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方的認識當中,睡覺和昏迷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狀態,不過在剛剛過去的一段時間裏,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處於哪兒者之中了,盡管好像是睡了一覺,可是卻累得要命,渾身上下一動就疼。

    地道實在是太小太黑了,而且並不透氣,在這裏麵呆久了就會頭暈乏力,後麵的三個青年明顯也頂不住了,猶豫一下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劉方什麽時候可以出去。

    劉方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遠處還是不時傳來腳步聲,蒙古人並沒有完全離開,他們這次出擊意外的久,一支支軍隊從這裏經過,趕赴南邊的戰場。

    “再等一等吧。”

    劉方固然頭痛,但也古也好不到哪去,他已經差人迴燕京去取他信任的一位漢人郎中過來幫助調養身體。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河北持續的抵抗,讓他的軍隊至今都裹足不前。

    世侯們在也古麵前戰戰兢兢,蒙古帝國曾經給他們無盡的權力,讓他們自由的收稅征兵,為蒙古國治理地方,但是他們的表現卻讓也古失望至極,當蒙古帝國真的需要他們的時候,這些人交上來的答卷實在是太差了。

    他已經繼續增加軍隊,擴大掃蕩範圍,並且派遣少量部隊先行南下。盡管事務纏身,但也古對戰場局勢的預測還是相對樂觀的,即便是行走的極為緩慢,燕京府的軍隊也有把握在十五天內趕赴真定府,而太平軍絕不可能在十五天之內就攻下真定。

    也古太樂觀了,甚至脫離了實際,他萬萬想不到的是,真定府現如今已經危如累卵。

    景廷方犯了錯誤,他已經秘密集結了上百人,最好是發動突襲,一舉奪下城門,然後再接太平軍進入。但是由於信不過軍兵們的士氣,他還是搞了個小小的誓師,考驗一下大家,結果雖然令人滿意,但是也驚動了城內守衛的蒙古人,他們沒能直接奪取城門,反而被壓製在了城內。

    景廷方拔出戰刀,催促軍兵們奮勇向前,向城門挺近,而把守城門的蒙古軍隊也毫不示弱,舉起武器奮勇相迎,雙方在靠近城門的街道上發生激戰。

    這巨大的喧嘩震動了整個城市,夜間值守的蒙古軍隊立刻趕赴出事地點,馬蹄踏在石板路上,清脆可聞的聲音由遠及近,從背後靠來,讓起事的軍兵們心驚膽戰。第一名騎兵在大家背後出現時,所有的軍兵立刻喪失了繼續前進奪取城門的勇氣,他們像是退潮時的海水一樣,迅速的退入黑暗的街區之中。

    官長們大聲吆喝著,要騎兵趕緊衝進街區裏去抓捕這群逆賊,蒙古人拿著弓箭舉著火把,衝進了狹窄的巷道之中,圍追堵截驚慌失措逃竄的逆黨,成效驚人,景廷方黨羽們大部授首,隻有少部分人躲在黑暗的角落裏,或者翻牆進入民宅,暫時偷生片刻。

    但是,將軍們的表情卻漸漸變化了,等到石抹鹹得不趕來的時候,大家無奈的攤攤手:軍隊控製不住了。

    蒙古人的軍紀同樣是乏味而單調的,駐紮在城市內的時候,軍營與街區嚴格的限製開,防止士兵耽於遊樂騷擾民眾。因此,盡管駐紮在這座河北大城之中,蒙古士兵們卻極少能夠享受花花世界。

    現在他們有合理合法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深入市區,自然也就不會錯過機會,盡管大部分逆黨成員已經被捕,但是士兵們卻高唿著向深處進發,嘴上喊的是繼續尋找逆賊,但實際上開始破家入戶,到處搜刮搶劫。

    鹹得不有些哭笑不得,讓將軍們趕快想辦法,派出精幹士兵組成督戰隊,把那些無法無天的家夥都抓迴來。但是,騎兵們像是撒歡的野馬一樣在短時間內幾乎滲透進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頓時哭喊叫罵之聲不絕於耳,整座城市的居民都慘遭兵禍。

    漸漸的,鹹得不也笑不出來了,這座城市最核心的力量——蒙古人沒有被逆黨們所擊敗,但是卻被真定府的街市纏住了手腳,這些勇猛的士兵此時都變成了無法無天的歹徒,再也不受任何軍紀約束了,有道是法不責眾,先好好搶一票再說。

    就在這個時候,城外的聲音讓大家心中都是一驚,太平軍聽到了城內的聲音,並且判斷出城內的情況正在起變化,於是乎立刻重新組織進攻,馮達命令士兵用柴草點起巨大的篝火堆,將整個戰場照得通透,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當中,城頭上守衛的士兵隱約可以看見快速前進的太平軍扛著雲梯的剪影。

    守衛的核心力量蒙古軍隊已經失去,而史家舊部和臨時抓來的真定府居民沒有為鹹得不賣命的打算,抵抗一下子軟弱下來。

    第一輪進攻,一麵太平軍的軍旗就立上了城頭,無論是正在城牆下的太平軍士兵還是在遠處觀戰的真定府周遭鄉民都為之歡聲震動,戰場形勢又有了希望!

    但是,這麵旗幟也不嚳於一聲警鍾,讓每個還在尋歡作樂的蒙古士兵一下子緊張起來,匆匆係上腰帶,這些人抓起弓箭和刀槍,用不著皮鞭和軍令,就急匆匆的向城牆方向集結,準備抵禦敵軍。

    他們吆喝著,逼迫真定府城內的軍馬和居民重新向城頭靠攏,繼續抵禦敵人。這些防禦者們一個接一個的緊緊貼在城牆上,用力的揮著手上的刀槍,把雲梯上奮勇向上的太平軍士兵戳下去,還有幾名蒙古軍官厲聲催促著被征上城頭的居民趕緊生火,準備燒開水熱油。

    城頭上星星點點的火光昭示著蒙古人的強悍精神,他們絕不輕言放棄,雙方的戰鬥陷入僵持。

    “再次擂鼓,再衝一次!”,馮達大聲下令,太平軍的戰鼓又一次猛然咚咚敲響,士兵們狂唿著再次攻擊城頭,一架架雲梯豎起,一門門撞車靠近,弩機哢哢的響著,射出令人生畏的弩箭,噴火槍時不時的就在城頭放然,引發巨大的驚唿聲。太平軍一度攻上城頭,與敵軍展開激烈搏殺,但越來越多的蒙古軍隊向這裏集中,將太平軍士兵又壓縮到了城牆邊上的一小塊地方,士兵們肩挨肩的貼著,用城下的人好不容易送上來的盾牌遮蔽著身體,努力的想要多支撐一會兒。

    武仙是入睡後被激烈的戰爭聲驚醒的,馬上也集結了自己手下的軍馬,南門慘烈的攻堅戰讓他們心下生畏,武仙望著那邊的點點火光,琢磨著太平軍這極度旺盛的求戰精神,再迴頭看看自己手下哈欠連天的軍兵,不得不歎息一聲。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訓練問題,盔甲刀槍和火藥在這一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士兵是否知道他作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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