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薑教授這個樣子,葉叢緣到底沒能狠下心來,隻得答應了他的請求。


    薑教授滿臉歉意,表示一定會盡快讓沈石溪公開道歉的。


    葉叢緣離開薑教授的辦公室前,認真地看向薑教授,“薑教授這麽做,不知道沈博心中會不會怨恨。”


    對沈石溪這個人的為人,葉叢緣一萬個看不上。


    在科研上,抄襲是十分令人不齒的。尤其是讀書期間,抄襲隻是為了一己之私,是道德上有缺陷。


    薑教授聽了葉叢緣的話,愣了許久,長長地歎了口氣。


    以他對外甥的了解,外甥肯定會心懷怨恨的。可是他不能讓他一錯再錯了,他給可以給他一些科研成果,但是不能讓他抄襲自己學生的。


    薑教授捂住了自己的臉,不住地迴憶著自己對外甥的教育,他想知道,到底從什麽時候起,外甥就變了,竟然做出抄襲別人論文這樣可怕的大事來。


    葉叢緣迴到自己的部門,低頭整理資料。


    網絡上因為有水軍不厭其煩地發帖頂帖,所以還是造成了一種虛假的轟動。


    方新言幾個又急又怒,一邊把手上花未眠買兇殺人的消息放出去,一邊讓周師長組織會議。


    在會議中,方新言提議,“我希望把葉叢緣的名字列成敏感詞匯,不能在網絡上提起。”


    “這是為什麽?突然把等級調得這麽高,會引起各國情報員的懷疑的。”方老爺子首先對自己孫子的提議提出疑問。


    方新言還沒說話,馮源怒而開口,“總比緣緣總是躺槍好。她還不到二十歲,卻要經常麵對各種流言蜚語,是個男人都會看不過去。總之,我們堅持。”


    說到這裏他還不解氣,繼續說道,“這次是抄襲這麽重的罪名,絕對不能讓緣緣委屈了。我告訴你們,你們不同意,我們就勸緣緣跟你們掰了。又想緣緣為你們賣命,又不願意保護她,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馮源,你胡說什麽呢!”馮老爺子首先喝道。


    他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曆來放肆,可是沒想到他在這種會議上也敢對一群長輩這樣放肆,心中大怒,忍不住開口喝止。


    馮源不甘不願地閉上嘴,小聲嘀咕,“我可沒有胡說。”


    “如果引起各國情報員的注意,並給葉叢緣帶來危險怎麽辦?”一個老爺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們也想把葉叢緣從頭到腳都武裝起來啊,可是如果弄巧反拙,不僅沒能保護到葉叢緣,反而累她遭遇危險,那該怎麽辦?尤其是高級保護罩還沒有研究出來,葉叢緣出門去,就沒有可以救命的東西。


    至於保鏢,保鏢自然是有的,可是絕對比不上保護罩的保護力度啊!


    葉老爺子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緣緣是我的孫女,我不希望有人對她品頭論足和說三道四。而且,章道名估計也不希望聽到有人詆毀緣緣。”


    在場所有老爺子聽了這話都不住地點頭,章道名實乃鬼才,他能發明出保護罩,以後肯定能發明別的好東西。他現在雖然昏迷著,可是有朝一日醒過來了呢?


    絕對不能在葉叢緣的問題上做出讓章道名不高興的決定啊,何況葉叢緣本人也十分重要!


    周師長一凜,“這個理由很好。”


    最後眾人一致商定,在網絡上屏蔽了葉叢緣的名字。


    薑教授當日下班,把沈石溪叫了過來,勸他公開道歉。


    沈石溪聽了他的話久久不語,半晌才道,“舅舅,如果我道歉了,我這一輩子就毀了。我讀了三十年書了,名聲盡毀,以後還能做什麽?”


