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林裏的梅花開的極盛。雪壓花枝,一簇簇嬌嫩的紅色被皚皚的白遮掩。


    身著白色狐裘的少年站在一簇簇梅花枝畔,笑意盈盈的臉上是遮不住的喜愛之情。白潤細長的手指輕柔地拂過枝頭,冰晶的雪水瞬間化在他溫熱的指尖。絲絲涼意從指尖傳來,眉目精致的少年忍不住縮縮手指,卻不想那手指下的水滴點點恰巧落在粉嫩的梅花瓣上,襯得花身愈發剔透晶瑩,奪人眼眶。


    “長夏,你快看!”


    像是急於與玩伴分享喜悅的稚子,如畫的少年人對身旁陪伴自己的少女笑的一如那枝頭梅花般美好。


    從身側摘下錦帕,輕柔地擦拭過少年拿被凍得發紅的指尖。蘇長夏臉上帶了些無奈,伸手將少年的身上的狐裘微攏:“小公子,您的傷還沒好多久,小心著涼。”


    眼角帶笑,封擇看著四周恍若仙境的美景,心頭閃過一個片刻的想法。將手中的手爐推到少女的手中,封擇在蘇長夏疑惑的目光中退開一兩步,反手從身旁的梅花枝頭折下一簇花枝。


    “長夏,你愛舞嗎?”他問。


    蘇長夏怔了一下:“啊?”


    拿著花枝,封擇晃了晃手腕,笑道:“長夏,你且看我。”


    歪頭靜立片刻,循著埋藏在心底的記憶,他試探地伸展手臂,聽微風徐徐而過,心隨身動。


    白裘迤地,黑發於微風中飛揚,少年借花枝為劍,緩緩起舞於天地。風乍起,簌簌風聲一如少年舞動的節拍,翩然花瓣紛飛落滿頭,少年的身姿也變得漸漸輕盈飄逸,一個轉身,一眼迴眸,行雲流水處端如梅花林中幻化而出的精靈。


    少年的氣質也在此刻發生改變,纖細柔嫩的瘦弱身軀恍如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挺拔如竹,氣勢如虹。


    蘇長夏站在凜凜的冷風中,有雪水自梅花枝頭點點飛落在她的身側,雪地上深深淺淺地溶出一朵寒梅的形狀,絢爛綻放,傲骨錚錚。


    怔怔地盯著梅花枝頭下起舞而動,意氣風發的少年,她恍惚呢喃:“燿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此刻她才明白,有些傲氣是凝在骨子裏的,抹不去剜不掉的。它渾然天成,即使外物使這個少年披上了溫柔卑微的偽裝,但你卻永遠不能使他真正折腰。


    少年拾枝而舞,氣勢逐漸由輕盈躍動轉為大開大合開山辟土之勢,靜時沉穩安詳,動時又如奔雷陣陣,天地間的豪情在似乎在這一刻盡數奔湧而出。直到花枝顫動,枝頭花瓣飄飄灑灑落下,拂過少年白裘下擺,落入白雪,歸於塵埃。


    一切順勢歸於平靜,鬢角微亂的少年眉眼含笑,站在紛紛揚揚的花瓣中間,恍若仙人臨世。


    劍舞畢,離梅花林不遠處佇立的兩人久久不能迴神。


    齊胤眼裏湧動著難以言說的情緒,似是悵惘迴憶。衛如風卻一如大夢初醒,望向梅花林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卻又大笑著合掌讚道:“此舞隻應天上有!阿胤,你倒是撿了個好寶貝!”


    撥開梅花枝,衛如風大跨步走到細細地喘著氣的少年不遠處。瞧著一旁的小侍女一臉戒備的盯著自己,十分痞氣地聳聳肩,示意自己並不是有意冒犯。


    “衛二哥!”


    一眼望向陌生男子身邊落了半步的齊胤,封擇顧不得身體上的疲憊,快走兩步上前,卻又緩緩停下步子,隻是驚喜又靦腆的看著一襲青衫,挺拔如鬆的男人。


    齊胤也同樣打量著少年,他定了定神,看著少年紅潤的臉頰,走上去仔細替他把鬆散的前襟合攏,後又撫順那有些淩亂的發絲,將幾縷散碎的鬢發綰到少年的耳後。


    見少年睜著晶亮的雙目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齊胤眼中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之前的種種不虞竟就那麽不翼而飛了。摸上少年的側臉,小小的溫熱感幾乎灼燒掉了他的整個掌心。


    就算他的少年喜歡上別人,那又怎樣呢?他總歸隻能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衛二哥是什麽時候在的?”輕巧地蹭著男人的掌心,封擇小聲問。


    齊胤正要開口,一個帶笑的聲音□□來。


    “衛、二、哥?”衛如風啪的一下打開折扇,笑著瞥了一眼某人,然後幽幽道,“我們可是很早就跟著你們了,隻是你們玩兒的太忘我。”做了個無奈的姿勢,他扇了兩下風,湊到一旁的蘇長夏身邊,笑嘻嘻道,“對吧?”


