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死兩個字像一道驚雷一樣在蘇淺若耳邊上炸響。


    魏景珩的手中還拿著那枚在淺莊抱廈之中,張梳行替她拆下來的華勝。


    陌離強行入夢來的時候,說過她的身上有著魏景珩的執念,讓她把執念還給魏景珩,讓他安心的走。


    “你到底在說什麽?誰慘死?”蘇淺若晃著魏景珩,指甲死死地掐進了他的肉中。


    魏景珩用手接住自己咳出來的血,眼裏閃著一抹奇異的亮光,“蘇淺若,連累了你們蘇家,我很愧疚。太傅死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後來我接到王叔的信,去了…去了…如意坊…後來,後來…終於看到了你,如意坊燒了起來,你和我一起用椅子打牆,陌離把我們帶出去了?…你,你怎麽突然就十七歲了呢…不對…這!”


    他的耳朵裏也漸漸開始滲出血絲,陌離立在半空,焦急地道:“蘇淺若,我求你,求你保住魏景珩。把執念還給他,還給他!他的神魂已經混亂了,再遲,便散了!”


    蘇淺若聽了這話,眼見著魏景珩臉色也越來越差,心裏也著起慌來,衝著天空便高喊:“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你的血,用你的血封住他的七竅,抹上去。還有,蘇淺若,如果一會兒,你看到什麽,也不要太悲傷,如果念境破了,你和他都會魂飛魄散。”陌離用氣機鎖定著蘭卿。轉頭對著蘇淺若緩緩道。


    蘇淺若顧不得許多,直接咬破了手指便朝魏景珩臉上抹去,抹完一遍又再抹了一遍。生怕這血沒起效,封不住他的神魂。


    張梳行死在她眼前,她不想再看到魏景珩為她魂飛魄散。


    秋雨綿綿,蕭瑟陰冷,一滴一滴落下來,浸濕了蘇淺若的衣領,脖子處冰涼冰涼的。


    “下雨了麽?”她瑟縮了一下。抬起頭來,望向天空。


    莫名的冰寒。


    遠處的庭院飄忽閃過。熟悉的門楣,黑金大字赫然入了目。淺莊…


    是了,淺莊,當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熟悉。


    中秋節那天月夜下。她也入了祖父的念境之中,那個秋雨的夜裏,發生過慘事的庭院,便是叫淺莊。


    隻因為記太過於痛苦,所以她沒能及時想得起來。


    想到陌離的提醒和魏景珩先前那句慘死,蘇淺若本能地不想靠近這座庭院。


    思緒一寸一寸緩緩解封,像破冰而出,任何的退縮都顯得沒有意義,念境之中雖然發生的是真實。卻已經是過去。


    不是她想不去看,便看不到的。閉上眼,那景象也會曆曆在目。


    燈火照得院中明亮如晝。不少燈上潑灑著流動的紅色液體,承載了血色的燈照出一絲淒冷,從遠處看去卻還是星星點點格外漂亮。


    院子中央,放著一把輪椅,椅子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身著黑色縷衣的男子。這裏地燈火盞數最多,明亮無比。透薄而出。將四周照耀的清清楚楚,纖毫可現。


    蘇淺若站在灌木叢中。血淚唰唰地往下流,冷雨和著狂風不停地打向她,將臉上剛流下的血立馬吹成冰寒透骨的線。


    她看著那個男人握在輪椅兩側椅把上的手,指節分明而透白。


    他麵前的中年男子額頭上滑下一滴汗,滴落在他手中執著的一柄薄如蟬衣的刀身上,另一半刀刃嵌在輪椅上的男子的手臂血肉之中。


    刀很快,一片一片血肉被削落下來。


    伏在輪椅不遠處的一個混身是血的人撐起頭,淒厲地衝著這邊喊道:“放開太傅!”


    蘇淺若雙手交叉在胸前,隻感覺到天地間極陰極寒的氣都躥進了骨縫之中,凍得她隻想縮成一團。


    聽到那聲泣血的唿喊時,她陡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向著那處庭院跑著。


    抹開遮蔽了眼簾的血珠,她終於看清了那個蓋在老人身上的黑色物是,是一張被緊緊裹在他身上纏了幾層,再由四人緊緊拉著的漁網。


    漁網緊緊地勒進了他的身軀上,每一片血肉被網眼勾勒出來,一把寒光閃爍特製的小刀顫抖著落了下去,緩緩地割下,肌膚和著一層薄薄的血肉,如被秋風卷落的葉般飄落下來。


    地上那個蠕動著的,先被剮光一身血肉,身體上隻剩下一層筋膜連著白骨的人形物,陡然似一道血色閃電般撲過去,手中寒光一閃。


    “太傅好走!”


    血色噴薄而出。


    紅色的秋雨灑在蘇太傅的胸口,沿著魚網的紋路蔓延開,紅得淒豔。被冷風打落的紅楓葉一一片往下掉,魚腸劍落到青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金鐵低鳴。


    地上開了一片一片血紅色的花,重重疊疊的流向遠方。


    她明知道這是過去,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卻還是想衝進去,無形的屏障擋在她麵前,中秋節戛然而止的那一幕,還在繼續。


    淺莊院門被人撞破,藍衣少年踏月而來,狀如,背起已經失去生機的蘇太傅,不停地在叢林間奔逃著。


    雨水打濕了他的眼睫,蘇淺若聽到他低低飲泣的悲唿,“太傅…告訴我,淺若藏在哪?我替你送走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蘇太傅的身子軟耷耷地在他背上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著,無聲無息。


    雨夜的樹林裏,幽深寂靜,他背著蘇太傅好像迷途的羔羊,一路走一路淌著血,大部分是蘇太傅身上流出來的,還有一些是從他腰間插著的那把匕首下流出來的。


    “太傅,父親死在天牢之中,所有人都說他是畏罪自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秋獵那天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什麽祖父被刺殺所有的證據指向了父親?當時在場的隻有祖父,寧王叔和父親三個人。誰能告訴我真相?”


    “父親素來仁義孝順,從來不敢悖逆祖父的任何意向,他不可能刺殺他!是寧王叔麽?一切都是寧王叔做下,然後推給父親的麽?可是父親為什麽要自殺?”


    “太傅,您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朝中的重臣被殺了大半,連您都被牽累,害成這樣。長安城中血流成河,東宮也被屠戮一空…我被暗衛護著逃出宮,九死一生趕來救您…太傅,您醒一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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