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林氏笑著道:“鈺兒越發活潑了。”沈沅鈺在心裏暗暗捂臉,前世她也是一個工作好幾年的大齡女青年了,現在要靠這種賣萌的方式調節氣氛,她也實在是逼不得已啊。誰叫原身把自己和外家置於對立麵,把雙方的關係搞得那麽僵。


    她也隻好拿出裝蠢賣萌的方式化解雙方的尷尬了。


    周家的家底頗為豐厚,舅舅舅母們早就準備好了禮物。沈沅鈺賣了一圈萌,禮物也收到她手軟。


    小舅舅周懷仁就笑道:“兩位外甥女沒有白來,一眨眼就變成小富婆了。迴去的時候你們可得小心點兒,別被賊人惦記上了。”小舅舅生得玉樹臨風,為人又風趣幽默,全家人都喜歡他。周蕙雲、周蕙蘭、周蕙芷幾個表姐妹都捂著嘴笑。


    美中不足的就是周懷仁今年二十一歲了,親事卻高不成低不就,到現在還沒定下來,都快成了喬氏的一塊心病了。


    說起眾人的親事,周蕙雲也早在數年前就和林氏的本家侄兒定了親,不過男方的父親急病去世,要守製三年,就耽誤了婚期,周蕙雲一直等到現在,還沒有發嫁。


    眾人說笑了幾句,話題就慢慢向著朝政的方向偏去。沈沅鈺還能聽得津津有味,沈沅舒和周氏幾位姐妹卻快要睡著了。周蕙芷便拉起沈沅鈺和沈沅舒的手,笑著對張氏道:“祖母,我們在這兒,你們說正事也不方便,不若我帶著大表姐和三表妹去我的屋子裏看看可好?”


    喬氏道:“好好好!你們自去頑你們的,咱們不拘著你們。隻別慢待了你的兩位表姐妹!”


    周蕙芷跺腳道:“祖母有了外孫女就不要孫女了,我可不依!”周家因為男多女少,一向最寵著女孩兒,她是周家年紀最小的女孩,所以得到的寵愛也是最多的,養成了活潑開朗的性子,大家看她這樣都笑。


    周蕙雲和周蕙蘭也站起身來,道:“快別在這兒耍寶了,叫表姐妹笑話!”姐妹幾個拜別了長輩,說說笑笑出去了。


    見女孩子們出去了,沈昀就問起了嶽丈周高嶽的情況:“嶽父大人可有信來?”沈沅鈺的外祖父周高嶽任宣城太守,宣城位於建康上遊,為建康門戶,地位十分重要。因為屢經叛亂,周高嶽到任後,招撫流民,發展生產,深得人民所擁戴。周高嶽忙於政務,連過年都沒有迴到建康。


    大舅舅周懷成道:“父親是有信來,不過是報平安而已。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咱們全家都勸他,請他迴到建康,另謀一職,或者幹脆辭官不幹了,在家裏含飴弄孫,享享清福,父親卻堅決不同意。”語氣中透出一絲擔憂。


    沈昀道:“嶽丈大人心懷國家,乃我輩之楷模。”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又道:“曆陽內史方峻,乃是北方流民帥,擁兵數萬,曆來對朝廷不滿,我擔心他有反意,曆陽郡距宣城郡隻有幾十裏,宣城又是曆陽攻擊建康的必經之路,煩請大舅兄再去信的時候提醒嶽丈老大人多加小心。”


    幾位舅舅聽到這番話全都一震,大舅舅顫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沈昀道:“不瞞幾位舅兄,我沈氏一族立足百年,在大晉乃至北燕、北魏各地都設有收集情報的所在,族中也有一位執事是專門掌管情報的分析和整理的……”這就是頂級豪門和一般豪門的不同,能在大晉甚至北魏和北燕設下如此龐大的情報網,維持這樣情報網的運轉,需要數不清的人才和銀子,一般的家族就是想做也做不了。


    “方峻身有反骨,對建康的士族多有不滿,唯獨對我二舅舅崇敬有加,因我二舅舅對他有大恩,在世的時候,他尚不至於造反,一旦我二舅舅去世,此人十有九成會造反。還望嶽丈大人早做準備。”沈昀的二舅舅,就是琅琊王氏的宗主,如今病得七葷八素的大司空王越。


