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晚上,總算塵埃落定。沈沅鈺迴到長樂堂東廂隻睡了不過兩個時辰,就叫丫鬟早早叫她起來。進來侍候她梳洗的竟然是蕊心。


    沈沅鈺笑著道:“怎麽是你?”蕊心睡得比沈沅鈺還少,卻是雙頰微紅,十分興奮,昨天晚上對小二房的大獲全勝,蕊心到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她現在對沈沅鈺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她一邊給沈沅鈺梳頭,一邊笑著對沈沅鈺道:“奴婢有幾件事要向小姐匯報!”


    “哦!”沈沅鈺看著鏡中冰肌玉骨的小美人,笑著問:“是不是小二房又有什麽動靜了?”


    蕊心笑道:“昨天晚上二老爺得到了大少爺和四小姐被處置的消息,跑到老太爺跟前求情,被老太爺大罵了一頓,趕出書房去了。”


    沈沅鈺點了點頭,沈暉被老太爺拘在前院書房裏讀書思過,不過想來在府中眼線是盡有的,趕來為兒女求情在意料之中。


    蕊心又說:“管事們按照老太爺的吩咐將大少爺和四小姐送出府去,他們兩個人都不肯離開,正在小二房門前鬧呢!”又道:“這兩個人也有今天,真是報應不爽。”一副十分解氣的樣子。


    沈沅鈺想了想道:“你快點給我收拾好了,咱們去謙退堂瞧瞧去!”


    蕊心這幾天跟著沈沅鈺,日子過得多姿多彩,興奮地答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為沈沅鈺梳了一個華麗的牡丹髻,又在烏鴉鴉的發間插了一根鳳凰銜珠的步搖,那鳳凰口中銜著的東珠有小指大小,熠熠生輝,垂下來的流蘇在沈沅鈺的額前微微搖晃著。


    蕊心挑了最華麗的釵環一一給沈沅鈺戴在頭上,又挑了一件正紅色的繡金線牡丹的襖子服侍沈沅鈺穿上。沈沅鈺從來沒有打扮得這般豔麗過,那大紅色也並不是人人都能壓得住的,好在沈沅鈺皮膚白皙,這樣打扮起來竟愈發襯得她美豔不可方物了。


    沈沅鈺微笑著任憑蕊心捯飭,她明白蕊心的心意,那對兄妹落魄的時候,正要穿得光華璀璨氣氣他們,所謂痛打落水狗,就是這個意思。


    若是從前,沈沅鈺斷然不會這樣胡鬧,可自從沈泫擄走了沈沅舒,害死了鸞娘,沈沅鈺已經和他們勢不兩立。在沈沅鈺看來,沈弘對他們的懲罰已經是太輕太輕了。


    很快就收拾妥當,上下檢查一番沒有什麽紕漏,沈沅鈺扶著蕊心的手出了長樂堂東廂,很快就來到了謙退堂,果然見這裏停滿了不少堆滿行李的馬車,許多行李來不及打包,就那樣堆在馬車上。


    沈泫和沈沅珍兄妹兩個都是眼圈發青,神色萎靡,像是霜打的茄子。有管事上前道:“時辰不早了,請大少爺和四小姐即刻動身吧!”


    沈沅珍尖叫道:“我不走!我不要去會稽郡!我不要去家廟!我要見祖父,我要見祖母!”


    那管事有幾分無奈:“送您二位出門是老太爺的命令,這府裏的規矩你們是知道的,何必在這裏僵持著,大家都沒臉兒呢!”在這沈府裏,老太爺吩咐的事兒,那就是金科玉律,這兩位拖延至今不肯動身,管事實在難辦。


    正說著,就見遠遠的環佩叮當走來一個盛裝打扮的美人。隻見她穿著孔雀綢裁製而成的衣裳,在陽光下閃著耀目的光華,嘴角含著盈盈的笑意,卻是五小姐沈沅依。原來和沈沅鈺有著同樣想法的遠不止一個人。


    沈沅依扶著翠翹的手一步步走上前來,掩著小嘴,故作驚訝地道:“喲!大哥哥和四姐姐這是要去哪裏?怎地這樣匆忙,也不提前知會一聲,讓咱們這些做妹妹的也能來送送你們!給二位餞行!”


