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乙覺得麵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天空忽明忽暗,不時有一團陰雲一樣的東西飄到自己眼前。他甚至都有些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是不是在奔跑了,如果不是軍佐的自尊以及軍兵的協助的話,他是決然不可能堅持到這裏的。

    大部分軍兵按照裴真的隻是翻越山頭,企圖抄近道,然而他們幾乎失去了爬山的力氣,走的並不快,還有少部分軍兵已經聽不清命令了,他們隻是憑著本能依舊按照原本的道路在走。

    由於寶勝寨延伸出的山道那奇怪的螺旋,這群人走到最後是一定會和蒙古人在寨子下麵正麵撞上的。魏小乙他們就挺不幸的走了這一條道。

    斥候們騎著馬已經搶先出發,他們在不遠處的山丘上使勁的揮舞旗子,不斷的通報現在的情況,要求軍兵們快一點,再快一點。

    承局在前麵唿哧唿哧的跑著,他現在舉的旗杆上足足掛了七麵小紅旗。

    已經沒有軍官喊口令了,大家都感覺肺像炸了一樣。在那麽一瞬間,大家都覺得世界安安靜靜的,甚至連自己的唿吸聲都聽不到,腫脹的雙眼模模糊糊看見黑白的世界裏有無數的身影在晃動。

    蒙古人已經來到了山腳下,他們望著山頂的石牆,正在籌劃布置的時候,就聽到了遠處的口令聲,還沒等明白是怎麽迴事,不遠處的另一道山口突然衝出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繞過山腳,從他們眼前的山道上重新上山,向寶勝寨方向奔去。

    戰爭中難以置信的一幕就出現在大家麵前,太平軍與蒙古人的距離不足50米,他們從山口出來,繞過山腳,又衝上了山道,沒有一名太平軍兵在考慮戰鬥的事,他們的盔甲早已隻剩下軀幹的一部分,甚至不少人頭盔都沒帶,捏著長槍和弓箭,一個勁兒的往山頂上跑。

    此時此刻,蒙古人驚訝的發覺,更多的輕裝步兵甚至根本沒有從山路前進,而是直接翻過山頭,此時他們站在寶勝寨背後的山上,已經沒有了絲毫力氣,咬著牙保持著平衡,跌跌撞撞的往下走。

    裴真帶領的這群軍兵站在山上,眼看著下麵的寶勝寨,裏麵的村民緊張的望著背後山上的太平軍,又看著前麵山腳下的蒙古騎兵,恐慌正在蔓延。

    “快衝下去搶占寨子!”為了擠出這句話,裴真差不多榨幹了整個肺最後一絲氣息。

    在最初的驚慌之後,蒙古人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拔刀衝上去與走山穀大路太平軍交戰起來。

    蒙古人人數眾多,裝備精良,他們切斷太平軍的隊列就像是用燒紅的烙鐵去切蠟燭,正在行飛馳的隊列一下子分為前後兩段,大約三十人已經踏上了通向山寨的山道,而還有三十多人還沒有出山口。

    “啊!”一名軍兵被蒙古騎兵撞倒,還沒等他爬起來,隨即跟上的另一名蒙古騎兵用馬槍直接刺倒了他。蒙古人在片刻遲疑之後,選擇跟著通向山寨的那一路,從背後吃掉它們,而還沒來得及出山的後麵那三十人,則被截斷,根本衝不過去。

    主計運輸的牛車更是被遠遠的落在了後麵。

    魏小乙頭昏腦脹的往前跑著,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軀幹不知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用長槍站穩,不過這一撞也讓他頓時清醒了一點——蒙古騎兵截斷了他們的道路,這時他們才發覺自己走錯了路,大部分軍兵已經翻過了山頭,直線靠近了山寨,而他們則陰差陽錯多跑了一段,跟蒙古人搶到了一條道上。

    蒙古騎兵並不知道他們是因為失誤而跑到這裏來的,還以為這是敵軍派出來的尖兵,專門負責遲滯自己,以便於太平軍的大隊伍翻過山頭抵達山寨的。所以他們十分焦急的大砍大殺,叫著讓這群黑崽子趕緊讓出條道來。

    也就是這麽片刻之間,已經上了山道的太平軍們也迅速判斷了形勢,他們抓緊刀槍轉過身來,對準了想要搶占道路的蒙古人。

    山道狹窄,最多容許8名步兵或者4名騎兵並排通過,三十多名太平軍軍兵擺成了一個厚度並不薄的槍陣,一下子就堵住了蒙古人前進的道路。

    “快放箭!“阿剌黑高喊,蒙古騎兵紛紛停下馬來,伸手去摸箭囊,不知是聽到誰的口令,太平軍們一聲呐喊,齊齊的向前衝來,把蒙古人倒是逼退了幾步。

    然而隨即就是一陣箭雨,盡管還有部分人帶著盾牌,盡管太平軍急速的向後逃離,但依舊一下子就被射倒了十二三人。

    山道畢竟太過狹窄,蒙古千人隊也一次隻能派出二三十名騎兵,大部分人堵在後麵無計可施;而被截斷的另一麵,那三十名太平軍兵也即刻發起了兇狠的進攻,仿佛他們才是人多的一方。

    也就是在放賤這個短暫的瞬間,山頭上的太平軍仿佛加快了速度,他們距離寶盛站越來越近了,蒙古人意識到大事不妙,再放一輪箭,說不定敵軍的大隊人馬已經進了寨子,所有的人都即刻掏出馬刀和鐵鞭,策動戰馬向前奔馳。

    僅剩的二十名步兵根本無法再組成有效的槍陣,很快就被彪悍的戰馬擠到路旁,乃至於踩在腳下。

    僅剩三四個人還背靠著山寨緩緩後退著,用長槍拚命嚇唬著敵人的戰馬,蒙古人吆喝著催動戰馬繼續前進。稍微靠後一些的蒙古騎兵直接張弓搭箭,射殺這僅有的抵抗者。

    而從山口衝出來的後三十名太平軍也遭到了敵軍騎兵的圍殺,魏小乙大聲怒罵著,一道又一道的下著命令,讓軍兵們不要緊張,沉著對敵。

    如果讓他們充分休息的話,也許此時此刻會有人想到投降,但是極高強度的行軍讓他們早已忘卻了一切,隻憑著平時訓練的本能繼續作戰,揮舞長槍,殺人,然後被殺。

    在他們遲滯敵軍這關鍵的幾刻鍾內,山頭上幾名性急的太平軍幹脆就地一撲,滾下山坡,他們像是原木一樣,直接砸翻了寨子裏麵的馬廄,一頭茅草的站起身來,大喊著讓村民們趕緊加固寨門,並且急匆匆的跑到前麵,準備接應在山道上的友軍。

    此時在山道上還在遲滯敵軍的人隻剩下兩個了,年紀稍大一些的軍兵從懷中取下一片布帛,塞給那個小的,然後狠狠踹了他一腳,獨自一人留守於此處,蒙古人輕鬆的突破了他長槍的刺殺,並且用鐵鞭砸碎了他的腦袋,最靠前的蒙古騎手昂揚起來,終於打翻了所有的敵人,他們輕巧的轉過彎道,迎接他們的是太平軍如林的刀槍。

    裴真努力去除眼中的黑霧,帶領軍兵大喊著向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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