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擁有第二次生命,這種天大的好事兒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遇上的,何況還讓她擁有了健康的身體。


    滿月酒之後,楚陽娿終於不再像之前一樣,一天睡二十三個小時剩餘一個小時還迷糊了。盡管她現在清醒的時間也不多,但總算吃奶的時候睜眼睛了。


    待確定自己果然到了另一個世界,而自己胸腔中的小心髒,再沒有如前世一樣時不時疼一下,時不時停一下,熱烈地給她宣示存在感之後,楚陽娿便在心裏感謝了一下穿越大神。


    健康的身體,這是她前世的求而不得。


    在確定自己身體健康之後,楚陽娿開始觀察自己的處境。現在的她是一個剛滿月的嬰兒,由於活動範圍有限,所以收集到的信息也是很少的。


    但以僅有的信息推斷來看,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


    首先看這裏的人們的穿著,長裙背心,有時候還看見類似曲裾的衣服,可能現在她所處的朝代不是唐朝就是漢朝。這一來,隻要不是快亡國的時候,她是沒有戰亂的擔憂的。在這兩個朝代,女性的地位雖然無法跟男人相提並論,但比起其他朝代卻好很多。


    再說家族,就目前家中蓄養的奴仆數目和居住環境來看,她的家世應該很好,甚至很可能是什麽世家豪門。家世好,就沒有愁吃愁喝或者被賣的風險了。而自己的父母感情融洽,對作為嫡長女的自己十分寵愛,她的基本生活就有了保障。


    楚陽娿算來算去,發現暫時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作為一個嬰孩,她現在隻要好吃好喝健健康康長大就好了。


    想通了這些,之前因為穿越這件詭異事件給她的震驚,以及對新世界不了解而帶來的惶恐被她拋到腦後。於是,她又開始了吃完睡到昏天暗地,睡醒繼續等待投喂的美好墮落生活。


    寧氏雖是頭一胎,生育年紀也小,但她身體健康,出月之後很快便恢複了。女兒是她的心頭肉,雖然家裏請了乳母,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她自己喂養自己帶。楚域對她這個決定非常讚同,言語中十分看不上請來的乳母們的長相,怕扭曲了他閨女的審美觀。


    女兒的滿月酒一過,楚域就被他老爹敲打著守了三天祠堂。之後再也沒敢日日粘著老婆孩子。他考上了狀元,要忙的事情很多,同窗聚會是一個,走親訪友是一個,酬謝老師是一個,等待差事是一個。


    楚家父子都在做官,楚山櫟與長子商量之後,準備讓楚域進翰林院,雖是清水衙門,但後路卻好。對此楚域沒有絲毫異議,他在科考之前就想到了這一點,自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好容易等到該拜訪的拜訪了,該酬謝的酬謝了。楚域得了閑,正準備挑個日子帶著妻女去寺廟裏掛個記名貼,算是給女兒積善祈福。


    誰知晴天打雷的,宮裏突然來了聖旨,說皇帝想起那日殿上狀元郎的風采,召他進宮麵聖。


    皇帝上了年紀,這些年身子越發不好,加上太子已經長成,便把許多事都托給了太子和大臣。皇帝自己上朝的時間已經斷了許多,更少在下朝之後召見大臣,如今突然說要找見楚域這麽個年輕後生,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可不管他們心裏怎麽猜測,皇帝的聖旨已經下了,楚域總不能抗旨不尊。


    於是日次一早,他便梳洗完畢,然後穿了大服,早早到了宮門口等待內侍太監引領。


    皇宮巍峨,宮牆莊嚴。楚域不是頭一迴進宮,這迴心裏卻有些隱隱的不舒服。


    內侍們抬了轎子來,請他上轎。楚域坐在轎中細細思索,卻總也想不出皇帝召見他的緣由。無奈之下,隻能放棄思考,左不過問幾句話,他用心對答就是。


    誰知這一迴他卻想錯了,內侍們抬著轎子接了人,卻沒有將人送到乾明宮,而是在溫飭殿將他放下來,讓他自己走過去。


    從宮門到溫飭殿繞了乾明宮不說,這裏離後宮可是太近了,內侍太監還直直將他往禦花園領。


    楚域越走眉頭皺得越緊,帶看到千前方有一隊人出現,立刻轉身迴避。


    誰知林路太監卻將他攔住了,還奉勸他道:“楚公子,前麵那位是出雲公主,花園偶遇,楚公子應該上前行禮才是。”


    看見人就跑,要是那不講理的,說不定還能給他按上個大不敬的罪。


    楚域聽說是公主,暗中鬆一口氣,總比遇上那宮嬪妃要好。


    出雲公主自幾日前得了母妃的保證,願意幫她找機會於楚域相見之後,她便激動不已。個人仿佛墜入什麽美夢中,成日恍恍惚惚。昨日母妃說服了父皇,下了聖旨宣楚域進宮,她一顆心便一會在火裏,一會在水中。


    心熱的是她能與心上人見麵,心冷的是心上人已成家有妻有女。


    如此煎熬了一晚上,好容易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召喚著整個宮裏的人翻箱倒櫃,將她打扮得美成一朵花兒來。


    為了不錯過楚域,她早早便在禦花園候著。看見楚域出現,她是手腳都不曉得放哪裏了。還是在宮女的提醒之下,她才端正著儀態,慢慢往楚域跟前走。待看見楚域有心躲避,她一下就急了,也顧不得其他,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好在楚域是有規矩的,總不好在禦花園與公主上眼你追我趕的戲碼。