    沈泫和沈沅珍被趕出沈府,對外自然不會明說。隻說是一個要到南康郡曆練,一個要到會稽郡為老太君、老太太和湖陽郡主祈福。不過沈家的人誰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夠看出來這其中的貓膩。


    沈沅依也是一早聽說了這件事兒,這才匆匆打扮好了,過來看看,沈沅珍對她的欺侮,她銘記於心,永誌不忘,故而這次前來,故意穿上了用沈沅鈺送她的那匹孔雀綢做的衣裳,就是想氣一氣沈沅珍。


    沈沅珍麵色一寒:“你來幹什麽?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沈沅依笑得十分大方得體:“四姐姐說的哪裏話來?我聽說四姐姐自請到會稽郡家廟中為老祖宗、老太太和二嬸嬸祈福,這份孝心,在咱們姐妹中可是頭一份兒的,妹妹我佩服還來不及,怎麽會來看你的笑話呢!”


    沈沅珍登時語塞。她今天勢必是不能再在沈府呆下去了,賴在這裏不走,隻不過是圖那萬分之一的可能罷了。若她否認了沈沅依的話,那最後的一塊遮羞布也沒有了,她以後如何再在沈家立足!


    正不知說什麽駁斥沈沅依,隻聽見沈沅依又繼續道:“隻不過我聽說家廟清苦,一年到頭隻吃清淡的素菜,四姐姐平常愛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可要吃不成了!我還聽說家廟裏管製森嚴,一年到頭不得出門一次,四姐姐這一去,怕是有苦頭吃了。”她又嫵媚地笑笑:“當然,這些苦頭和四姐姐的孝心比起來,也就不算什麽了!”


    這些話就像是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直戳沈沅珍的心窩子。沈沅珍指著沈沅依,氣得全身發抖:“你……你……”


    沈沅依見她神色猙獰,駭得後退了一步。想起自己從前受到的恥辱,勇氣又重新迴來了,微笑道:“四姐姐,您瞧我這身衣服怎麽樣?這可是我請了建康城中最好的裁縫,用一匹上好的孔雀綢裁剪而成的,剛剛做好,今天還是第一次上身,你幫我瞧瞧,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今天沈沅依過來的目的就是要在沈沅珍的傷口上撒鹽,自然怎麽能叫她生氣就怎麽說。


    沈沅珍猛地抬頭看著她:“孔雀綢?你從哪裏弄來的?”這時她才仔細看沈沅依身上的料子,果然是孔雀綢。


    沈沅依微笑道:“不過就是一匹孔雀綢而已,有些人把它當作寶貝,費盡心思據為己有,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匹尺頭而已,又有什麽了不得的呢!”


    “好!好!沈沅依你竟敢這樣對我?你就不怕我……”沈沅珍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丫鬟們拉著她,她恨不得衝上去撓花沈沅依的那張臉。


    “四妹妹你又想對五妹妹怎麽樣?”正說著,沈沅鈺悠然走了過來,這身花枝招展的打扮,簡直要亮瞎眾人的眼睛。沈沅依一看這有違沈沅鈺風格的裝扮,就猜到了沈沅鈺的心思,笑道:“三姐姐也來了!”


    沈沅鈺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沅依一眼,看見她把孔雀綢做成的衣衫都穿了出來,笑容更深了幾分。“大哥哥和四妹妹這一去,千裏迢迢,日後再相見,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我怎好不來送一程呢?”


    沈泫看見沈沅鈺也是兩眼冒火,剛才沈沅珍和沈沅依在一旁打機鋒,他一個大男人不好插手,這時候卻走上前來,怒道:“沈沅鈺,你還好意思來?要不是你裝神弄鬼,咱們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他咬牙切齒地道:“你對我們兄妹所作的一切,來日必當雙倍奉還!”


    沈沅珍也是握緊了拳頭死死盯著沈沅鈺,雙目幾乎噴火。


    沈沅依狐疑地看著他們。


    沈沅鈺哪裏會怕這種幹巴巴的威脅,今天她過來,就是要在這兩兄妹的頭上再踩上一腳,便神色冷冷地道:“大哥,我也有一句話奉勸你。聽說那沙縣窮山惡水,瘴氣遍布,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大哥你可要多加保重身體。千萬不要年紀輕輕就葬身在那裏!小妹會每天佛前三炷香,為你和四妹妹祈福的!四妹妹也是如此,每日虔心禮佛的同時,千萬別忘了求求菩薩,不要讓祖父忘了你這個孫女,免得在家廟中蹉跎一輩子!”


