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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黑,漢兒軍們也拒絕繼續進攻,反正現在敵人隻是躲在宅院裏已然不礙事了,他們還打算抓緊時間繼續對內城的搜捕殺戮。所以這兩三百人暫時逃過一劫,得以度過一個不安的夜晚。

    大概是天放亮的時候,戴慶幽幽轉醒,此時他全身麻木,但是卻覺得臉上似乎有些癢。

    但他現在沒有力氣管臉上的情形了,他就這樣躺著,一直躺到中午,那個癢癢的東西爬到了嘴邊,他這時才用力氣將那點小東西扒下來,原來是一條白白的蛆蟲。

    戴慶看著那條蛆蟲,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突然間他似乎明白這隻蛆蟲意味著什麽了,於是伸出像鐵條一樣的手指,把蛆蟲抓起來送進嘴裏。

    他強撐著自己站起來,此時其他的軍兵也已經麻木的或坐或臥,幾乎失去了生機,戴慶搖搖晃晃的走到幾步看向牆邊,果不其然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無數細小的、潔白的、蠕動的蟲子,正源源不斷的向牆內爬來。

    他立刻抽出刀來,將這些小蟲刮到一起,然後全都送到嘴裏。

    片刻之後,高家軍的士兵們似乎全部都活了之後連續兩天,他們以此為生,並且時不時的繼續向外麵釋放冷槍冷箭,漢兒軍們組織過兩次進攻,也被他們所擊退。

    蛆蟲越來越多,並且開始散發出臭氣。

    戴慶把收集到的蟲子給左綾,但是左綾搖搖頭,戴慶不依不饒的把蟲子碾碎,攤著手送到左綾麵前,但是左綾狠狠咬住他的手指。

    戴慶知道這個小女孩恨她,因為是他殺了左琳的媽媽。

    “咬吧,咬吧,你要是能把它吃下去更好。”

    但是左綾終究不會把戴慶的手指咬下來,那天下午,左綾被他逼著仰起脖子,敞開喉嚨,把這些蛋白質全部灌到肚子裏。

    野穀依舊惦記著這些牆內的人,準備在當天下午再組織一次進攻,城內城外的人基本上都已經殺完了,幸運的是,也許這些血液為者勒蔑注入了力量,郎中說,現在好轉已經有了五成的幾率。

    “偉大的長生天啊,我們如此恭敬的侍奉您,求您讓者勒蔑千戶繼續輔佐偉大的可汗。”也古喃喃自語。

    當感覺到外麵的敵軍再次列隊的時候,戴慶已經徹底喪失了鬥誌,蛆已經基本吃完了,而敵人的準備愈發完整,守衛這牆是不可能的。

    幾名軍兵站到了孩子們身後,等待著戴慶的指示,隻要他一聲令下,孩子們就可以免除遭受蒙古人蹂躪之苦,尤其是像左綾這樣的年輕女子。

    當刀尖碰到左綾的脖子的時候,她也忍不住有些發抖。

    但是戴慶良久也沒有下達命令,所有的軍兵都在看著他。

    外麵的敵軍似乎已經準備好了,隻聽鐺鐺兩聲,幾架梯子架到了牆頭。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戴慶閉上眼睛:“不要殺,咱們再試一試。”

    就在這時,城外似乎傳來了一些動靜,牆外麵的隊伍有些慌亂。

    這給戴慶帶來了希望,他急忙下令:“趴在牆頭上看一看。”

    兩名還有點力氣的士兵搭起了人梯,把一個年輕軍兵拖了上去,這名軍兵立刻大喊起來:“敵人在撤退,他們走了!”

    說的不錯,所有的人都在驚慌的撤退,因為高俊率領主力來了。

    蒙古人僅僅注重大名府內,而在東線略微有些失策,這位高俊帶來的機會,他急速的擊潰蒙軍外圍警戒的漢兒軍們,隨即一路向大名府突進。

    而在大名府內被折磨的精神錯亂的蒙古人根本無心抵抗,他們紛紛跳上馬鞍,就要趕緊離開這塊讓他們傷心透了的土地。

    “怎麽迴事?高俊還會來大名府嗎?他和大名府那究竟是什麽關係?”也古憤恨不已,叫嚷著讓士兵們去抵抗,但是蒙古士兵們再也不願意在大名府作戰了,他們已經徹底害怕這個地方。

    大群大群的騎兵穿過大名府的北門,向河北退去。

    也古當機立斷,下令那可兒們立即殺掉所有的郎中,絕對不能讓者勒蔑的病情外露。隨即命令士兵們將者勒蔑抬起來裝到車裏,即刻向城北突圍。

    郭寶玉與耶律阿海二人還在率領軍馬死扛,這二人都是軍中良將,盡管漢兒軍們都是些庸碌之輩,但在這兩位人才的指揮下暫時拖延住了高俊,為也古爭取到了時機。

    然而也就到此為止了,當高峻的正兵們衝上來的時候,漢兒軍轉瞬即潰,兩位將軍也不得不順著北城出去逃命。

    正當也古率軍飛奔的時候,遠遠的一群高家軍的騎兵衝了過來。

    梁山上繳獲了上千匹戰馬之後,高家軍終於能夠臨時湊出一支騎兵了,眼下的指揮官正是李銘。

    “阿拉!”一看到敵軍的騎兵過來,也鼓勵克率軍與之交戰,眼下隻要突破這群騎兵,就能抵達安全的區域。

    高家軍的騎兵們畢竟不如蒙古騎兵戰技嫻熟,已經開始節節後退,然而他們畢竟也是身披重鎧,在李銘的率領下,猛力向前一攻,居然突破了蒙古騎兵的陣線,打到了敵軍中軍附近。但是蒙古騎兵隨即前後包抄,形勢對高家軍騎兵極為不利。

    一名高家軍騎兵發覺勒勒車上躺著一個人,立刻舉刀砍了下去,然而在關鍵時刻,阿闌豁阿挺刀向前,這名高家軍騎兵的刀砍偏了,重重地砸在車板上,者勒蔑頓時痛苦的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者勒蔑爸爸!”也古驚訝痛苦的喊了一聲,即刻命令所有的士兵:“什麽都不要管了,立刻撤退!”

    蒙古騎兵像是風一樣掩護著者勒蔑而去,隻留下大口喘著粗氣的高家軍騎兵。

    敗退的蒙古人一直逃到明州附近才重新安營紮寨,者勒蔑的狀態已經非常之差,而當地找不著任何郎中,在之前就已經被蒙古人殺完了。

    也古痛苦的也跪在者勒蔑腳下:“是我錯了,我應該遵守您的命令率軍撤退,而不是逞強鬥勇,導致了一場蒙古前所未有的失敗,造成了您的恥辱。”

    “也古王爺,蒙古人不必畏懼這些,蒙古人生性是豁達的。長生天垂憐我,讓我不必和你們在一起經受戰爭的磨練,而可以悠閑的與長生天一起觀看你們的征程。”者勒蔑的聲音越來越小:“還是那句話,學會隱忍,這是蒙古人以往生存的不二秘訣。”

    燕子飛迴來了,雖然沒有了人家,但是也可以在林木中棲息,林子裏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從中流出一道潺潺的溪水,不時有一兩隻野鴨懶洋洋的遊在這裏麵。

    春天來了,者勒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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