    “你讀了這麽多年書,什麽都能做,何必一定要搞研究?”說到這裏想起外甥寒窗苦讀多年,心中也不忍,隻好勸道,“即使公開道歉了,以後還是有機會改過自新的。”


    “不,我不願意。”沈石溪紅了眼眶,“公開道歉比死還難受。舅舅如果讓我道歉,不如讓我死了的好。”


    薑教授聽了大急,連連相勸,可是沈石溪咬緊牙關,不肯再說。


    當夜沈石溪迴去之後,薑教授的姐姐打了電話過來,跟薑教授說起曾經的苦難,末了又說不希望自己兒子的前程都毀了,勸道,


    “聽說葉叢緣是你的學生,你好好跟她說說,讓她退一步好不好?她發表了三篇論文,去掉石溪那篇,還有兩篇呢。我們石溪如果沒有了這篇論文,那就什麽都沒有了。他讀了這麽多年的書,這兩年為了好好學習,頭發都花白了一片,你舍得讓他失去一切嗎?”


    薑教授叫道,“這是石溪跟你說的?這算是什麽道理?難道說你沒有,人家有很多,就該分給你一部分?做人得講良心啊,是別人的東西,怎麽能據為己有?”


    “那你讓石溪怎麽辦?他這一輩子就一個願望,就是好好孝敬我。他跟我說,我受了這麽多的苦,他以後一定要賺很多錢來孝敬我……你、你……我就一個兒子,你難道要讓我連個孝敬自己的兒子也沒有麽?”


    薑教授覺得和自己姐姐說話很累,無奈地解釋,“我會讓他好好努力,讓他走另外一條路也能有出息的。”


    “可是石溪走這條路已經走了快三十年了,你讓他怎麽換?人一輩子也就一百年,你想想三十年是什麽概念!”薑教授姐姐哭著說,


    “小薑,姐姐以前盼望你出息,現在是盼望你外甥出息。現在你出息了,幫姐姐一起讓你外甥出息為什麽不行?”


    薑教授聽她提起這個,心中一軟,可是想到葉叢緣,還是硬了心腸,“葉叢緣發的論文是三篇的,三篇有聯係,即使我不說,別人也很快能看出他是抄襲那個人。他主動承認錯誤,總比別人揭穿的好。”


    “我不管,是我們先發表的,我們的日期在前呢。至於別人能看得出來,我們隻要一口咬定是石溪寫的,別人也沒有辦法。你也記得,不要幫葉叢緣作證明,就什麽事也沒有。”薑教授姐姐說道。


    薑教授揉著額頭站起來,“不!姐你聽我的,讓石溪主動承認自己抄襲才是唯一出路,你聽我的好不好?”


    “石溪是我的命,我從前辛苦供你讀書讓你有出息了,現在你是打算反過來要我的命嗎?”薑教授的姐姐說完這句話,便掛了電話。


    薑教授連忙迴撥,可是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次日葉叢緣去磁懸浮技術大實驗室,一到達就聽葉紫說秦老不知為何和薑教授打起來了,薑教授流著鼻血去了醫院。


    “我們去醫院探望薑教授,好不好?”葉紫看向葉叢緣。


    葉叢緣點點頭,口中問道,“秦老呢?”


    無端端的,一向很君子的秦老為何會和薑教授打起來?葉叢緣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論文的事。


    “迴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了門,誰來了都不理睬。”葉紫說道。


    她來得比葉叢緣早,因此把很多事情都打聽清楚了。


    葉叢緣聽了,和葉紫約好去看薑教授的時間,就信步走向秦老的辦公室。


    葉叢緣敲門之後,秦老裏頭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是葉叢緣出聲喚秦老,秦老才打開了門。


    門開了,葉叢緣看到秦老的眼眶有些發紅,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頹敗的味道,便嚇了一跳。


    “你打算怎麽辦?”秦老竭力做出自己沒事的表情問葉叢緣。


    葉叢緣瞬間就聽懂了秦老的意思,沉吟半晌,“薑教授跟我說過,沈石溪會公開道歉的。……我答應了不會再追究。”


    她能理解薑教授的為難,所以同意了薑教授的請求。


    秦老聽了,默默無語,半晌問葉叢緣,“你難道不會不甘心嗎?”