    幾位舅舅急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喬氏頓著龍頭拐杖:“先給你們的父親寫一封書信,提醒他多加防範。”


    周懷成當即起身:“妹夫,你暫且寬坐,我給父親寫封信再迴來陪你。”


    沈昀今天來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把這個消息親自告訴幾位舅兄,自然不會因此而生氣,“舅兄快去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見外。”


    沈沅鈺跟著周蕙芷來到她的閨房,看到布置的充滿少女氣息的房間和粉色的床帳,不由微微而笑。


    周蕙芷不依道:“表姐你笑什麽,是不是覺得我的臥房不如你的陳設氣派華麗?你是在笑話我嗎?”


    沈沅鈺笑道:“哪裏哪裏?所謂人如其屋,四表妹這樣的布置才是恰如其分。”


    周蕙芷叫道:“你說的真的假的?你是誇我的哦,你可不許騙我!”


    沈沅鈺抿嘴笑道:“表妹的意思,難道是有人膽敢質疑你的品味不成?”


    周蕙芷嘟著嘴道:“她們都說我布置得太小孩子氣了,連母親也這樣說,可是我就是喜歡粉紅色怎麽辦?”


    沈沅鈺勸解道:“這屋子是你自己住的,隻要你自己住得高興不就行了。你管旁人說什麽呢!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周蕙芷眼睛一亮,大起知己之感:“你說的對!還是表姐最明白我!”拉著她的胳膊就衝她撒起嬌來。


    沈沅鈺不由哭笑不得。


    眾人又談笑幾句,出了周蕙芷的房間,又去參觀周慧雲和周蕙蘭的房間。把周氏三姐妹的房間全看了一遍,才在花廳裏坐了,小丫鬟們魚貫走進來,端上茶果點心。


    周蕙芷就笑道:“大表姐、三表妹,我有樣好東西給你們瞧瞧!”


    沈沅鈺道:“你又有什麽鬼點子了?”和周氏三姐妹接觸越長,就越覺得周蕙芷是個鬼精靈。


    周蕙芷笑吟吟地拍了拍手,就見一個小丫鬟手裏端著一個紅漆托盤走了進來。沈沅鈺的眼珠子一下子凝固了。


    ——那竟是一副鑲著金邊的華美撲克牌!


    沈沅鈺驚道:“這是怎麽迴事?”


    周蕙芷笑道:“大表姐不會不認得這東西吧?”


    周蕙雲在一旁抿著嘴笑,周蕙蘭解釋道:“上次老太君八十大壽的時候,三表妹和我們說起你在古書上看到一種好玩兒的牌戲,你們做了經常在家裏玩。我們幾個聽了都覺得有趣,迴來之後,四妹妹就叫人做了這樣一幅牌。”


    這個時代雖然也有圍棋這樣高雅的休閑活動,卻和沈沅鈺氣場不和,長日無聊,她便叫人做了一幅“撲克”牌來消遣。撲克玩法繁多,比圍棋有意思多了。沈沅鈺就拉著妹妹,再叫上一個丫鬟“鬥地主”!


    這種新式的賭局很快就被大家接受,“鬥地主”之風迅速風靡了沈氏東西兩府,連老太君知道了也都喜歡,還時常和小輩們玩兒兩把。周氏三姐妹去給老太君拜壽的時候,沈沅舒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們。


    沈沅鈺笑著去掐妹妹的臉蛋:“好你個小叛徒,快說說還出賣了什麽情報,再這麽下去,姐姐都快被你給賣了!”


    沈沅舒笑著躲到了周蕙雲的背後,周蕙芷已經捋胳膊挽袖子道:“反正午飯要過一會兒才能吃,咱們不如玩一會兒紙牌吧!”


    撲克這種舶來的稱唿沈沅鈺並沒有告訴給大家,反而是取了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紙牌!


    周蕙蘭就笑著對沈沅鈺道:“四妹妹自從得了這幅紙牌,這些天都走火入魔了!每天非得拉著我和二姐姐玩這個!”