    “小賤人!我和你拚了!”沈沅珍何曾受過這等奚落羞辱,猛地衝了過來,張牙舞爪地向沈沅鈺的臉上撓去。


    沈沅鈺早有準備,輕輕一側身就躲了過去,沈沅依在旁,趁機伸手一推,就將沈沅珍推倒在地。“四姐姐,你莫不是瘋了!”


    沈泫也想衝上前去,對沈沅鈺報以老拳,卻被護衛們死死拉住了。


    沈沅珍頭發散亂,釵環也歪了,她指著沈沅鈺和沈沅依破口大罵道:“你們這兩個小賤人,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沈沅鈺森然道:“沈沅珍,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命人在這裏掌你的嘴,我看事到如今,誰還能救你!”


    沈沅珍看著小二房那些畏畏縮縮的丫鬟婆子,想到自己兄妹被沈弘厭棄,府裏的下人們跟紅踩白,早已對他們多有不敬,沈沅鈺這話絕對不是威脅,現在就是她命人掌嘴,也絕不會有人出麵救她。


    沈沅珍登時就把接下去要罵的惡毒的話咽了迴去。


    沈沅鈺見時候差不多了,就召來管事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那管事有些不明所以,道:“迴三小姐的話,辰初了!”


    沈沅鈺淡淡道:“你也知道是辰初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昨天老太爺吩咐,要在卯時將大少爺和四小姐送離府中,你拖到現在還不肯動身,到底是什麽用意?”


    那管事頭上冷汗涔涔而下,眼看著小二房漸漸勢微,宗子之位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落入小大房的手裏,三小姐的話他哪敢不聽。便對著沈泫和沈沅珍道:“大少爺、四小姐,你們不要再讓小人為難了。若是二位還不肯上路,那小人就隻有得罪了!”


    得罪的意思,自然是動用武力,強行將兩人拖出府去。


    沈泫長歎了一聲,對沈沅珍道:“妹妹,咱們走吧,不要再讓旁人看咱們的笑話了!”


    管事鬆一口氣,揮揮手,早有兩個粗壯的婆子上前來,將仍有些掙紮的沈沅珍強行弄上了馬車。


    沈泫也自己上了馬車。沈沅鈺道:“我再送你最後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大哥你好自為之吧!”


    等兩個人終於被送出府,沈沅鈺和沈沅依相攜返迴給自的住處,沈沅依大仇得報,心中興奮異常:“今天可真是痛快!”


    沈沅鈺也道:“誰說不是呢!”


    沈沅依道:“大哥哥和四姐姐這麽出府,日後就要三姐姐多多照拂我們幾個姐妹了。”


    沈沅鈺心念一轉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也是篤定了小二房從此失勢,宗子之位鐵定落入小大房的手裏,提前向自己交出投名狀嗎?


    沈沅鈺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不過今天這麽一鬧,沈沅珍和沈沅依之間的仇怨已經是不共戴天,小四房這個助力,不管什麽時候,不管沈昀能不能在近期當上宗子,她都不會往外推卻的。


    沈沅鈺就笑著說道:“五妹妹說的哪裏話來,咱們是嫡親的堂姐妹,有什麽照拂不照拂的,有什麽事情,相互幫襯,這都是義不容辭的!”


    “有三姐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沈沅依頓了頓,有些好奇地道:“不知道大哥哥和四姐姐犯了什麽錯兒處,老太爺要發這麽大的脾氣,將他們逐出沈府?難道是和小叔叔和八妹妹被擄一事有關?”


    沈沅鈺模棱兩可地道:“我想老太爺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咱們都是些閨閣女兒,這些事兒也輪不到咱們管,五妹妹,你說是不是?”


    沈沅依明知道沈沅鈺知道事情的原委,不過沈沅鈺不願意說,她也不好強求,兩人便把話題岔開,隻說些衣裳首飾之類的,在路口分手,沈沅鈺道:“長日無聊,五妹妹有空不妨多去我那兒坐坐!”


    沈沅依點了點頭,“自然要去叨擾三姐姐!”兩人這才分了手,各自迴房。


    沈沅鈺迴到長樂堂剛剛坐下,就有小丫鬟進來稟報道:“七小姐來了。”


    沈沅鈺微微一愣,自從在老太君的壽宴上,她把沈沅璧收拾了一番,沈沅璧見了她就繞著走,這次怎麽又自動找上門來了?


