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矣。”

    ——野狐嶺之戰,金軍敗北,精銳喪失殆盡,徒單鎰緊急向衛紹王如是匯報,但是衛紹王沒有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隻是微微譴責了完顏承裕

    第二天一大早,高俊就帶著郭延嗣進了宣德。

    何誌也和潘正自然要負責鎮守營盤,高俊本來還想順便把蒲察阿虎帶上,但是後者現在還處於“三不”狀態,一口迴絕了高俊的請求。這讓高俊感到十分為難,他的計劃是麵見行高官官,如果武衛軍蒲察阿虎帶路,那會容易得多。

    宣德已經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城門僅僅在中午開放兩個時辰,高俊在城樓下喊了好一會兒話,還把押剌謀克的腰牌遞了上去(在李小七兒的幫助下,從紇石烈端那裏“順”的),又磨蹭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答應把高俊用繩子縋上城。

    身材高大的高俊,足足需要四五個人才能把他拉上去,剛剛到了床上,一名身穿公使服色的人,走上前來行禮。

    “閣下可是高百戶?”

    “正是。”高俊知道謀克和白戶是一個意思。

    “閣下入城所為何事?”

    “有重要軍情,當麵白張郎中。”高俊所說的張郎中不是別人,正是宣德行省日常行政的最高長官、左右司郎中張翰。

    “張大夫?”那名公使小小吃了一驚:“我等可不敢隨意煩擾張大夫啊。”

    “軍情緊急,容不得許多了。”高俊心裏也有點焦躁。

    那公使泄了氣,腦袋耷拉下來,不情不願的引路,帶著高俊、郭延嗣二人進了宣德行省的辦事公廨。門廳裏麵嘀咕了好長時間,一個穿著皂袍的中年男子款款而來。

    “在下行省令史李知古,百戶有何事,吩咐在下便可。”

    話說的很客氣,高俊也隻能笑臉相待,他現在可知道,令史雖然隻是小小的吏,但是行省令史卻是比縣令還要高的存在,哪怕紇石烈端站在這裏,雙方的地位也隻能說是旗鼓相當,更何況是自己呢?

    “在下有要事,必須立馬麵見張翰郎中。”高俊硬著頭皮提出自己的要求。

    “若是不明白說出何事,怕是不好引見。”李知古的語氣也冷淡了不少。

    高俊吉的額頭冒汗,突然發現身後的郭延嗣腰裏別的短刀,讓郭延嗣解下佩刀,遞到李知古手中。

    “這是被殺的行省令史完顏宣的佩刀,不知先生認識否?”

    接過刀來的李知古雙手微微一顫,這顯然逃不過高俊的眼鏡,他知道這事兒有門兒了。

    又過了兩刻,高俊站到了張翰麵前。

    這位張翰大人已經五十多歲,須發皆白,但看上去神氣自若,還可以再為國效力20年,顧盼之間,還真有點一千年後和他重名的一位當紅流量小生的意思,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也是相貌堂堂。

    他是大定28年的進士,擔任隰州軍事判官,隨後曆任東勝、義豐、會川三縣的縣令,終於成為了令人羨慕的尚書省令史,爬上了監察禦史的好位置,之後還擔任過山東省鹽運使、戶部員外郎等官職,行政經驗頗為豐富。

    保證他平步青雲的一個重要因素在於,他是國朝文派的文人之一。所謂國朝文派,是指在金朝中後期崛起的一個文人群體,從大定十年的黨懷英、孫即康開始,曆經四代人,成為了金朝政治除去女真人之外最大的參與力量。金代最有名的那些文學家:楊雲翼、趙秉文、王若虛、李純甫、元好問、麻九疇、王寂都屬於國朝文派。

    張翰是山西忻州秀容人,北宋時期,理學大師二程曾在山西做官,故而這裏學風很盛,文人輩出。張翰在朝廷內部,有不少的同鄉、好友、師生,自然是好風憑借力。而在國朝文派遭遇慘重打擊的“明昌黨獄”期間,他恰好父親去世在家守孝,躲過一劫,等到再次出山的時候,國朝文派已經重新迴歸朝堂。

    當然,外界的助力是一迴事,本人的能力是另一迴事,這位張翰也是金朝官場中不多得的幹吏,故而此次被衛紹王點將,擔任行省的左右司郎中。

    所謂行省,就是“行尚書省”,是在地方建立的一種臨時性的、享有相當權力的軍政機關,他在體製上模仿中央的尚書省,自然尚書省有的東西它都有。

    尚書省有尚書令,以及左右丞相、平章政事、丞、參知政事九位宰執(海陵王時代開始一般不會滿員),行省也要有一位中央大員處於這樣的決策位置,在宣德行省中,處於這個位置的是完顏承裕和獨吉思忠。尚書省有六部,六部各司其事,承擔一般的行政任務,而在行省中將六部的權力化而為一,放在左右司裏麵,左右司郎中就掌握了行省地區的行政權力。

    所以麵對這樣一位手握大權的人,高俊小心翼翼納頭便拜。

    “小臣親管押剌百戶高俊,參見張大夫。”

    “客氣了,將軍為何不隨行省兵行動,卻來到了宣德州?”

    “小臣來到宣德州,是因為有緊急軍情!”

    “是何軍情?”

    “數日之內,行省必敗!”

    “啪!”張翰手中的毛筆摔在幾案上,他“謔”的站了起來,雙眼圓睜,用手指著高俊。“你剛才說什麽?”

    “行省退軍澮河堡,必遭敗績!”高俊表現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張翰渾身顫抖,像是瘧疾一樣,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你你,你為何敢如此斷言?”

    “小臣不敢說。”關鍵時刻還得拉一手。

    看到高俊這老鼠見貓的樣子,張翰還冷靜了不少。畢竟是在官場打磨了二三十年的老油條,心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開始琢磨起來。

    看此人言之鑿鑿的樣子,並非是過來誆騙自己的,自從宣德行省建立以來,張翰與兩位行省關係一直不睦,觀點上也一直相左,對於是否會遭遇敗仗,他的心裏也是頗為忐忑的。

    “無論你遭遇何等委屈,本官都可為你做主,有何情況直言不妨。”張翰頗為威嚴的對高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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