一下。


    “你隻是個女人,一個普通的女人。心會痛,淚會流,你是人,又不是神。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承受,老繃著臉裝堅強,你累不累?來吧,把肩膀借給你,爽爽的哭一迴。你會覺得,所有的煩惱,都隨著眼淚和鼻涕,一股腦的流走了!”


    他來之前確實挺傷感,眼淚幾次都悄悄掉了下來,愁的天都快塌下來。可這會兒忽然叫我正兒八經的哭一通,又生生哭不出來。


    我掙脫他,將頭發晃到腦後,嘴裏吭哧吭哧:“我才不想哭!一點兒都不想,一丁點兒也不想……你才眼淚鼻涕一塊兒流呢!……”


    沒說完,他又伸手將我頭使勁按肩膀上,語氣加重。


    “已經宣布開始了,趕快哭!……快……”


    “快你個頭……”


    我又拚命掙脫。


    “不能白宣布啊!通常我胡公子宣布的事情,都要兌現呀!”他與我死磕。


    “兌你個頭……”


    ……


    站起身迴了家。他直奔廚房,給我煮了碗方便麵。


    “看!裏麵加了個蛋!”他一臉興奮。


    “加了個蛋就神氣成這樣,生生是加了個鮑魚的表情!”我端過麵,白了他一眼。


    “跟你學的,開個二手菠蘿就神氣成那樣,生生是開法拉利的表情!”他針鋒相對,白迴我一眼。


    ……


    晚上睡下,四周黑暗寂靜。


    我不能說完全不難過了,隻不過,那難過的程度減弱了,從難過變成了一種飄忽不定的情緒。


    “咚咚咚”,他在敲牆,我把傳聲筒湊過去。


    “林靜……你即便失去了一切,也還有我。出不了天大的事兒。大不了迴家做個家庭主婦,我養你。日子過的平凡些,也沒什麽不好!別想那麽多,早些睡。”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安全感,暖意從四麵八方湧來。


    忽然有種迫切的衝動,我也敲了敲牆,輕輕道:“胡昊然,我想……我想”鼓起勇氣,“去你屋裏睡。”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明天你也幫我做個傳聲筒吧!晚安!”


    “晚安!”


    我無奈的望著手中的傳聲筒,想這就給他送過去。


    這幾天還是隻有我們自己在自導自演,媒體們說我們搞來搞去就高氏和耀輝,沒有新意,後麵即便出錢,也不願意同我們玩了,前路可謂一片漆黑。該做的都做了,如今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才能讓事情有所好轉。


    而陸盛男,她的執拗有時候到了令人費解的地步,隻要她認定的事兒,不管對錯,都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口氣。她這樣的個性,叫我對他父親的做法,又多了一些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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