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付出,叫此刻遭遇危機的我如此堅強。


    有些知覺很深刻,他已經住在我心裏;有些念頭,卻還模糊,我是因為他為我還了債而心存感激才變成了這樣?還是我真的從情感上愛上了他?此刻,似乎有些難以剝離。


    忙了一天,迴家天色已晚。


    我久久的站在門口,望著裏麵透出的光亮,想著趙瑞的話,感覺這小小的光裏全是幸福。


    最近我們雖別扭,卻相敬如賓。


    出門會說:“我走了!”或者:“我今天會晚些迴來。”


    一進門,小灰便激動的撲上來。我狠狠的親了一下狗腦袋。


    “今天怎麽樣?還順利嗎?”他熱切的望著我。


    “嗯!還行!隻是有人謀反!”


    “謀反?”


    我不看他,趕快找出墨鏡戴上。


    “我買了披薩”他說著,抬著盒子走了過來,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塊遞了過來。


    “這是香腸還是臘肉?”


    香腸紅一些,臘肉暗一些,我戴著墨鏡有些看不清。


    “你摘了墨鏡不就知道了!再說,你幹嘛晚上在家戴墨鏡?看著很滑稽啊?哈哈哈”他忍不住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


    我狠狠咬了一口披薩:“你……笑得象地主家的傻兒子。”


    他尷尬的收住笑,怏怏道:“有人謀反?哎!你那些事兒,都是經濟方麵,我不太懂,也幫不上你什麽忙,你一個人確實辛苦……”


    他竟然說幫不上我什麽忙!心中大喊:“傻瓜,你拯救了我的世界喲!”


    我低著頭,聽著他悅耳的絮叨,假裝看著披薩,卻努力抬高眼皮,仔細望著這張被我疏忽很久的臉。


    這張臉,需要背誦,背到一閉眼就能看到清晰的他。


    不管將來多麽黑暗,從此,不再孤單。


    我不再提離婚,他也不提。晚上看電視,他坐左邊,我坐右邊。劇裏的人端了盤魚出來,我聽到他喉結裏滾動了一下的聲音。


    周末,我盡量麵無表情對他宣布:“今天我要做魚,就是那天電視裏那個!”


    他也麵無表情:“那去買菜吧!”


    “買菜,當然要買。”


    ……


    我爸和我媽經常一起買菜,一路上說說笑笑,就這麽來來迴迴,一程又一程,從我這種年紀到了如今的年紀。


    有的夫妻一起旅行、一起赴宴、一起探險、一起創業。可我最羨慕的,還是一起買菜的爸媽,這是世間最平淡,卻最持久的深情。


    所以,在我心中,兩個人一起買菜,是非常神聖的事情。


    心裏有些緊張,這是我第一次與胡昊然一起買菜,跑進房間補了粉,抹了點口紅,係了塊精致的小絲巾,換了高跟鞋。


    爸媽是手牽手,而我們……一前一後,一路無語。


    他在我身後,不遠不近跟著,我盡量挺直腰板,讓自己的背影看起來婀娜窈窕。


    過街時,他忽然站到身邊,牽起我的手,過了街之後輕輕放開,又默默跟在身後。


    上次我是過街出了事兒,心中怎會不明白他的擔憂。


    他牽起我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暖暖的。


    然而,事情卻忽然急轉直下。一個菜攤前圍了很多人,我也擠了過去。一個男人正在兇惡的毆打一個女人,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人出來製止,光看圍著看熱鬧。那女人被打得躺在地上不停痛苦的呻吟。我衝了上去,大聲喝道:“你幹嘛打人?”


    “我打我自己的婆娘,不用外人多管閑事。”他邊說邊又狠狠揣了那女人肚子一腳。


    “哎呀……呀……”那女人疼得叫起來。


    “你個賤貨,欠抽的賤貨,再敢瞎叫喚,老子抽死你。”那男人罵罵咧咧的蹲下,一巴掌一巴掌扇那女人。


    我忍不住走過去抓住他再抬起準備扇下去的手,厲聲警告:“你再打,我就要報警把你抓起來!”


    “你這多管閑事的臭婆娘,擔心老子連你一塊兒抽。”他邊說,邊抓了我一隻胳膊向外甩了出去,我跌坐在地上,一隻高跟鞋狼狽的脫落在不遠處,想站起來,屁股疼得竟然站不起來。


    胡昊然衝了上來,先給這家夥臉上一拳,然後背摔。總之,眼花繚亂一分鍾,這男人就鼻青臉腫倒在地上,誇張的哭爹叫娘。


    他麵不改色,在眾人麵前及其瀟灑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向我走來。


    那女人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起一把大蔥扔了胡昊然一臉,接著是韭菜,胡昊然被她扔得有些發懵。


    她跳起來揪著胡昊然頭發,嘴裏發瘋般喊著:“讓你打我男人,讓你打我男人……”喊一句就揣一腳。那女人雖個矮,力氣卻很大,胡昊然被她揪住後,怎麽都甩不掉。又不能動手打女人。


    胡昊然被她狠狠一腳踢到了膝蓋,疼得“啊”了一聲。


    我瞬間怒火中燒,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疼,抓起地上的高跟鞋,過去狠狠給她頭上來了一下,她鬆開手,轉過頭愣愣的望著我,眼裏滿是驚恐。


    我舉著鞋,瞪著眼,學著她的口氣冷冷道:“讓你打我男人。”


    她伸手摸頭,出血了,殺豬一般喊:“出血啦……殺人啦……快打110!”


    有人報了警,我們一股腦都被帶去了派出所,派出所的同誌說:“這家夫妻經常打架,打起來往死裏打,可好起來,也叫旁人羨慕,起先總有人報警,後來見得次數多了,便習以為常,隻當熱鬧看了,隻有你兩口子非要去管那破閑事,惹來一身麻煩。”


    我不解道:“打成那樣,內心就不受傷害嗎?還能繼續好?”


    “你們有孩子嗎?”那同誌忽然問。


    “沒有!”胡昊然臉有些紅,不自然的撓了撓頭,可愛得不行。


    “那你倆可比不上人家恩愛,人家可有三個孩子呢!”


    那女人被我打破了頭,賠償了五千元。


    ……


    從派出所處理完出來,已經過了飯點。


    路燈亮了起來,兩個人拖著影子緩緩移動。


    “對不起啊!”我很懊惱今天自己這毫無意義的見義勇為。


    “為什麽對不起?”


    “好好的周末,魚也沒吃上,還花了五千調解費……”我垂頭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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