    沈沅鈺閑閑地道:“叫她進來吧!”倒要看看她有什麽要事。


    不一會兒沈沅璧就走了進來,見禮後在太師椅上坐下,丫鬟們魚貫端上來各色茶水點心。


    “七妹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這次找我有什麽事?說吧!”沈沅鈺懶得應付她,直接開門見山地道。


    沈沅璧本來是不想見她的,不過白姨娘那邊也聽說了沈泫和沈沅珍被逐出沈府的消息,逼著沈沅璧來向沈沅鈺帶幾句話。沈沅璧是不得不來。


    沈沅璧道:“三姐姐說笑了。”看到沈沅鈺那冷淡的笑意,沈沅璧隻覺得全身都不自在,隻得道:“小妹今天是有事請教姐姐。昨日小妹讀史記,看到齊桓公一節,說到齊襄公時,國政混亂,公孫無知殺齊襄公,自立為君,鮑叔牙保護公子小白逃到莒國。後來公子小白幾經周折,返迴齊國,繼位成為國君,是為齊桓公。後來更在管仲的輔佐下成為春秋五霸之首……姐姐,你說若是公孫無知殺齊襄公的時候,順帶著公子小白也給殺了,這世上還有春秋五霸之一的齊桓公嗎?”


    沈沅鈺靜靜地聽著,眸子中兩起兩點璀璨的光芒。“妹妹這個故事好得很,姐姐受教了!”


    沈沅璧聽了這句話心中一鬆:“既然如此,小妹房中還有些事要處置,就不耽擱姐姐的時間了。”說罷就起身告辭。


    沈沅鈺也不挽留,道:“彩鸞替我去送送七妹妹!”


    沈沅璧前腳出了房門,彩鳳忍不住問道:“小姐,你和七小姐剛才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都沒聽懂!”


    沈沅鈺微微一笑:“你這丫頭平日裏不讀書,連這麽淺顯的意思都不懂。我和七妹妹說的很簡單,不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十個字而已。”


    彩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最近沈沅鈺請了專門的先生教身邊的丫鬟們讀書識字,彩鳳卻不是讀書的料子,很是有些厭學。為此還被女先生打了幾次手板子。


    彩鳳還是十分不解,“你們剛才說了半天,哪裏有提到過這十個字啊!”


    沈沅鈺伸出手指頭一指戳在彩鳳的腦門上,“讓你讀書你還不願意!再這樣下去以後被人賣了還要幫著人家數錢!去把那件灰鼠皮的大毛衣裳拿過來,我要到前院去見爹爹!”


    彩鳳更加奇怪了,“小姐不是剛才才去給老爺問過安的嗎?怎麽才一轉眼就又要過去?”


    沈沅鈺笑著解釋道:“白姨娘給咱們出了這麽大一個題目,總得讓爹爹參詳參詳,拿個主意才好啊!”


    彩鳳頭上三條線,簡直暈頭轉向了,“小姐,您的話我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了,來的明明是七小姐,您怎麽又扯到白姨娘那去了?”


    沈沅鈺看見她滿臉糾結的小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傻丫頭,你也不想想,七妹妹是個什麽貨色,能說的出剛才那一番話來嗎?必定是白姨娘教的。沒想到白姨娘一個平民之女,居然還精通史籍,我真是小瞧她了。”


    自從鸞娘死後,她還是第一次笑得這麽開心。府裏少了小二房一家子,她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再也不用每天防著算著,害怕一不小心就著了小二房的道,連累父母和妹妹了。


    彩鳳苦著臉去拿了沈沅鈺的大毛衣裳,一邊服侍沈沅鈺穿上,一邊暗自想著,看來自己以後是要努力讀書了,連小姐說的話都聽不懂,以後還怎麽在小姐的身邊伺候?


