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說點輕鬆的事情吧。”等到高俊略微平靜一點,何誌也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袱,遞到高俊麵前。

    “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每次押船的時候,趙汝凡都會塞這麽一個包裹,是有人捎給段鍾的。”

    “給段鍾的?”高俊有些訝異:“這是誰給段鍾的東西?”

    何誌也笑了:“你打開就知道了。”

    高俊將信將疑的打開包裹,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包裹裏麵裝的是幾塊熟肉,還有十個饅頭。

    “看不出來啊,段鍾不聲不響的把漂亮老板娘勾到手了。”高俊笑著搖搖頭:“真香,真想吃一個。”

    “算了算了,那是給段鍾的。”何誌也忍不住打趣:“高俊,咱們來打個賭吧,你說是郭延嗣和李素兒先成親,還是段鍾和玉娘?”

    高俊笑著擺擺手:“這個賭不敢打,一張嘴就全都說破了。”

    兩個人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段鍾迴到了營帳,看到高俊和何誌也擺弄著一個小包裹,還哈哈大笑的樣子,頓時知道自己的小秘密暴露了,倒還有點害羞。

    這段時間,段鍾被安排了兩個任務:打聽清州城內對高俊奪糧倉的反應;安撫得知高俊奪取糧倉之後狂躁的溫迪罕僧虔。

    前者倒是很容易辦到,段鍾稍微打聽一下就得知,清州防禦使司對高俊的動作極為恐懼,召集軍民上牆守城,並不打算主動奪迴糧倉,而是把希望寄托於總管府甚至中都的救兵上。

    倒是後者難度大一點,僧虔得知高俊居然同軍相殘,奪取糧倉之後直接氣暈了過去,現在還虛弱的躺在榻上,無力的說:“反叛,這是反叛啊……”

    段鍾為了安撫他費了不少力氣,好不容易讓僧虔平靜了些。剛想迴來匯報任務,就看到了高俊和何誌也大笑的那一幕。

    高俊和何誌也有點兒不好意思,答應了段鍾想休息一下的請求,這個瘦高的年輕人捧著包袱,訕訕的離去了,高俊和何誌也麵麵相覷,感覺高俊感覺段鍾的情緒並不好。

    段鍾迴到了自己休息的帳篷,把包袱攤開,一麵吃著饅頭一麵休息,在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種強大的疲乏感,並不是坐著或者躺著就能恢複的。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自從離開家之後,這種乏味的感覺就如影隨形,始終伴隨他左右。段鍾不是一個懶散的人,也絕非愚笨,無論他留在哪裏,憑借著自己的學識和交際的能力都能過得不錯。但是無論哪件事幹得久一點,他心中就會生出這種深深的疲乏感,以至於再也不能留在這裏,然後就是再一次的流浪。

    段鍾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半年以上,在高俊這裏呆了一年已經實屬反常,他不得不承認高郎君和何先生確實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如今這種疲乏感又迴來了,讓他做任何事情都失去了激情。

    就在這個時候,何誌也挑開帳篷的簾子,段鍾趕緊起身相迎。

    兩個人離開帳篷,在營地周圍散起步來,段鍾本來就覺得乏累,現在更是無精打采的。

    “現在感覺很疲憊嗎?”何誌也問道。

    段鍾本來想搖頭否認,和連續奮戰幾日的潘正孫庭比起來自己所做的並不多,如果顯露出疲憊的話,倒是顯得自己慵惰了。但是考慮了一下,他還是點點頭:“確實很乏累。”

    “你的這種疲勞感,”何誌也輕輕敲敲段鍾的肩膀。“我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他並不來源於你的肌體筋骨,而是源於你的心裏,是你在心裏不熱衷你做的事情。”

    “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事情,請何先生直言。”段鍾有點惶恐,怕是自己什麽做的不好。

    “不,段鍾,你每件事都幹得很好,我和高郎君為之欣喜,諸位軍官,民政官謂之從容,壽張縣的百姓和軍兵們都交口稱讚。但是我看得出來,你自己卻不開心。”

    “段鍾歎了口氣:“我確實感到乏累。”

    “我說了,那是因為你不喜歡自己做的事,是因為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些什麽。男子漢處世當建功立業,如果連自己想建何等功,立如何業都不知道,豈不是枉為須眉男子了嗎?”

    “何先生說的對,既然如此,我也和何先生說實話:我之前飄遊各地,也多次想留住下來,但是無論做什麽事,最多過半年時間,就從心底間感到乏味煩躁。”

    何誌也笑了,這種情況他見到的很多。

    “段鍾,你少時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段鍾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沒說,悶悶來了句:“我本性愛丘山,以前從未想過世俗之務。”

    何誌也想到段鍾以前自曝身世是富裕人家的庶子,心裏麵也有些了然:“段鍾,你這是騙我還是騙自己呢,像你這般的學識和交際,豈是耽於丘山之人?我看你是想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我為什麽要說服自己?”

    “因為你沒能成為你一直想要做的那種人,所以你隻能編些性愛丘山的話欺瞞自己,裝的好像是因為你的高潔,所以才未能實現抱負那樣。”

    段鍾猛地轉身,看著何誌也,眼神十分不可捉摸,但包含著激動的神光。

    “這樣的話,你的心裏就會好受一些,段鍾,我不知道你想成為的是什麽樣的人,但是我知道你沒有為這此努力過。”

    “何先生怎麽知道我沒有?我當年的事,你知道嗎!”

    但是何誌也沒有退讓:“我不知道,天下人都不知道,並且大家都不想知道。心懷鴻鵠之誌,就恰似肩挑千鈞之重,哭也因之,疲也因之,成也由之,敗也由之,既然是自己所選,別人知曉與否又能如何?”

    段鍾頓時喪了氣,顯得意氣消沉。

    “好了,段鍾,不要灰心,你可以多花些時間想想自己想做什麽事,當怎樣的人。”何誌也寬慰似的對段鍾說:“人若能想通這些事情,道路就會通暢許多。”

    在何誌也與段鍾談心的時候,六七名全副軍甲的軍官坐在高俊的帳內,高俊重新召集了軍將升帳議事,就連賭氣的溫迪罕僧虔也不例外,一起商討如何對付即將到來的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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