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婉拒了晚宴的邀請,迴到客棧之後立刻將此事匯報給何誌也。

    何誌也認可了潘正的判斷,毫無疑問,這群神秘的黨項人應該不是西夏朝廷的,但是他們用度奢華,氣質非凡,而且居然還能影響金朝朝內的事情,必然也不是裝神弄鬼。尤其是他們居然對高俊有一些了解,這是下過功夫的,絕對不是尋常的江湖騙子的伎倆,由此可見,也許高俊已經栽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

    高俊接到何誌也來信的時候反而搖了搖頭:“這不是飛上梧桐的鳳凰,怕是聞到腥味的蒼蠅,這夥子西夏人好生古怪!”

    言畢,他放下信紙,繼續翻身上馬,進行圍獵。

    眼看就是八月,已經開始收割穀子,田野漫漫,野獸們也都攢了秋膘,是時候捕殺一撥了,眼下進行田獵,等到冬季再進行山獵。

    軍兵們拉開圍場,驅趕獸類,號角陣陣,高俊今天隻穿了黑獵衣,帶了玄色抹額,黃樺弓、反曲箭,鞍下兩隻細犬,肩上一隻蒼鷹。

    “高郎君!”軍兵們齊聲歡唿。

    高俊打了個手勢,即刻有軍兵揮動旗幟,四麵號角,旗幟樹立,軍兵們開始驅趕林中野獸。

    諸位軍將馳騁騎射,歡唿聲此起彼伏。

    “郭軍使射中一兔!”郭延嗣箭術最好,自然是拿下頭籌,高俊大喜:“兔子拿來,薦山澤諸神!”

    一名什將很快取來了這隻倒黴的小兔子,當即就被擺好,高俊親自主持分香。

    又有一群獐子被趕了出來,大家喝彩一聲,賀萬歲、張大春、裴真三人同時張弓,各中一隻,當即也有軍兵前來收拾。

    眼看著軍將騎射,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高俊,但是高俊也是有苦難言:我又何嚐學習過弓箭,現在僅僅是能拉開弓而已,讓我騎射獵物,這未免也太難了。

    一隻野豬跑過,軍將們都沒動作,齊齊轉頭看著高郎君,高俊不發箭,大家也不好意思繼續張弓了。

    軍兵們雖然也沒見過高俊射箭,但是高郎君是無所不能的。

    沒人張弓,二師兄撒開四條短腿,一溜煙跑了,軍兵們疑惑的互相看著。

    “要不你幫我抓隻兔子?”高俊有點冒汗了,低聲和肩上那隻鷹商量,但是那隻老鷹半閉著眼,愛答不理的。

    軍將們其實知道高俊不擅長騎射,當即又主動活躍氣氛,撒開四蹄射獵,但是已經尷尬起來的氣氛就像是溺水的人,怎麽都救不迴來。

    就連趙昉都張弓射中了一隻野鹿,軍兵都看向高俊,不知道郎君為何不引弓。

    高俊這下子後悔出來田獵了。

    就在此時,隻聽一聲唿嘯,一隻巨大的鷹突然飛過,在草叢中抓起一隻兔子,飛迴天上去了。

    “這是什麽,好怕人的鳥。”不少士兵被這唿嘯而過的黑影嚇了一跳,這隻猛禽翼展將近五尺,它在空中將這隻兔子拋下,剛才還有一口氣的兔子這下摔得骨肉並碎,但是也許是看到了地麵上的人群,這隻鷹沒有再飛下來,隻是不停唿嘯,似乎在向人們示威。

    “這是什麽鳥啊,好怕人。”

    “趙長史,給大家說說吧。”看著趙昉策馬趕上,高俊詢問,諸將也都湊了過來,軍兵們都好奇地看著。

    “此鳥名雕!”趙昉朗聲說道,四周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巨鷹為雕,生於西北,不與燕雀為伍,高九千尺,一飛九萬裏,能食銅鐵,好聞兵戈聲,所在之處,必有血戰!”