    沈沅鈺想起自己上學的時候,有段日子也是整天在電腦上“鬥地主”,不由就露出會心的微笑。


    隻聽周蕙芷嬌笑道:“這怎麽能怪我呢?要怪也得怪大表姐,誰叫她在古書上找來這麽有趣的東西!”


    沈沅鈺真的是分外羨慕這三姐妹。周家雖然隻是個三等門戶,卻家風嚴謹,不但男子個個有能力有擔當,就看這幾個女孩子,或是大方得體,或是溫柔嫻靜,或是嬌憨爛漫,哪一個都不是凡品。雖說不是一個房頭的,卻彼此相親相愛,充滿著姐妹之間純真的感情。不像沈家各房之間鬥得烏煙瘴氣的,姐妹之間不像是親人,倒像是仇人!


    周蕙芷拉著沈沅鈺坐下,沈沅鈺就沒有推辭,周蕙蘭又把沈沅舒摁在座位上,笑道:“今天就讓兩位表姐妹好好陪陪這個瘋丫頭,我和二姐姐也能趁機偷偷懶!”沈沅鈺知道她是故意這麽說,好把位置讓給沈沅舒。


    周蕙芷就道:“大表姐三表妹你們準備好沒有,我今天可要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銀子都贏過來!”


    “你別把話說得那麽滿,等會輸錢了可不要哭鼻子!”沈沅鈺道,連在外人麵前一向十分害羞的沈沅舒都順著姐姐的話點了點頭。


    眾人說說笑笑剛玩了幾把牌,就聽見一個爽朗的聲音笑道:“幾位妹妹真是太不夠意思了,自己躲起來玩牌卻不肯喊我一聲,不知道我最喜歡這個的嗎?”


    說話間一個少年已經笑吟吟地站在了門口。隻見他穿著一件石青色緞麵繡蘭草的袍子,頭上金冠束發,腰間是鏤空的金縷腰帶,那樣意態悠閑地站在那裏,越發顯得溫潤如玉,卓爾不群。


    沈沅鈺和沈沅舒就站起來,對著這個溫潤內斂的男人叫了一聲:“七表哥!”


    來人正是周鴻遠。


    周蕙芷道:“七哥你不是去了雲麾將軍府去訪友去了嗎?怎麽才出門就迴來了?”


    周鴻遠咳嗽了一聲,道:“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去雲麾將軍府了,四妹妹你記錯了!”


    周蕙芷天真爛漫,沒想那麽多,張嘴便叫道:“我怎麽可能記錯,你明明……”


    周鴻遠快步走了過來,在周蕙芷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周蕙芷立刻麵露喜色問道:“真的?你真的把那個琉璃翡翠的擺件讓給我?”


    周鴻遠恨鐵不成鋼地踩了堂妹一腳。周蕙芷連忙掩飾:“咳,我什麽都沒說!是我記錯了……”她並不會說謊,隻好用手捂住了嘴巴,“我什麽都不說了!”沈沅鈺捂著嘴笑了起來,也被兄弟姐妹間的這樣親昵隨意的感情所感染。


    周蕙雲和周蕙蘭都是心思細膩的女孩,見周鴻遠自從進來,目光就一直不離沈沅鈺的左右,都有些若有所思。


    周蕙雲便道:“七弟可到上房拜見過姑父了?”


    她和周鴻遠是同胞姐弟,教訓起弟弟來也就名正言順。周鴻遠平日裏有些腹黑,沒事就喜歡欺負欺負妹妹,周蕙雲端凝大方,最像林氏,周鴻遠唯獨對這個姐姐十分敬重,便十分恭敬地迴答道:“見過了,祖母叫我來見見兩位表妹!”


    周蕙雲撇撇嘴,家裏那麽多兄弟都在前頭陪著沈昀,唯獨叫你單獨一個來廝見表妹?還把祖母推出來當擋箭牌了!莫說是大表妹早已定親了,就是沒有定親,就憑周家這種家世,也妄想娶沈沅鈺這種高門貴女?姑姑的例子還不夠有警示意義嗎?


