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差點將您的事情告訴了一個陌生人。


    大人,聽鳳凰說,您動用違禁的力量,替她逆亂萬古,給了她一副完整的身軀,所以最終無法陪她迴江南,無法再陪她多一些日子。


    您把一切都給了她,可她完全不知情。


    興許,還會恨著您。


    大人,您這麽傻,可猴山的小母猴子們都在玩了命兒的修煉,說要化成人形,修成大道,得踏仙位,再逆萬古,將您拐迴來做我們猴山的鎮宅之婿!


    大人,您覺得這想法好麽?


    真是可惜,猴十四我是隻公猴子,要不然…要不然…我也…嗝…”


    蕭淩瑟在蘇淺若身後站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時間,她都沒有發現,她一直低頭垂目,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奇怪的光線中,似已經脫離了這一處,超脫了虛空。


    蕭淩瑟一驚,立即將她這種脫舍的狀態打斷了。


    脫舍,就如同被強行拘了魂般,離體不附便會神消而亡。


    “你在哭什麽?”蕭淩瑟大聲問道。


    蘇淺若身子劇烈一震,陡然抬眸,奇怪地道:“我沒哭啊…我…”


    她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眼角處的異樣,伸手一抹,一片濕意。她竟然,不知不覺的為他心痛,也為他哭了!


    這是怎麽迴事?


    是因為感動於他的癡情,他的付出,卻沒有得到相同的迴應?


    或者,隻是因為惋惜情深不壽空遺憾?


    蘇淺若心中的悲傷和痛似乎找不到一個渲泄口,她急需要找一個人分擔一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蕭淩瑟則是在聽完她的敘說之後,沉默了老半天,才一把將蘇淺若拽了起來,直接朝著通道中間的一間石室走去。


    “你幹什麽?”


    蕭淩瑟壓低聲音道:“你光聽個故事就哭成這樣,難道你不好奇禁地裏埋著的那人到底是誰?現在猴十四醉了,小猴子們出去洗澡去了…”


    蘇淺若遲疑地退了半步,“這樣,偷進人家禁地,似乎不太好吧?”


    蕭淩瑟突地放開了她的手,自己朝著那處前進,“你去不去都無所謂,反正我是要去的。”


    蘇淺若迴身走了幾步,又突地折返,緊跑幾步,跟上了蕭淩瑟。


    兩人亦步亦趨地潛進了猴十四所在的那間石室。


    進得石室才發現,除去那一麵凹凸不平的像山洞一麵的牆壁,其他三麵牆壁都是用一塊石頭掏出來的,然後推近那麵不平的牆壁,便成了一間屋子,再在那最外麵一麵牆壁上做了個進出的小門。


    這些猴子也是個能的,居然想得出這種辦法來。


    蘇淺若環顧四周,止不住的抽了抽唇角。


    這石室門內竟然刻著禁地二字。


    這禁地刻門內有什麽用?


    蕭淩瑟見這姑娘啥也不關注,就關注人家這門內刻的字兒了,便輕聲道:“我可不想你在這兒研究一扇門耽誤工夫,這門明顯是有人裝反了的,不值得你浪費時間細看。”


    “你怎麽知道是裝反,而不是刻反了?”


    蕭淩瑟踮著腳步繞一個空酒壇,往前行了幾步,站定在兩塊木牌之前。


    蘇淺若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蕭淩瑟側目道:“我以前學過打石,打磨過石門,所以一看便知道那門是裝反了的。”


    蘇淺若嗯了一聲,目光緩緩掃過那兩塊木頭牌子。


    商墨允之墓。


    王大嘴之墓。


    “這是在趕時髦麽,隻有一座用碎石堆起來的小山,前麵卻豎著兩塊牌子。這是埋一起了?”


    蘇淺若怔怔地看著這座明顯是倉促之間打落了山石堆起來的石包,心裏堵得慌,“猴十四說是衣冠塚,也許是一件衣服與一具屍體合埋的吧?或許建這墳頭的人不太講究,不懂人類的禮儀,不知道一個人是要一座墳頭的吧?”


    蘇淩瑟沒作聲,仰頭定定的看著石壁上的一幅畫像出神。


    蘇淺若聽到他的唿吸聲驟然頓了一下,也不由得順著他的目光往那一處看去。


    畫像上是一個長頭高顴的男子,濃墨的長睫下生得一對好眼,若浩瀚星海,卻清澈得像初生嬰兒般,純淨得沒有一絲瑕疵。


    一襲青衣,儀表瑰傑,生而岐嶷,神異武之。


    竟然是一個融合了俊美與神武的天姿雄傑,俶儻不群的男子。


    他坐在一隻麟前鹿後,蛇頭魚尾,龍文龜背,燕頜雞喙,周身清貴,尾羽五色備舉,流轉著霽光仙芒的鳳凰背上。


    鳳凰的羽翼張開足有六尺之長,燦爛若錦,細長的尾羽若五彩瓊華。


    蕭淩瑟的臉漲得通紅,眼珠子瞪得極圓,眉頭也皺了起來,垂的腿側的手不住地抖動著。


    蘇淺若的手用力揪著自己的衣襟,象石灰一樣的白嘴唇顫了幾下,她趕緊緊緊抿住,生怕泄露了自己心中的震驚。


    牙齒在嘴中輕輕地咬緊,或許便是這樣緊抿著咬緊牙的姿勢,才令她清雪般蒼白的臉上迴複了幾分血色。


    “這畫中的人,我在一座秘境的石壁上也見到過。不過,那是刻畫在一塊仙玉上麵的,但是我可以肯定,這兩人是同一個人!”


    蕭淩瑟率先從震驚中迴過神。


    蘇淺若想開口接話,牙齦卻因用力過度,牙齒似乎變成了一塊僵硬的石頭,無法快速開合,從而發出聲音。


    她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可那種錐心刺骨,摧心斷腸的痛,卻從她的心中向周身蔓開了。


    可她很確定,她不認識他。


    她的記憶裏沒有過他。


    她不識得他的臉,不記得他的聲音,不記得他的一切,但是看著這畫像,她卻肝腸寸斷。


    蘇淺若兩腿發軟,已經無法站穩,便退了幾步,靠向牆壁,直到伸手撐著牆壁,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慢慢地開口道:“我一直不理解感同身受這四個字存在的意義。我覺得這四個字完全沒有道理可言,別人的事情,怎麽會有人能感同身受呢?但是今天,我好像明白了…我這是沉浸在別人的故事裏,感同了,身也受了。”


    “我為他傷心落淚心痛莫名,為他惋惜慨歎所愛不均,他如此深情的愛著一個女子,到死都不讓她知道,還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蕭淩瑟,你有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


    像他一樣!


    深入骨髓,痛入骨髓,卻始終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予她的,隻有安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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