    葉叢緣搖搖頭,“不甘心倒不至於,但是心情也愉快不起來就是。本來好好的一件事,偏偏因為這個變成了鬧劇。我看那些科技大牛很輕易就能看出沈石溪才是抄襲的。可是無論我們哪個抄襲,都丟臉丟到國際去了。”


    磁懸浮技術才掙迴來的臉,驟然被這個鬧劇給震得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秦老歎了口氣,目光盯著葉叢緣,顯得異常認真,“我當初就沒有你這樣的胸懷,我隻想到了我自己。”


    “這很正常啊,任何人首先都是想到自己的。”葉叢緣笑道,“我說那麽多,不過是發泄發泄而已。”


    秦老知道葉叢緣這隻是勸慰自己,便抿著嘴搖搖頭,過了半晌說道,“你離開實驗室吧,再留下來也沒什麽用了。各種知識你都學到手了,差的是經驗。可是經驗是要靠自己磨礪的,我們幫不了你。”


    他說到這裏,又是一笑,帶著深深的諷刺,“都說我們搞科研的都是書呆子,其實哪裏是。無論什麽專業,該是什麽樣的性情就還是什麽樣的性情。抄襲這樣的事發生一次,就會發生第二次。心術不正的人,到哪裏都存在。”


    “這個,我考慮考慮吧。”葉叢緣輕聲說道。


    其實她在這裏和大家相處得很愉快,並不想離開。可是隻要她還是小蝦米,就有可能受到來自大魚的欺淩。這次薑教授願意讓沈石溪道歉,已經是難得的厚道人了。


    葉叢緣不敢把大實驗室裏的人都當成是這種君子人物,她還沒有天真到這種地步。


    秦老見葉叢緣聽進去了,便點點頭,心中有些惆悵。


    他何嚐舍得讓這麽優秀的一個學生離開?隻是大實驗室裏勢力割據,並不好混。這次磁懸浮技術得到了諸多讚譽,以後越來越多的人會把目光聚焦到這裏,這裏就會變得越來越重要。這麽一來,各方勢力割據隻會越來越厲害。


    葉叢緣這樣優秀的學生如果留下來當了炮灰,實在可惜。


    “秦老如果沒事,我就迴去了。”葉叢緣見秦老半晌不作聲,便試探著開口。


    秦老抬起頭,目光注視著某個方向,幽幽地說道,“當年我也遇到過抄襲事件,可是處理起來卻沒有你這麽成熟。這個世界,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我這是懶得處理。”葉叢緣笑眯眯的,笑得半真半假。原來秦老打薑教授,是因為曾經受過被人抄襲的苦。


    秦老聽畢,眉頭皺了起來,揮揮手讓葉叢緣出去了。


    看來即使大家在科研上有相通的意見,在生活中的世界觀還是差得很遠的。


    當晚葉叢緣和葉紫、李海生三人去探望薑教授。


    原先三人聽到的消息是,薑教授並沒有受很重的傷,隻是鼻梁受傷了,流了不少的血。可是當看到薑教授本人時,葉叢緣三人都吃了一驚。


    隻是一夜,薑教授就比過去老了五歲以上。隻見他眼窩深陷,臉色蠟黃,雙目下的眼袋成了青色,一突一突地鼓起來。


    三人均是一驚,紛紛開口問薑教授病情如何,怎麽會變得這麽憔悴。


    薑教授看了看葉叢緣,搖了搖頭,沒有作聲。


    自從昨夜他的姐姐掛了電話,他便一直沒有睡著。如果沈石溪不肯道歉,他就對不起葉叢緣,他不願意對不起這麽有天賦的一個學生,不希望這個學生在這個磁懸浮技術上見識到這樣的醜惡。


    可是,他如果逼沈石溪承認,又害怕沈石溪真的會去自殺。


    姐姐到老了,身邊隻有獨子沈石溪扶持,他不能讓對自己有恩的姐姐白頭人送黑頭人,臨老沒有人送終。


    這樣思來想去了一晚,薑教授都想不到好辦法,心中對葉叢緣充滿了愧疚。


    大家寒暄了幾句,薑教授找了個借口把葉紫和李海生支使了出去,便苦笑著看向葉叢緣,“看到我的樣子,估計你都能猜到結果了。……你且等等,我會慢慢勸他的……”


    對自己的學生用上這種懇求的語氣,薑教授感覺十分心酸和難受。


    葉叢緣苦笑,“薑教授,我可以等。”


    如果薑教授能夠說服沈石溪,早就說服了。不能說服,以後再多說什麽都沒有用,不僅沒有用,甚至有可能讓沈石溪對他充滿怨恨。


    可是葉叢緣沒有對這個一下子老了幾歲的老人說這樣的話——給人心存希望,總是好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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