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主僅有拒阻之念閃過,便讓他們無法再進一步。


    除了白琅。


    她向著鏡主踏出一步。


    一道平滑的鏡麵在她足後落下,將她與所有人分割開。


    「天道之外尚有天,天外天中亦有人。」這是鏡主對白琅說的第二句話,「我稱其為『天外客』。」


    他將所有人隔開,隻留白琅,對她道:「無數載之前,因我迷失鏡中,中央天柱無人鎮守。天外客趁機侵入天幕之下,取代了四方天柱的位置,想要由內而外破壞天柱,進而大舉進攻十絕境。現如今,想要重整秩序太難,我隻能……」


    「將所有人殺光?」白琅安定地注視著他。


    鏡主未答,隻是繼續道:「是我任性,沉寂萬載。如今伊川將我復活,我也該重新擔起鏡主之職,擎天立地,抵禦外敵。」


    他麵前展開一本經書,上有模糊不清的四字《擎天心經》。


    他將台上諭主的力量全部都聚集起來,凝作了這本書冊,重定五根天柱。


    「隻差一絲絲了。」他看著白琅。


    白琅明白他的意思:「台上台下,所有的力量,你全部都要。」


    「破而後立。」西王金母突然發話,神情凜然,「鏡主是要毀台上天柱,滅台下十方,重建新秩序。」


    鏡主又是垂首低嘆。


    即便是以鏡為軀,白琅仍能揣測出他神情中的優柔。


    即便復活了,即便決心重挑重擔,即便有著守護十絕境千萬載光陰的歷程,他仍是溫柔猶豫的。


    他仍然是會迷失方向的,不合格的領航者。


    「破而後立……」白琅笑了起來,又有些悲哀的樣子,「我未見您破而後立。」


    西王金母蹙眉,鏡主看著她,視線又飄遠。


    「我隻見您死而復生。」白琅說。


    她又緊逼道:「我隻見您像玻璃花瓶似的,碎裂又被拚湊起來,一千次一萬次,碎作粉末,再怎麽手藝精湛的匠人,也沒法將您變迴原樣了。您有無數道裂紋,無數個傷口,無數種一眼就能看穿的破綻,每猶豫一次,這些裂紋又多一道。」


    「我……」鏡主微滯。


    白琅眼中,他的麵孔裂開了一道紋路。


    她繼續往下說。


    「同樣的……這個世界也不會破而後立。」


    「它隻會和您一樣,因征伐,因貪慾,因迷茫而出現裂紋。再怎麽把它摔碎了重新拚湊,也隻能讓它苟延殘喘。」


    「鏡主……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這個世界,僅靠『守護』是不夠的。」


    伴隨著話語,白琅麵前也漸漸浮出一冊書——《擎天心經》。


    它和鏡主那本《擎天心經》一樣,隻不過色澤黯淡些,因為它是靠台下力量聚集而成的。但它的線條更為清晰,西王金母即便是不用天權,也能在群星之間將它看清。它太堅定,太純粹,也因此,而太過強大了。


    「您當了這麽久的守望者,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天柱不存在了,天幕墜下來,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白琅捧著書,問鏡主。


    「會毀滅。」鏡主猶豫一下,又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白琅放開了書本,書頁翻看,瘋狂舞動,一字字成句成篇,莫名的吸引力指向鏡主麵前的書頁。很顯然是白琅的意誌更加堅定,另一冊書上的金色漸漸被吸聚過來,形成漩渦,化作風暴,四方天柱都在往中間捲曲,最後泯滅在書頁中央。


    「你我所見的世界,並不是一件被束之高閣的死物。如果隻是守護,隻是庇佑,那麽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出路。」


    「我想見證它的興衰榮辱。」


    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它有好的部分,有壞的部分,有強大的方麵,有脆弱的方麵。那麽,也像一個活著的人一樣,它會有生老病死。以四方柱禁錮也好,不斷修補也好,打碎重組也好,對於鮮活之物都太殘忍。


    「擎天立地……」白琅笑著張開手,「倒不如開天闢地。」


    一束光聚集在書頁上。


    「擎天」二字崩裂。


    漆黑天幕被沖開一線空洞,厚實大地被破出一道裂紋。仿佛置身蛋殼之內,被保護了萬千載的隔膜,被徹底分辟開來。


    這一日,在混沌蒙昧的天幕下生活無數載的十絕境,終於見到了天外之天。


    來自天外的未知恐懼降臨。


    但是有人將自己的屍骨化作靈山,血脈化作湧流,髮絲形成星幕,重塑十絕境天地,讓之煥然一新。


    從今往後,此世生死榮辱與共。


    她即萬物。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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