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陰魚此刻卻奇跡般的靜默下來,不再動彈亂轉,那魚眼竟似突然睜大了似的,似乎正在細細打量大陽魚。


    太極兩儀陰陽魚,竟然會說話,還會思考,甚至能做出表情……


    商墨允騰地拍著自己的腦袋站直身,“唉呀,淺若餓著在等我呢!大陽魚小陰魚還有這個紅袍兄弟,我得先去給娘子找點吃食,不然她就真餓死了。”


    “好。山長水遠相逢是緣,我與仁兄一見如故,想再與仁兄好好敘敘。我這次也是有要事要辦,若是迴程的時候沒有迷路,來到此地時能否再見到仁兄?”紅袍少年翻出一本折子,照著上麵念道。


    商墨允有點不習慣,眸珠一轉又想到什麽,便滿口應承下來,笑笑地答應來日再會。


    商墨允踏水而去,紅袍少年卻收了法將煙鬥提起來,對著大陽魚道:“可是他?”


    大陽魚顫了一下,甕聲甕氣地道:“不確定。但他身上有一種讓我想靠近的東西。”


    小陰魚又開始不住彈跳,似一個淘氣的跳彈般,“你倆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個字也聽不懂!”


    “你聽不懂就對了。小陰魚,你以後少說話,多觀察。那小子隻不過吹了我一口氣,我就破了玄機三格的命定…你要是先前把拿來說話的工夫用來吸納……”大陽魚老氣橫秋教訓著小陰魚。


    小陰魚竄了竄,終究是沒有再吭聲頂撞。


    大陽魚這才慢騰騰地挪迴自己原來的位置,在移行的過程中,左飄一下,右轉一下,似乎極是激動。


    紅袍少年分水而過,騰地從海麵上失去了形跡。贏海之上恢複了平靜,幾隻海鷗歡騰地撲愣著翅膀劃過水麵,不時輕輕搖曳著優美的身形,或高或低的重新又飛了起來。


    來時七隻,迴時隻剩下五隻……有兩隻無聲無息地被潛伏在水下的一隻黑手直接拉進了海底。


    化作了糧食供應。


    商墨允就著海水將那海鷗溺死,將毛挼在水中,隻帶著兩隻光溜溜的肉鳥迴到海眼之中。他擺弄著從寒窯之中摸迴來的石鍋,壘上灶,架上火,將那肉燉成了一鍋入口即爛的肉糜湯。火苗劈裏啪啦地****著鍋底,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商墨允的神情有些陰鬱。


    他抽空去業城搬鍋的時候,看到王毛毛家被燒成了廢墟。


    王屠夫一家竟然被人燒房逼到絕境,也不知道遷到哪裏去了,若是蘇淺若醒來後問起,他該如何作答?


    晾溫了肉湯,他一口口的含了哺到蘇淺若的口中,如此這般重複,堪堪喂了小半碗便停下來。她久不進食,一次吃太多,定會不舒服。


    過了一個時辰,商墨允又給她哺喂了一次。


    幾天時間,海麵上的海鷗便絕了跡。再也沒有海鷗敢到這片水域上來嬉戲。商墨允又開始頭疼糧食供應的問題。


    這一餐,便斷了肉,隻有野菜湯。他含在口中就覺得一股泥腥味兒直衝腦門兒。哺到蘇淺若口中時,她的舌微微顫了一下,等商墨允再哺喂第二口時,那舌尖就輕輕一勾,將他也卷了一下,商墨允手中的碗啪嗒一下掉落在地,砸成三瓣兒。


    唇齒之間野菜味漫延開來,蘇淺若輕輕地低吟著醒來,一睜眼便見到他放大的臉,心裏被欣喜填滿,輕喚道:“墨允。”


    商墨允顫著唇,狠狠地親下去,將她的話吞到肚腹之中。她眼睫震顫,緩緩又閉上眼,生澀地迴應著他……


    他的手漸漸攀上來,雙手輕輕捧著她的臉頰,似捧著什麽絕世的珍寶般輾轉輕輕摩挲,小心翼翼的撫著。


    她反手迴抱他。


    海底水光搖曳,陽光透過水麵,折射出斑駁陸離的光斑,映在海眼之中的青色龍形石之上。敄和幽暗的光暈中,她的臉悄然泛起紅暈,蒼白的臉襯著嫣紅的唇,指尖下的臉如同隔世的花朵般,顫顫巍巍的搖曳,慢慢渡過時空的河流,緩緩向他流來,他隻能伸出手淨她緊緊握住,感受到那輪廓,方知歡喜。


    商墨允緩緩抬頭,心髒劇烈的跳動,突然感覺到口幹舌燥,異常的難受起來。


    “我……我的血又倒流了!”他睜著長空般空洞的眼眸,臉色有些難看。


    蘇淺若撐起腦袋,臉紅得像秋日裏最豔的那片楓葉。


    “沒鹽……”她僵硬地轉著話題。


    “什麽沒鹽?”


    “肉湯和野菜湯都沒有鹽。很…淡。”


    “啊,我不知道燉湯是要放鹽的!我都忘記把鹽罐帶迴來。”商墨允苦著懊惱道。


    蘇淺若暗中輕舒了一口氣,這個話題終於被揭過去了.


    蘇淺若一醒,又得見脫離危險,商墨允還在,便覺著現世安穩,莫不靜好。


    商墨允見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更好,臉色也越來越紅潤,試探地暗示了幾迴,蘇淺若顧左右而言他左支右地遮掩著,就是沒有一句準話。


    商墨允想了想,便直接朝她要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承諾來。


    商墨允自己曾偷偷的迴過昆吾山的小屋,隻是那一處卻已經被張醒同和戰無明打得山崩地裂,一片狼藉。小屋和石像都被埋在亂石之下,不複得見。


    他偷偷的扒拉了大半天,終於從石像的袍底扒出一錠灰撲撲的元寶,卻正是當日應礱給他去買糧食的金錠。


    苦爺曾講過一出戲叫老鼠娶親……


    老鼠都能按凡間禮儀迎娶,他自然也會給蘇淺若一個正大光明的成親儀式。


    他當然不會承認,是因為張梳行曾給蘇淺若下過聘,搞得人盡皆知,四鄰來賀的事在他的心中留下陰影。


    精怪張羅著成親,可一沒有主婚人,二沒有賓客。


    他在昆吾山中鼓搗了好些日子,又挖出一座小石屋,還給整了個小花圃出來,圍上了樹權子做的籬笆。遠遠看去,青山含翠,綠草如茵,山花爛漫之中掩映著兩間精致的石屋,倒有幾分風雅之氣。


    所以他是有膽氣朝蘇淺若要禮物的。


    而今天,商墨允覺得這個討要的時機就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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