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見的聲音從內院傳出。


    花朝宗挑了挑淺淡的眉,樂顛顛兒的跑進了院中。


    五個戰堂老怪你看我,我看你,都齊齊歎了口氣,“明見要晚節不保嘍!”


    院中,花朝宗將自己的想法和建議一說出來,明見立馬便搖頭拒絕。


    “不成,絕對不可以。這辦法不可行。”


    花朝宗伸著自己塗滿了藍色赤南星的十指指甲晃了晃,顯擺道:“好看不好看?像不像夢幻的藍色夢海?”


    明見瞳孔一收縮,眼角也輕輕抖動了一下,隨即清咳道:“除了這個辦法,還有沒有其他的招兒?”


    花朝宗不滿地將手收迴來,閑閑地道:“就這個辦法了,她的神魂之傷來自內裏,不是外力所致,七情所傷,藥石無醫。隻能讓無憂去試一試!你要做決定便要盡早,遲了,蠱也沒辦法了。”


    墨蓮看了看氣若遊絲的蘇淺若,驟然出聲問道:“什麽蠱,對她身體可有害?”


    花朝宗這才似乎看到地上還蹲著另一個女人一樣,略略瞟了墨蓮一眼,這才緩慢地道:“無憂蠱,專治各種癡男怨女和各種不服氣的倔性至情至性的人的。”


    無憂蠱??!


    “這是什麽蠱?”


    見是明見發問,花朝宗臉上便堆滿了笑,“名無憂,當然是吃了解憂,不再拘泥於執著的良藥啦!其實有時候我醉得心痛,等到絕望的時候便會想想,要是給自己吃了,是不是真的能無憂了?”


    笑著說出的傷心話令明見怔住。


    她也想過要吃麽?


    絕望,心痛,這兩個詞與花朝宗這神經大條的女人能牽扯得上麽?


    墨蓮定定地看著花朝宗,沒有忽略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黯然。


    花朝宗低眉垂目,繼續解說道:“蠱是好蠱,對她現在是挺適用的。


    可是要對付至情至性的這種人,蠱會有可能變異成至烈至狠的頂級王蟲,它心吞噬人的記憶為生,每吃掉一個月的記憶,它的宿主便會像被生剮一次那樣痛到肝腸寸斷。


    而一次的痛會比前一次更烈更猛,依此疊加,變異的王蟲能生存很久,在生存著的時候便會不停地吞噬她的記憶,如果她挨不過刮骨切髓般的折磨,在這過程之中心死了或者被吞噬過度,她便會永遠變成一個無腦人!”


    想到蘇淺若說的那句敢踏盡浮生舍棄坦途,我自己渡我…一念成道!


    墨蓮止不住的心神劇震,商墨允給蘇淺若的傷多過於愛,已經對蘇淺若的人生產生了莫大的威脅。


    她根本不怕蘇淺若會挨不過那些疼痛,她怕的是蘇淺若真的失去那段記憶之後,如果有一天蘇醒,那樣傷害會變得更大,會更無法收拾。


    “這記憶是吞噬了便永久性的沒了麽?”


    花朝宗愣愣地點頭,“當然啊,就像把你心和腦仁摘了切了,難道還能再長出來嗎?”


    墨蓮這便放了心,輕輕撫了撫蘇淺若白得幾近透明的臉龐,墨蓮一字一頓地道:“我和她有同生共死咒,給她用蠱吧,最好將她這三年的記憶全都吞噬掉。


    這噬骨的痛,你不用擔心,她比誰都堅強,這個世界之上,可能不會再有人比她更堅韌了。”


    花朝宗看向明見,明見驚疑無比問道:“墨蓮,你真確定她能撐得住?”


    墨蓮點頭,斬釘截鐵地道:“沒錯,而且,吞噬掉這段記憶,對她日後的修行也大有助益,她卡在一個錯誤的認知上了,希望這一次,能當斷則斷,她也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花朝宗拔下葫蘆塞子,將一隻潔白如雪的透明蟲子倒了出來,然後直接塞進了蘇淺若的嘴中,然後又將她扶了起來,用手掌心順著她的背部往上推。


    直到她額際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之後,她才緩緩收掌,對著明見點頭道:“好了,這三天之內,將她放在一個陰涼卻通風的地方,不要隨意去移動她!


    她每抽搐一次便要計一次數,如果要吞噬掉三年的記憶,便記三十六次之後便直接將她喚醒,如果不及時喚醒她,她的記憶將被完全吃光,吃光記憶之後,蠱蟲若還活著,連腦子都會給她吃掉的。”


    明見送花朝宗去休息,花朝宗一路低著頭,走到客房門口才低聲問道:“你今天何時入浴?”


    明見正在想著安排多少人去替蘇淺若護法,也沒多想,直接下意識地就答道:“亥時。”


    等到迴答完之後,才發現花朝宗兩眼冒著幽藍幽藍的光,直勾勾地看著他,唇角邊連透明的涎都牽了出來。


    明見吐了口氣,轉身就走。


    你說這樣的女人,她能與絕望傷心搭得上休戚麽?


    這偷窺的習性怎麽改也改不掉了吧?


    花朝宗擦幹淨唇角的口水,看著急急離去的明見還喊了一句:“喂,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麽,你幹脆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就讓我看個夠,也算是解救其他成千上萬的美男啊,怎樣?”


    明見走得更快了,寬大的銀袍轉瞬間便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花朝宗麵上這才泛起苦笑,低聲說道:“看吧,臉皮再厚,他也不會理你。”


    “唉,好寂寞啊…”


    “唉,好想偷看明見小白臉洗白白啊…”


    “這宗主當著好無趣啊,好想把滿山的小兔崽子們都趕出去啊。”


    蘇淺若被放置在一方玉台之上,墨蓮與她一起平躺在一起。


    三尺外圍著五個須發皆白的,長相相同的老頭兒。


    再往外便是明見和另外十一個長老。


    往後還有好幾層,所有人像一麵八卦般將玉台圍繞了起來。


    這種陣勢,就算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蘇淺若每隔一會便會全身抽搐,四肢蜷縮成一團,唇角無意識地溢出痛唿。


    剛開始的時候,她會不停地呢喃著商墨允的名字。


    到得十幾次之後,她又開始罵商墨允。


    三天之後,她已經麵無表情,一臉平靜了。


    墨蓮感覺到三十六次心痛之後,便直接又元嬰離體,沒入了蘇淺若的神魂世界之中。


    芳草萋萋,春意融融綠意滿眼,吊蘭欣欣然使勁長著葉,綠蘿使勁地向四周蔓開,月季舒展出可意的韻味,朵朵花苞孕育著春的渴望。


    春風和煦,暖暖的吹開了花季,玉合色輕衫的女子靜靜地站在花架旁下,侍弄著一盆開滿繁的長壽花。


    她迴眸,抿嘴輕笑著看向墨蓮,輕喚道:“姐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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