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一切都已經平息。

    偌大的床上隻剩下我一人,散落的布條,曖昧的味道,清冷的氣氛。

    輕輕地轉了個身,身上的疼痛感變得明顯,好像整個身子都散架了一樣。手腕處,肩胛處,甚至腳踝處,都是淤青,身體上沒有一處幸免。

    雙手顫抖著,拉過一邊的被子,蓋住身上累累的傷痕,眼淚再一次不受控製地滑落。

    “有必要這麽委屈嗎?伺候丈夫,不是一個妻子應該做的嗎?”

    張子汐?他這麽會還在房裏,我以為他發泄完他的獸欲便離開了。是想要看看我狼狽的樣子嗎?還是想看看我向他求饒的樣子?

    緩緩轉過身子,看向坐在桌子邊的張子汐,一碗熱騰騰的藥擺在桌子上,濃重的藥味讓房間的氣壓更低了。

    “你不該在這?”異常冷靜的聲音說著。

    “不該嗎?把這碗藥喝了。”他端起桌子上的藥,遞到我的麵前。

    “是什麽?”最好是毒藥,讓我可以逃離這一切,可是日兒和星兒怎麽辦?

    “避孕的湯藥。”連解釋,他都已經懶得跟我說了。

    我一怔,拒絕道:“我不喝。”

    張子汐又將湯藥拿近了些,“容不得你不喝,要是你懷了身孕,我怎麽知道是不是本王的孩子。”

    “你…”猛地坐身,盯著他的眼睛,我絕望了。在他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一點愛意了,隻有濃濃的恨和冷然。恨我欺騙了他的感情,恨我給他摸黑,恨那些我們曾經在一起而現在卻變成騙局的迴憶。

    伸出顫抖的右手,準備接過他手中的那碗藥。

    他又道:“不要灑了,不然效果就不好了。”

    聽他這麽說,我竟有些想笑,露出一個我平生最嫵媚的笑容,用雙手接過他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爺,臣妾將藥喝完了,您可以走了吧。”

    藥的苦味迴蕩在口腔中,可心的苦味呢?

    “很好。”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可他的背影卻給人無限地落寞和孤單,仿佛他才是那個受傷害的人,讓人很想照顧他。

    這一定是錯覺,他如此對我,真正受傷害的人是我。

    他離開房間,我渾身的力氣就好像被抽光了一樣,倒在床上,不想再起來。

    轉念一想,還是掙紮著起身。

    扶著床沿,慢慢地走向衣櫃。無力的雙腿不停地顫抖著,讓我險些站不穩。

    剛吃力地穿上一件衣衫,便看到蕭蕭端著銅盆推門而入。

    轉頭看著她,苦笑著說:“蕭蕭,幫我穿衣服吧,我手抖得厲害,係不上繩子。”

    蕭蕭心中一顫,手中的銅盆險些打翻,眼中盈盈有淚。她昨天一直待在小姐的房門外,清楚地聽到小姐的求饒聲,還有王爺的盛怒。也親眼看到王爺一早叫丫環準備避孕的湯藥。雖然不知道小姐跟王爺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知道小姐現在心裏一定不好受。等到王爺離去,隻剩下小姐一人,她才敢踏入這個房間。雖然已經在外麵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床邊那衣服撕成的布條,和小姐身上觸目驚心的淤青時,蕭蕭的眼淚還是忍不住了。

    蕭蕭將銅盆放在圓桌之上,緩緩地走到我的麵前,接過我手中的活,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我麵前的地磚上。

    很快,我在蕭蕭的幫助下很快穿戴整齊,安坐於梳妝台前。

    銅鏡中的的我,滿臉都是風幹了的淚痕,紅腫的唇瓣,淩亂的發絲散落在雙肩上。完全就是一副被非禮過的模樣。

    我朝著鏡中人嘲諷地笑笑,鏡中人也朝我如此這般的笑笑。

    蕭蕭拿著梳子,強裝笑臉,問我:“小姐,今天想梳個什麽發髻?”

    “隨便吧。”

    蕭蕭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膽怯地再問:“小姐,您…您不會像以前那樣想不開吧?”

    透過鏡子,看著側立在我身邊的蕭蕭,她的眼中盈滿了淚水,擔憂著注視著我。心裏很是感動,“你放心,為了你,為了日兒和星兒,為了爹娘,我不會再自尋短見了,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這話是對蕭蕭說的,更像是對我自己說的。

    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未完成,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到來這個地方。更重要的是我身邊還有這麽多關心我,愛護我的人,就算是為了他們,我也不能死。現在的我比以前的那個奚悠然堅強得多,在意、留戀的事情也比她多得多。

    “蕭蕭,幫我隨便梳個發髻吧,我想去花園逛逛。”

    雖然知道昨晚的事情,可能整個府裏的人都知道了,可又能怎麽辦呢?躲在房間裏,一輩子不見人嗎?而這個房間,還是昨晚上的那個硝煙彌漫的戰場,我也不願待。就算出去會被下人們嘲笑和輕視,我也寧願出去走走。

    蕭蕭聽我這麽說,就知道我沒有動自殺的念頭,收了收眼淚,開心地拿著梳子為我將青絲盤起。

    放下梳子,蕭蕭習慣性地拿起那碧綠色的玉簪子,手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問:“小姐,這簪子…還帶嗎?”