    出雲公主一走到跟前,楚域便行了禮道了謙,說:“草民奉旨進宮,卻不知為何誤入禦花園,打擾了公主雅興,草民這便離開。”


    出雲公主聽見他聲音,臉都紅的要燒起來。聽他告罪要走,哪裏舍得,連忙說道:“楚公子不必如此,禦花園景色雖好,獨自欣賞卻難免孤單了些,遇見公子也是有緣。”


    楚域笑笑,沒接話。


    出雲公主滿心滿眼都是麵前的人。能跟自己日思夜想了半年的人相見,還離得這樣近,簡直是在夢裏一般。她深情地看著楚域,眨眼也舍不得。


    他的眉眼是那樣俊朗,他的皮膚是那樣細膩光滑,他略微帶著笑意的嘴唇,是那樣惹人憐愛。還有他的聲音,光是聽一個字也要沉醉了。唯一讓她冷靜的,便是他的眼神,他眼中清明幽深,明明看著你,卻好像看著別處。


    出雲公主糊裏糊塗,也不曉得說了些什麽,楚域再三告辭,她心裏不舍他這麽就走,卻連不和他心意的話也舍不得說出口。最後隻好眼巴巴看著那人轉身離開,讓她一人失魂落魄在禦花園站了許久。直到元夕宮的嬤嬤來看她,她才依依不舍裏迴了宮。


    皇貴妃見女兒一迴來就恍恍惚惚,歎氣道:“雲兒,你這是怎麽了?可是那楚家小子得罪你了?”


    “母妃。”出雲公主一聽見母親說心上人的壞話,立刻不幹了。這時她人也清醒了,精神也足了,口齒伶俐地為楚域分辨:“楚公子出身尊貴家教嚴格,不知道多動禮數,哪裏會得罪人?”


    “哦,狀元郎沒有得罪你,那你怎麽恍恍惚惚,失了魂兒一般?”


    出雲公主臉上一紅,繼而憂愁道:“今日不過說了一句話,不知哪日還能再見。母妃,您說他這樣好,他的妻子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如何配得上他?想到他被人千般辱沒,我真是……”


    說著她又想到楚域的臉,又迴憶起剛才他說話的聲音,一下子又陷入思緒中。


    皇貴妃見她如此,就知道不僅女兒的心,便是連魂魄也被勾走了。


    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臉,將她喚醒,嗬斥道:“我的傻女兒,你看看你這像個什麽樣子?你是堂堂公主,在外頭可不能失了尊貴。”


    出雲公主噘嘴:“不成,母妃,您就幫幫我吧,我這輩子認定他了,必定非他不嫁。若母妃不答應,女兒,女兒便一頭撞死,您便當沒有生過我吧!”


    皇貴妃差點被氣死:“你這瘋丫頭,說什麽胡話,你死了,可讓娘如何是好?”


    “母妃,那您就答應我。”


    皇貴妃歎口氣,道:“不是母妃不幫你,而是,而是楚家狀元他早已成婚,不久前還得了長女。而他的妻子不是別人,正是寧家嫡生女兒,寧家可是百年世家,她哥哥父親都在朝中供事,很得你父皇恩寵。這事你讓我從何處下手?”


    “她父兄既在朝中供事,自然要聽太子哥哥的了。母妃您邊去跟太子哥哥說,讓他替女兒拿主意。”


    “瞎話!”皇貴妃小聲道:“你哥哥雖貴為太子,可如今正該小心謹慎。皇後那幫人,還有劉貴妃那幫人日日盯著你哥哥,就等著他行差踏錯揭他的短呢。你是妹妹幫不了他,也萬萬拖不得後退。”


    出雲公主聽後,一下子哭了起來,眼淚不要命地往下流:“那要如何是好?哥哥和母妃艱難,女兒清楚。可是若不能與楚郎相伴,女兒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作罷。女兒不想讓太子哥哥為難。楚郎既然家中有妻,那便罷了,女兒也不奢望做他的結發妻子。便是讓我做妾也好,為婢也罷,隻要能與楚郎相伴……”


    啪!


    出雲公主話還沒有說話,就被皇貴妃狠狠扇了一巴掌。


    莊嚴華貴的貴妃倒豎一雙柳眉,怒道:“你一堂堂公主,金枝玉葉,竟要與人為妾?你讓我與你哥哥的臉往哪裏放?你讓你父皇的臉往哪裏放?”


    “我……嗚嗚,母妃,女兒該怎麽辦?女兒隻想常伴楚郎左右……”出雲公主想到自己沒有辦法嫁給楚域,傷心不已,撲在她母親懷裏哭得肝腸寸斷。


    皇貴妃一肚子怒氣,一會暗恨楚域偷了她女兒的心,一會又恨寧家多事把寧氏嫁給了楚域擋了女兒的路。一會又恨處處找她兒子麻煩的皇後和劉貴妃一幹人等。


    可懷裏到底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她的心頭肉。皇貴妃思量許久,終於安撫了女兒,對她道:“好了,不哭了,不就是招駙馬麽,母妃替你想辦法,你先別哭了。”


    “真的?”出雲公主聞言,驚喜不已。


    皇貴妃幫女兒擦幹了眼淚,沉吟道:“但此事並不簡單,我須得與你哥哥商量之後再做定奪。不過雲兒,母妃幫你隻這一迴,下迴可再不能憑你心意了。”


    “隻這一迴,母妃您千萬放心:”出雲公主指天發誓:“隻要能與楚郎相伴,女兒便別無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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