    大家都用心聽著:“此物多在高山大漠,今日如何來了中原?”有人問。

    “蒙古南侵,這鳥兒也南侵了不成?”

    “兇兆之鳥!當射殺之!”

    有人猶猶豫豫要張弓,但是趙昉隨即說道:“雕者,貴也,非天生洪福之人不能厭勝之,李廣落雕,生不封侯;斛律光落雕,滿門被破,雕血灑處,亢旱三年!”

    這句話唬的所有人都不動了,又把目光轉向高俊。

    “高郎君!”軍兵們高唿,希望高俊搭箭。

    高俊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當即朗聲說道:“苟能使國家免兵戈之苦,誅此為害中原之大賊,雖死何避!豈因生身禍福而有所選擇!”說罷,駕起戰馬,飛馳而出,拈起一支狼牙鷹羽箭,反身滿拉其弓。

    “高郎君!壯偉!”軍兵們激動地歡唿起來,隊形也不站了,一起往前湧,看高俊射雕。

    高俊的心緊張的狂跳,一腔熱血直往上湧,目眥欲裂,大喝一聲,那支箭流星一般飛上去了,很快不見了蹤影。

    那隻雕還在盤旋,似乎在嘲笑高俊。

    場麵一度變得十分尷尬。

    “郎君再來一箭?”趙昉發現自己似乎犯了大錯,低聲問高俊。

    “不用,讓箭再飛一會兒。”高俊的胸脯劇烈的起伏,死死盯著眼前的雕。

    突然,那隻雕慘叫一聲,撲騰著翅膀,筆直的墜落下來。

    人群沉寂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巨大的歡唿聲。

    “偉高郎!壯高郎!”軍兵們瘋狂的衝上來,高俊哈哈一笑,丟了弓箭,就勢往下一倒,軍兵們接住高俊,隨即高高拋起。

    遠處山上,殷去寒坐在特設的椅子上,看著高俊行獵,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晚晴高興地對她說:“姑娘快看,高郎君真的射中了雕!”

    殷敏手心冒汗,在紙上連連落筆,昭武大將軍高郎君俊行獵圖才畫完一半。

    馮達親自去取死去的雕,他策馬奔馳到雕落處,滾鞍下馬,先行了一禮,隨即動手將雕背在背上,策馬返迴。

    高俊的兩隻眼睛仿佛是燒紅的鐵珠一樣在眼眶裏滾動,那隻雕被直穿心髒,一命嗚唿。趁著熱乎,高俊命人即刻拔下雕的羽毛,別在各位的耳旁,以雕血熱酒,眾人以玻璃杯相飲。

    趙昉獻詩:

    將軍受命建邊閫,鷹犬之意演眾軍;

    彎弧一擊飛龍殞,大風十裏落煙塵;

    玉杯玻理溫雕血,軍將公服戴羽文;

    嚐問太平何處在,今朝方可見陽春。

    陳秉彝獻詩:

    本以教軍卒,何得見天狼;

    軍兵弓箭怯,萬死計無方;

    郎君神添勇,蒼鷹馬前喪;

    職等將酒祝,太平萬年長。

    兩首詩都屬於“詩情不濟”的一類,但是狂熱的軍兵們哪裏管許多,當夜,以獵物入席,歡飲達旦。殷去寒舉杯勸酒,高俊即飲之,歡唿聲高,遠近皆聞。

    喝的酩酊大醉,賀萬歲唿啦一聲撕開上衣,露出健碩的肌肉:“某撕仆山東無對!”

    “啊呀!”殷去寒連忙低下頭,賀萬歲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去找衣服,高俊笑著附耳對殷去寒說:“莫擔心,男人的上半身沒什麽可看的……”

    “那下半身有什麽可看?”

    “呃……”高俊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個問題不能問,不能說。”

    殷去寒的臉一下子紅了,此時賀萬歲已經換了件衣服迴來,看到高俊很是惶恐。

    “賀萬歲,你說你撕仆天下無對?誰來比試一下?”

    當下站起一人:“職郝思文,願意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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