    我將目光定格在蕭蕭手中的簪子上,心中一暖。這是張子汐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也是母後留下的唯一的信物。想了想,拿過簪子,插入發髻之中。

    從來不喜歡在發髻上插各種各樣的金銀玉器,除了這簪子。它所表達的含義和情意,都讓我舍不得將它取下。

    心中有個信念,如果哪天真的將它取下了,那就說明我對張子汐的感情已成過去,而我也已經放下他了。

    轉身用銅盆中的水洗去滿臉的狼籍,抹了一些胭脂在自己麵無血色的臉上,才往門外走去。

    沿著府中的湖,慢悠悠地散著步,蕭蕭緊跟於身後,一言不發。

    一亮紅色的身影坐於涼亭之中,轉身欲避開與她的接觸。

    可她卻好似等著我一般,一見到我,就迎了上來。

    “姐姐,這麽好興致來逛花園呀。”

    既然已經走不掉了,就冷冷地迴了個“是”,便往亭子走去。

    柳兒緊跟上我,又道:“姐姐,昨天是柳兒不對,求姐姐見諒,柳兒沒想到王爺會這麽生氣。”

    鼻子輕哼了下,並不理會她。沒想到子汐會生氣,那你還在一邊火上澆油啊。

    她昨天的狐假虎威,到今天的道歉,就好像是踢了別人一腳,再問他痛不痛一樣,毫無意義。

    走到石桌邊坐下,蕭蕭在一邊為我扇扇子,驅走炎熱。

    柳兒見我如此,轉身對站在一邊的冬兒說:“替我倒杯茶。”

    冬兒福了個身,唇邊盈著一絲得意,一絲嘲諷,還有一絲看好戲的笑容,為柳兒倒了一杯茶。

    柳兒端起杯子,道:“今日,妹妹就在此以茶代酒向姐姐賠罪,望姐姐能饒恕妹妹。”

    我將目光從杯子移向她身邊的冬兒,輕笑著道:“妹妹,好像還不夠誠意。”

    柳兒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媚笑著,說:“確實是妹妹疏忽了。”

    話音還未落,柳兒已經將茶杯放於石桌之上,一巴掌甩到了冬兒的臉上。

    冬兒被這一巴掌打倒在地,嘴角流出一條血絲,左臉馬上紅腫起來。她詫異地看向柳兒,眼中有不解和怨恨。後又把目光投向我,忽然有些明白。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又跪在一邊,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多嘴,請娘娘饒恕。”

    我被柳兒那迅速的動作驚了,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可又忘了是什麽。看著冬兒的樣子,我的心裏並沒有感受到報複的快感,反而愈發沉重了。

    “起來吧。”冬兒聽到我說的話,才低著頭起身,站迴柳兒的身邊。

    看著柳兒道:“妹妹在此等我,不知有何事?”

    柳兒倒了杯茶,移到我的麵前,“今日,柳兒也就想跟姐姐說說心裏話。姐姐聰穎過人,待人謙和,也許是柳兒出現的時間、地方不對,才使姐姐待妹妹如仇敵一般。柳兒自小無父無母,在花滿樓長大,受盡人間冷暖。本以為嫁進王府,就可衣食無憂,無需再撫琴賣笑。可王府卻好像是個更大的囚籠,雖然錦衣玉食,卻要忍受那無休止盡的孤獨和寂寞。”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若不是現如今,姐姐是妻,我是妾,我們注定無法交心,注定是要對持,也許…我們也能成為朋友呢?”柳兒說完後將目光移向我,那嬌媚無限的眸子深處,此時多了一份真誠。

    可如今她說這些又有何用呢,我幽幽地開口:“錯誤的時間,遇上錯誤的人,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

    柳兒指著不遠處的湖,道:“姐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姐姐對我提起的錦鯉嗎?”

    抬眼看向湖中那群自由自在、遊戲於蓮葉之間的錦鯉,她這麽說是何用意?

    柳兒看著我的表情,知道我已經想起自己曾經說過些什麽,就說:“一直以為姐姐是那喂食之人,柳兒是那湖中的錦鯉。雖華貴美麗,卻永遠需要靠主人的喂養,才能得以生存,且永遠也離不開這小小的湖。卻沒想到,姐姐也是那湖中的錦鯉,王爺才是那喂食之人。”

    “你這麽說,有何用意?”

    “姐姐,你還不明白嗎?你、我都是著湖中的錦鯉,這府中的金絲雀,這輩子怕是離不開這了。從前看到王爺與姐姐百般恩愛,說實話,柳兒的心中是難受萬分的。姐姐可能不了解這份苦痛,但柳兒卻是感受到如今了。有時,總是動起離開王府的念頭,外邊天高雲清,比這壓抑的王府,可要好上萬倍。可惜,柳兒無親人可以倚靠,離開這王府,又能去哪裏呢?”

    是啊,她所說的,我又何嚐沒有想過。王府中的生活怎麽比得上外麵那個世界的逍遙自在呢。

    “想要離開,豈是那麽容易。”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沒留意到柳兒眼中閃過的一絲精光,她笑著說:“要走其實也不難,王府後院有一個小門,平時人煙罕至。丫環都是從那個門出府去的,隻是柳兒從沒有去試過。”

    點了點頭,陷入自己的思緒。

    要走嗎?真的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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