    “你這人!”蘇長夏皺皺眉,後退一步。


    封擇呆呆地看了一眼兩人,又收迴視線,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齊胤被少年看的唿吸一窒,定了定心神,他開口道:“方才你舞的很好看,隻不過……”說到一半,他的話音頓了頓,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悵惘的情緒與眼中翻湧的一絲難過雜糅在一起。


    喉頭晃動兩下,齊胤的聲音有些深沉的低啞:“那支舞是誰教給你的?你跟封厲封將軍所率的封家軍曾經是什麽關係?”


    封擇抬頭,見他的目光中隱隱含著希冀的微光。他愣了愣,隨後有些迷茫的搖搖頭,似乎並不清楚封厲是誰,封家軍又是些什麽人。


    心頭劃過失落的情緒,齊胤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派遣了下屬之人調查過少年的身世,但除去在棲鳳樓中幾年,少年的過往幾乎一片空白。再往深處查,更像是有什麽人在暗中阻礙著什麽。


    他不得不懷疑少年,但卻又無心懷疑少年。


    潛意識裏,他能感到少年對自己的無害。


    見齊胤陷入沉思,封擇也低下頭,眼睛極為緩慢地眨了眨。


    雖然原角色武功被廢,但刻在他骨子裏的一招一式卻不曾被抹去。雖說曾經的真槍實料如今卻變成了輕飄飄的繡花枕頭,但也好在讓齊胤看到的是自己的繡花枕頭。


    封家劍法於大齊百姓間傳習甚廣,隻有形似的封家劍法或許會讓他迴想起一些舊時迴憶,但卻並不會使他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的身份終究還是不能就這麽泄露給這個男人。不論是從原角色報恩的心態,還是報仇的執念來看,起碼對他們來說,這個時機並不合適。


    心下輕歎一聲,本著討好男主的原則,封擇抬手拉了拉齊胤的袖口。他的身體一刻不動,便被冷風吹得有些僵硬了,感受到男人自然而然地將手覆上自己的手背,他小聲道:“冷。”所以,別讓你未來老婆在外麵陪著咱們三個大老爺們兒吹冷風了!


    運動後的紅潤漸漸消退,少年露出那張大病初愈後,卻仍舊微微蒼白的臉色。齊胤迴過神來,有些心疼,暗罵一句自己大意了,隨後斜斜的擋在少年身前,為他遮過風雪。


    “迴屋罷。”齊胤道。


    點點頭,封擇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被衛如風糾纏住的蘇長夏,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麽他在屋裏窩了十幾天這人卻遲遲不出現,臨時出個門,還是大雪封路這種天氣,這個男人就匆匆出現了?


    他是不是怕自己把他老婆拐走才特地趕來的?


    感覺自己真相了的封擇暗搓搓地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男人,想那蘇長夏與齊胤的第一次見麵鬧得並不愉快,但如果這其實是齊胤單方麵悶騷傲嬌,想玩兒相愛相殺的戲碼呢?


    畢竟,在原劇情中,為了體現男主對女主的用情至深,所以劇情中所有跟女主單獨約過的男人都被男主炮灰掉了啊!其中就包括方才同齊胤一齊前來,並還在持續與女主糾纏的原劇情男二號,衛如風。


    別問他為什麽能認出這個與原角色從未見過一麵的男二——如果這位衛家大公子能把那招搖挑釁的笑容收斂一下,再把那柄能大冬天裏扇出冰碴子的折扇扔掉的話。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衛如風,那大概就是#裝逼如風,常伴吾身#。


    不要太形象。


    不知怎麽的,封擇忽然笑出聲來。


    低淺悅耳的笑聲傳進齊胤的耳內,他偏過頭,乍見春光正好,他心悅的少年眉眼彎彎,風華由盛。


    “唉,你別走啊。”衛如風攔住蘇長夏欲要跟上少年的腳步,賤兮兮的笑道,“我可是跟你家主子商量好了,你從今兒起就是少爺我的小丫鬟了!”


    蘇長夏懶得跟這個痞子講話,隻越過衛如風,並附贈給他一個白眼。


    “我說你這丫鬟膽子可大,竟敢無視本少爺!”衛如風見少女走得遠了,大聲喊道。


    不遠處,齊胤驚異的迴頭看了一眼,封擇也順勢停下腳步好奇地迴過身去。


    “小公子,等等我,您的手爐。”提著裙擺,蘇長夏匆匆趕上兩人,將手中抱著的暖爐遞出。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遠處有些氣急敗壞的衛如風,齊胤替身邊人搖了搖頭。他攬過身邊的少年,將蘇長夏與之隔開,隨後聲音平淡道:“既是女子,這手爐你便拿著吧。”


    至於少年的雙手,則由他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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