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可能要白忙活了,因為高俊的目標根本不是真州,而是正在東進解圍的宋軍,建康都統製司、馬軍行司,再加上江州都統製司,三軍合計三萬餘人,以馬帥許俊為首,已經逼近六合。

    高俊下令潘正率軍東撤,暫時不與敵軍交鋒。在解救六合之後,敵軍趁勢繼續東進,準備解圍真州。

    而高俊預選的戰場,就是真州胥浦橋。

    胥浦橋,見證了宋金交鋒百年的曆史,在兩宋戰場上曾多次亮相。紹興末年,海陵王發動正隆南征,六十萬大軍多路南下,並且采用了巧妙戰術,引誘老將劉琦出擊淮上,揚州空虛,而海陵王的妹夫蕭琦率軍自淮西奇襲揚州,試圖斷絕劉琦後路,全殲淮東七萬宋軍。

    就在胥浦橋外外,宋將邵宏淵率領三千人馬堅決阻擊,使金軍付出了慘痛代價,被阻擋在橋西長達一天一夜,宋軍在第二天才後撤。

    這一天一夜事關生死,意識到失策的劉琦率軍狂奔五天返迴揚州,而金軍前鋒已經抵達揚州西北五裏的平山堂。如若沒有胥浦橋阻擊戰,南宋朝廷可以提前百年宣告滅亡了。

    而在十年前的開禧北伐後,仆散揆九路大軍分兵伐宋,但是沒能攻克廬州、和州、六合、揚州任何一座城池,宋軍集中了精銳兵馬兩萬餘人自鎮江西進,準備給予敵軍重擊,兩軍再次在胥浦橋對峙。

    而這次勝利的天平在金軍這邊,河南路統軍使紇石烈子仁率領別部分道涉水,從敵後發動突襲,宋軍慘敗,全軍覆沒,真州失陷,淮南士民十餘萬渡江避禍。才有了隨後的嘉定和議。

    滾滾長江、涓涓胥溪、巍巍大別、點點沙洲,鬼斧神工的地形再次將兩支軍隊匯集到這裏,胥浦橋將見證第三次決戰。

    聯軍趕到戰場之際,對手離胥浦橋也不遠了,高俊下令安營紮寨,並且向對手提交戰書。

    當夜,馬軍行司的人馬也在商議,許俊發問。

    “高俊下來戰書,約我等明日決戰,如何對敵?”

    下有一人起立請命:“許帥,高俊此人驍悍難製,此番兵力眾多,明明可以與我軍在六合城下相戰一場,卻主動撤軍東下,在此處安營紮寨,是想合軍一處,增加兵力,明日決戰之際,一舉摧垮我軍。千萬不可輕信他之前的撤軍示弱,正麵交戰,我軍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許俊點了點頭,此人雖然也是依靠厚賄史彌遠而得官,但還是有些譜兒的,聯軍本身就勢強,而且六合與真州兩路聯軍又合兵一處,絕不是正麵能夠輕易摧垮的。

    “我軍應該效仿十年前金人的做法,派遣別部分道涉水,在兩軍交戰之際從背後突襲,以求摧垮敵軍,要知道胥浦橋在我境之內,對於此處水文深淺,我軍應當更加熟悉,所以此計我軍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屆時前後夾擊,應當能挫敗敵軍。”

    眾人連連稱是,又有人提議,高俊有可能會模仿之前金軍的戰術,所以也要提防金軍提前涉水,許俊即刻派出哨兵沿江巡邏。

    宋軍分兵八千餘人,尋找水淺的地方事先過河埋伏,而主力部隊厲兵秣馬,準備在第二天和敵軍在橋上大戰一場。

    “胥浦橋說到底也隻是一座橋,並不夠寬闊,縱然你兵力倍於我軍,也沒有辦法一次性全都衝上來,兩軍慢慢磨,我看誰磨得過誰!”許俊已經有了計較:“等到大戰方酣,雙方俱有疲意的時候,我軍八千伏兵從背後一擁而上,不要說胥浦橋,真州揚州一並解圍!”

    一開始,高俊製定的策略和他的對手一模一樣,也是打算分兵涉水,從背後突襲,模仿十年前的戰術,給敵軍一個前後夾擊。

    計劃得到了一致同意,甚至於選派的夾擊人馬都已經準備好了,但是卻有一名參軍求見高俊。

    “溫參軍,怎麽了?”這位參軍溫逢海也算是高俊的老兄弟了,他本是河南許州人,投軍後在野狐嶺被擊敗,跟著敗軍到了德興府,加入了高俊的人馬,從野狐嶺就一直跟著,現任太平軍營寨參軍,因為每天要負責營寨駐防的事情,所以沒有參加今天的軍事會議,直到此時才匆匆趕來。

    “聽說高郎君打算再用十年前仆散相國的辦法,遣別部分道涉水前後夾擊?”

    “確實如此,怎麽了?”

    “既然十年前仆散揆已經用過此法,宋軍豈能毫無防備!此時再用,必為其所乘,如果他們截擊於半渡還好,一旦他們不做聲張,等到我軍渡畢之後,敵軍各個擊破,該怎麽辦?”

    高俊立刻精神起來:“說下去。”

    “此時我軍勢強,采用分兵夾擊未嚐不是一計,正如高郎軍此前常教導我等,應當展開攻擊麵,擴大一線兵力。但是此時雙方限山隔水,難以調動周全,一旦展開過大,就容易被敵軍擰成一團從中擊破,十年前仆散揆能出奇兵,是因為雙方勢均力敵,而宋軍缺乏經驗,而此時已經有過上一次胥浦橋之戰的教訓,宋軍又怎會眼見我軍再次涉水夾擊?所以分兵並非上策。”

    高俊立刻叫斡脫進來,請諸位將佐再次開會,在新一次會議上,溫逢海結結巴巴的把剛才的話重新說了一遍,潘正首先起來響應,表示參軍所說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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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太平軍並沒有分兵涉水,而是采取正麵作戰的方式,準備在橋上尋找突破敵軍的方法。

    但是在當天後半夜,溫撒文殊奴手下的覘騎們突然發覺,太平軍背後有動靜,應當是敵軍的伏兵。

    高俊已經睡著了,所以是賈涉和潘正得到這一消息,潘正讀後笑著對賈涉說:“敵軍這是自討苦吃,就算是咱們沒有發現這一路伏兵,敵軍怕是也討不了好。”

    賈涉並沒有說話,盡管他幾次出入淮中,並且收攏了一大批兵馬,但是賈涉對募兵和訓練頗有心得,臨陣指揮之事卻是短板,所以並不能理解潘正的話。

    “我軍的人數眾多,而且更加精銳,算起來的話,我軍的戰力應該是對手的兩倍。”

    “雖說應當料敵從寬,但是潘將軍所言也並不算錯。”

    “高郎君曾經與我等說過,所謂軍陣,無非寬度和厚度,寬度擴大,能增加攻擊力,而厚度能增加持久性,而一切陣型的種種變化,無一不是在寬度和厚度這兩件事上做文章,從中尋找機謀巧變,兼顧兩者或者是靈活變換的方式。”潘正指點了一下地圖:“敵軍本來就兵力不足,還要分兵,雖然增加了寬度,但是厚度卻被削弱到了不能抵抗的地步,孫子雲‘五則攻之’,正是因為五倍的兵力足以無視對方的厚度。我軍集中兵力,明天先破伏兵,再過河橋,易如反掌!”

    畢竟這也算得上一件大事,潘正派人去叫醒高俊一一備說,高俊隻是躺在榻上,聽軍兵說完,深深的點了點頭,表示潘正的意見與他非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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