    沈沅鈺並不知道一個小丫鬟的煩惱。就算知道了,也頂多不過一笑而已。她帶著彩鳳和彩鸞到了外院書房。沈昀正要出門訪友,見女兒去而複返,有些奇怪。又見沈沅鈺揮退了下人,沈昀便知道她有話要對自己說。


    沈沅鈺就把沈沅璧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對沈昀說了一遍。然後對沈昀道:“白姨娘的意思爹爹以為如何?二叔論才學,論能力哪裏能比得上父親,族中之所以有人支持他當宗子,不過就是看他有個還算出色的兒子罷了。如今沈泫被發配到沙縣,隻要派個殺手殺掉他,對小二房便不啻於釜底抽薪,到時候宗子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白姨娘也必然是這個意思。她雖然不喜歡沈沅鈺母女,可是畢竟她也是小大房的人,她也希望小大房能夠繼承沈氏基業,沈昀能夠當上宗子。如今這局麵紛亂複雜,她卻一眼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連沈沅鈺也不得不佩服她。


    沈昀一隻右手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沈沅鈺在一旁誘惑道:“這次的確是個好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沈泫和他們已經結下了死仇,鸞娘又因他而死,沈昀派出刺客刺殺他,沈沅鈺是絕對樂見其成的。而且首先玩兒過界的是他們小二房,小大房頂多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她向來就是恩怨分明的人物,絕不是那等隻知心軟的聖母小白花。


    沈昀霍地站了起來。“此事不妥!若是咱們也這樣做了,那和沈泫他們還有什麽分別?”他看了女兒一眼,神色漸漸堅定起來:“何況若是我憑借這種手段坐上宗子之位,若是將來事情敗露,我還有何臉麵管理族人?想作蘭陵沈氏的宗子,連這點兒容人之量都沒有,又有什麽資格登上宗主之位?”


    沈昀畢竟是驕傲的。他對沈泫也是恨之入骨,可是卻不想用這種陰謀手段鏟除他,因為那畢竟也是他的侄子。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沈沅鈺點了點頭,她其實覺得有點兒可惜,不過這件事既然交給了父親決定,父親無論怎樣決策他都不會反對。


    沈昀卻想起她剛才那句話,“你是說璧兒的那句話是白氏教給她說的?”


    沈沅鈺定定地看著父親,“七妹妹才多大一點兒年紀,能把整件事情想得這般透徹?必是白姨娘無疑!”


    沈昀卻搖了搖頭:“不可能!白氏……不是那樣的人!”這種心機和謀略,想想就叫人膽寒,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子,難道竟是這樣一個人?


    沈沅鈺哂笑了一聲。沈昀並不是個笨蛋,反而他十分精明厲害,可對著白姨娘的時候,他隻是覺得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能為自己生兒育女,在正妻一病不起的時候,能幫著自己管理後宅,也就是如此而已,從未覺得她是一個多麽有心計有手段的人。


    單憑這一點,就可見白姨娘的手段了。


    沈沅鈺微微一笑,道:“白姨娘是什麽樣的人,父親日後慢慢看,自然就什麽都知道了。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昨天那張永受刑不過,把什麽都招認了。可有一件,挑撥祝姨奶奶在我的燕窩粥裏下毒這一宗,他卻沒有認。既然他什麽都肯招認,這件事若真是小二房策劃的,他沒有理由不認下,所以我覺得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絕不是小二房。那麽爹爹您覺得,這個府裏,除了小二房,還有誰最恨我呢?”


    這種背後下絆子使陰招,用別人的刀除掉擋著自己路的人,太像是白姨娘的做派了。沈沅鈺不得不懷疑白姨娘。隻可惜,對方太狡猾,沒有留下一點兒線索,沈沅鈺也隻能懷疑。


    沈昀一震道:“你是說,是白氏……這……”他還是無法相信白氏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沈沅鈺迴到建康之後,一直沒有在父親麵前提起過白姨娘,也沒有揭穿她的假仁假義,就是因為不知道白姨娘在父親的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麽地位,現在看來,她的謹慎是對的。


    沈沅鈺笑容十分苦澀:“難道父親以為我們母女與白姨娘和她生的幾個子女,真的像表麵看起來那樣的親如一家嗎?我雖然沒有證據,可您也不能否認,白姨娘是有這樣做的動機的吧!”


    沈昀不由語塞。


    前院沈弘的書房,一個黑衣人站在沈弘的麵前恭謹地匯報道:“老太爺,屬下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密切注意著大老爺的書房和長樂堂的動靜,直到現在為止,並沒有發現他們派人去追蹤大少爺!”


    沈弘麵色微微緩和,“很好!繼續監視,一旦有什麽動靜,要第一時間報我知道!”


    “是!”黑衣人恭謹地行了一禮,然後走了出去。


    黑衣人剛一出去,屏風後麵就繞出一個人來。“大老爺倒是宅心仁厚,這麽好的斬草除根的機會也肯輕輕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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