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闌豁阿徒勞得揮舞著馬刀,然而已經無法阻擋太平軍的進攻,看著圍上來的敵軍,阿闌豁阿的瞳孔都顫抖起來,在心裏默默的最後詛咒一遍呂仲騏。

    “好吧,就讓你們看看蒙古好漢自盡的模樣!”他扔掉馬刀,拔出拴在腰間的短刀,順著盔甲的縫隙往自己的喉嚨間捅了兩下。

    城內的張林人馬的餘部已經完全沒有了鬥誌,張林親自接過高俊的黑色大旗,往來招唿他們立刻跪地投降,凡是投降者還都能夠獲得俘虜的待遇。

    登州城基本平定。

    而此時在城關門樓上,何誌也捂著左臂上的傷口,慢慢的靠了上來,高俊拔出劍,跟在他後麵。呂仲騏身邊的人早已四散逃開,隻剩下他們倆。

    “高俊,何誌也,你們終於來了,怎麽樣?你們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嗎?”

    “呂仲騏,你現在放下匕首的話,我還可以善待你,你是個貴公子,還沒有見識過夾棍夾的腳踝那滋味,我敢保證,隻要那兩個木棍一靠上去,你會把一切藝術都忘掉,疼痛麵前沒有英雄。”高俊用劍指著呂仲騏,繼續威脅他。

    “無所謂,高俊,你往城內看看,那就是我的莊園,你覺得漂亮嗎?”

    高俊轉頭望過去,那鬱鬱蔥蔥之間鬥折飛廊,正是他見過的東平呂氏莊園的風格,超越了時空的一切藝術,在靈性與超脫之間尋找了平衡。

    “呂仲騏,你確實是個有才華的人。”

    “我的一生都在追尋表達的形式,但是表達的越超脫,就離塵世越遠,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那些凡夫俗子才會越來越厭煩我,但是高俊!你不一樣,我感覺的到,你的心裏是讚同這些東西的!你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你和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樣!”呂仲騏突然斬釘截鐵的說:“所以當我采用超脫一些的藝術時,隻有你看得懂!”

    但是隨即呂仲騏就把匕首狠狠的插在門柱上:“可是就連你也不明白!”

    何誌也趕緊跑過去攙扶住喻俠,後者臉色煞白,雙眼紅腫,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

    “何公子,你怎麽還沒猜出來我和這位姑娘昨晚做過什麽?我說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你信嗎?”

    喻俠似乎順著這個問題望向何誌也,而何誌也緊緊抓著她的手:“我相信。”

    “那麽喻俠姑娘,你覺得何先生是真心相信呢?還是隻是為了安慰你而假裝相信呢?”

    喻俠沒有說話,她閉上眼睛,何誌也緊緊把她摟在懷裏,喻俠渾身冰涼,但是手緊緊抓著何誌也的手,透過手心的觸感,當初那個英氣勃勃的少女從何誌也的心中慢慢走來。

    高俊舉起劍來:“呂仲騏,現在跟我走吧。”

    “不,高俊,我這次來是要完成一件很不錯的藝術品。”呂仲騏看著高俊,他的表情捉摸不透:“高俊,我說過,當我的藝術越非凡,能理解其中的人就越少,這世界上的美好與塵世俗子是毫不相關聯的,無知的群氓隻能破壞美感,這讓我感到憤怒。高俊,你說它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這隻是你的想法,而且你大可以下輩子都在監牢裏這麽想。”高俊緩緩逼近呂仲騏。

    “你心裏不這麽想,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不被這世界上所有人所理解,但不同的是,我至少隻是追求藝術,而你想統治所有人,並且破壞他們原有的想法,想讓他們變得和你一樣!”呂仲騏突然青筋暴起:“你也不過是個高高在上的人,你和我,對他們都沒什麽區別!”

    “但是登州的百姓們選擇了我。”

    “因為你的騙術高級一些,而我隻追求藝術的外在表現!你心裏隻是把人當做工具而已!”呂仲騏聲嘶力竭的痛罵。

    一陣風吹來,高俊摘下頭盔,此時他顯得特別從容。

    “呂仲騏,這些話你敢當眾說出來嗎?”

    呂仲騏搖了搖頭:“這群人是不會相信我的,他們理解不了。”

    “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嘛,你這麽說,我也不在乎。為了理想,我團結了這麽多大好兄弟,並且得到了百姓們的支持,這其中必然有所毀譽,我也並不在乎,因為做這樣的事必須要付出代價,遭到人的詆毀也很正常,對於這些物議我已不在乎,而且根據地的人民也不在乎。人民站在我這邊。”

    “那是你騙術高超而已。”

    “人民不會受騙,他們隻做選擇。”高俊把劍都收了迴去:“呂仲騏,你現在也隻剩下了自欺欺人的本事。我確實想讓根據地的人在我的統一指揮下去做事,但是這並不是什麽欺騙。我確實也想改變這千年來的觀念,不過這也不出於個人的野心。”

    “說到底,你難道不還是要改變大家嗎?你憑什麽說這是出於公心?”

    風越來越強烈,那是從遙遠的南方的海濱吹來的,高俊微微眯起眼睛:“不是我要改變這個世道,而是所有的人都迫切的希望改變這個世道,大家並不是抱著原有的念頭不放手,而是隱約的卻不知道新的理念在何方。

    你看到為我而戰的登州軍民了嗎?你看到過在運河邊倒伏千裏的人嗎?你看到過在雪之進軍、南寨夜襲、運河之戰、反圍剿、魯南戰役、蘆葦蕩之戰、大名府之戰、東征、西征、南征戰役犧牲的人嗎?他們都在為我作證,我不想改變人民,憑我一己之力也無法改變這天下蒼生的想法,而是他們自己需要改變,他們自己在尋求改變!”

    高俊麵向呂仲騏,此時他的表情單純熾烈:“這改變天下萬物的神力,就蘊含人生的每日生活之中,他們辛苦求生,暗自感歎,苦苦思索,默默哭泣,在尋找著改變一切的路徑。現如今金人失德,北方馬上就要不守,而宋主暗弱,南朝上下昏庸,自相苟且,天下已經到了危機的邊緣,人民對改變的需求無比強烈,稍有良知的人都應該在此時刻趁勢而為,助民解困!”

    “你……”

    “為什麽在宋朝之後,我們兩度遭遇滅國之患,因為就算我們是一個文明古國,曆史傳承千年,有那麽多輝煌的文化,有那麽多優秀的傳統,但是如果我們不從根本上改變的話,也無法適應未來。絕對不能重蹈宋明的覆轍,而是要踏出一條嶄新的道路!”高俊此時豪情萬丈。

    何誌也攙扶起喻俠,此時他的心情也無比炙熱。

    “你……你在胡說些什麽東西?”呂仲騏第一次露出了驚慌的表情。

    “我說的這些與你無關。”高俊長劍出鞘:“我們是人道的,你等待著法庭的判決吧!”

    呂仲騏略微沉默了一下,他的肌肉都在抽搐,但是隨即獰笑著對高俊說:“高郎君,我說過要給你一件偉大的藝術品的,現在你可以迴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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