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次休假之後麵對的就是史無前例的大戰,甚至於能不能迴來也說的不那麽準了,軍官們能迴家的都盡可能花時間迴了趟家,不能迴家的也托同鄉的親友們帶迴去書信和思念。

    “等這次出擊迴來,隻要我沒缺胳膊少腿,無論如何……哈,你知道。”王則現如今已經是副統製了,看著他戎裝歸來,晚妹的心思真的是又憂又喜,心上人步步高升,越來越威風堂堂,這讓她怎能不高興。

    但是兩個人的關係還籠罩著一層陰雲,至少到現在,高太尉雖然鼓勵開明婚姻,但依舊不否認家長的權力。

    但是這次王則已經下定決心:“一想到要打大決戰了,我心裏也慌,如果迴不來,那萬事皆休,如果能迴的來,就不能辜負你這些年等我的日子。”

    同樣在八白石村,宋英用自己的薪俸買了一大堆東西,尤其各式點心,堆得好似小山一般高。但是平日爽朗的父母現如今卻在桌前不說話,妹妹大蓮躲在房間裏。大家都知道,宋英這次出擊是前所未有的大戰,少說也要走個千百裏。

    “放心吧,以前也不是沒去過中都那邊,不是也全須全尾的迴來了嗎,現如今我都是個統製官了,怎麽會在這時候出事呢?”宋英勉為其難的笑了笑,動手拆開點心盒子:“爹,娘,你們都先吃點兒東西,等從燕京迴來,我再給你們帶好的,咱們家也起個大宅子。”

    費文孝隻在家裏呆了兩天,就急匆匆的趕往青州,泉子在這兒等了他幾天了,看到他來,興奮到不顧一切,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衝過去,跳到費文孝懷裏。

    “這裏是根據地醫院,不是窯子!”那個刻薄臉的主任醫師梁龍二有點憤怒的揮揮拳頭。

    泉子做了個鬼臉,從費文孝身上滑了下來,但是,太平軍軍官來幫忙請假是不可能不準假的。兩個人興高采烈的按照高俊在太平軍會議中開玩笑的那樣:先去一塊吃個飯,接著看戲,然後到河邊去散步。

    泉子倒是很相信丈夫能夠活著迴來,盡管二十多歲的人在這個時代往往都被看作是中年婦女了,但她卻依舊保持著年輕的心,一直樂觀,一直相信未來。

    祝東風和曹魚兒在今年年初才辦過婚禮,所以這次祝東風根本沒請幾天假,迴家之後就匆匆往迴趕,隻是在路經讚州的時候和小魚見了個麵。

    “放心吧,我們會光複所有淪陷區,到時候咱們還是可以去河北的!”站在馬車上,祝東風站起來喊了一句,匆匆遠離了。

    秦寧沒有什麽人可看,事實上,直到現在他還保持著單身,並且永遠板著臉,讓所有的人都敬而遠之,這次他破天荒的請假,還成為了軍內一個小小的新聞。

    他迴到了壽張縣,來到了現如今已經整體遷移,荒廢下來的東山勞改所。這是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在這裏,他動用過不少非人道手段,去強迫勞改犯們進行體力勞動,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管附近住的農民借了一把鍬,他從當初的辦公室牆角那裏挖出來一個小小的盒子,裏麵裝著個撥浪鼓。

    這次出征,他是特意來拿這件東西的,把撥浪鼓放迴胸前,秦寧閉著眼睛,深深的吸氣唿氣,感受到自己依舊存在著的生命和寶貴的自由。

    陳琰在北方沒有任何親人——到目前為止,也沒人知道她父母在南方是什麽人——但她還是請了假,除去給戰友們帶去家信之外,卻又去了吉文勝的家。

    這個從畫裏躍出來的花木蘭在門口躍馬揚鞭的時候,文勝的父母還有點不敢相信,但得知這是兒子的戰友之後,也立刻盛情相待。吉家在當地,也算是個殷實人家,置辦點招待毫不費力,而且,陳琰隱隱感覺到,吉文勝父母看自己的眼光不是那麽對勁。

    想來也是,自己這位曾經的教官,現如今已經快三十了,但也沒娶親,雖然在太平軍高級軍官中並不罕見,但不由得父母不著急啊。也許嬌滴滴的官家小姐看不上,吉文勝的父母以為兒子喜歡的是自己這種口味的。

    果不其然,夫婦倆輪流試探小姑娘的口風,陳琰倒有些羞怯了,準確的來說,她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麽會來吉文勝的家,表麵上,她勸自己說,是吉文勝現如今在太行山那邊,自己怕他父母掛念,但實際上,她知道理由不簡簡單單因為如此。

    夏啟沒能得到假期,更準確的說,他自己也沒有努力爭取,在前不久,他和阿紅在往來的書信當中還有了些不愉快,這要怪夏啟自己,他手下的一名老虞侯經常賭錢,向夏啟編造理由借了不少,而阿紅還指望著繼續攢錢,在房價沒有上來之前用夏啟的軍官身份優先內購一套住宅的,位於遙牆鎮,是齊州下一步開發的方向。

    夏啟也覺得自己糊塗,特意委托人去齊州一趟,給阿紅帶去了禮物。

    而阿紅這幾天也不順利,太平軍即將出征,整個流泉院已經忙成了一鍋粥,作為新來的職員,又是女性,自然而然的成了全部門的受氣包。如果不是因為曾經替鄭迎潤色過稿子,而得到特別照顧的話,她早向另外一個女職員那樣氣不過辭職了。

    當來人找到他時,阿紅剛剛被大罵一頓,眼眶都已經紅了,見到夏奇送的一對泥塑玩偶,又氣又笑,眼淚不爭氣的大滴大滴的落下來,但卻裝作嘴硬:“我就說他不要把錢花到這裏,還不如努力攢錢。”

    相比於口是心非的這一對,莊佐和小花的離別卻俗氣、熱烈而真摯,兩個人都哭的不能自已。

    “我本來想給你買一對金釵頭,也好做個念想,隻可惜錢不夠,隻剩下這一塊錢了。”

    “沒關係,就用這一塊錢!”小花抹了抹眼淚,當了幾年繡工的幹脆麻利勁又上來了,抄起袖子,跟莊佐一起,在農場邊的工作台上將銀幣斷成兩截。

    “這可是違法。”

    “別管了,來,打一個洞,這一半帶在你身上,一半在我身上,你一定要活著迴來,聽見沒有?”

    莊佐鄭重其事的將這半塊銀幣戴好,在幾個月後,他不得不感歎,真的是這半塊銀幣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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