    想到這裏,周蕙雲唯有在心裏歎息一聲。


    周鴻遠不知許了周蕙芷什麽好處,周蕙芷直接站了起來,把位置讓了給他:“七哥,你坐我這兒。”


    周鴻遠推讓都不推讓,直接就坐了下去,接過周蕙芷的牌道:“嗯,紙牌,我最愛玩兒這個了!”


    周蕙芷聽得直扯嘴角,當初自己叫他玩牌,他卻說什麽:“玩物喪誌的東西,有什麽好玩兒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若非他許諾了把那個琉璃翡翠的擺件讓給她,她拿人的手短,早就揭穿他了!


    周鴻遠拿到那副牌,就看見手裏頭花花綠綠的,哪張牌是什麽都沒有搞清楚,心裏不由暗暗後悔,早知道表妹來了玩兒這個,他早早地和四妹妹學起來就好了。便又偷偷踩了周蕙芷一腳,垂下眼睛,殺雞抹脖子地給她使眼色。


    周蕙芷連續被踩了兩腳,粉色的繡花鞋上都被踩了一個鞋印子,被踩得惱了,直接道:“我內急,我要去淨房。七哥你不是會玩嗎,你自己出牌吧!”真的帶了一個丫鬟出了房間。


    周鴻遠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他知道自己是有些操之過急了,在沈沅鈺那清澈得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有些進退失據了。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自從上次在長樂堂見了沈沅鈺一次,自己迴到家後就對她念念不忘,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沈沅鈺哪一點兒吸引了他。他知道沈沅鈺和郗傑兩年前就定了親事,而且就算沈沅鈺沒有定親,憑自己的出身門第也不可能娶到四大頂級門閥的嫡女,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念那個年紀小小,卻淡定睿智,充滿自信的女孩。


    他慫恿母親常去烏衣巷走動,挖空心思和西府的三少爺交好,就是為了能夠見她一麵……他就像是瘋魔了一樣,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連他都不知道做這些事情目的何在!


    周鴻遠求助的目光看向周蕙雲和周蕙蘭,姐妹兩個歎了一口氣,都將目光移開。既然注定沒有什麽結果,為什麽還要非得陷進去呢!


    那一瞬間,沈沅鈺微微有些疑惑,卻並沒有往這方麵想。一方麵,她和周鴻遠隻有數麵之緣,更何況,她還早有婚約在身。


    未來的道路,沈沅鈺不止一次地想過,丈夫找還是不找?找一個什麽樣的丈夫?都在她的頭腦裏思考過無數遍了。


    她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就隻有接受它,適應它。可讓她嫁給郗傑那樣一個男子,整天幫他管理小三,小四直到小n,沒事兒鬥鬥嘴下個毒,玩玩宅鬥?沈沅鈺每次想起來都覺得生不如死。


    與其這樣,還不如絞了頭發去當姑子!至少還落得個清淨。


    那如果不是郗傑,換一個別的什麽人會不會好一點兒呢?她在前世也接過幾場離婚的官司,作為女方的代理律師,看到了那麽多男人離婚時的嘴臉,結婚前甜言蜜語,離婚時惡語相向;結婚時各種豪擲千金,離婚時各種斤斤計較……她深深覺得,所謂愛情,是不可靠的!對於男人這種生物,也算是有了清醒的認識。


    這個世界上也許有忠貞不渝、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可是沈沅鈺沒有把握能夠找到這樣一個人,所以在“嫁”與“不嫁”之間,沈沅鈺更傾向於不嫁。能夠以沈家嫡小姐的身份邀遊山林,終老一生也不算辜負這第二次的投胎。


    周鴻遠現在騎虎難下,看見沈沅鈺出了三張9,便隨便抽了三張牌扔了出來,“我出這三個!”


    這一把牌,沈沅鈺是“地主”,沈沅舒和周鴻遠一邊兒,見狀連連搖頭:“表哥,你……不對的!”


    周鴻遠為人灑脫,從來沒有出過這麽大的糗,摸了摸鼻子道:“瞧我這記性,幾天沒玩兒,就把規則都給忘了!嘿嘿,嘿嘿!”


    壓根就什麽都不會,偏要找出這麽多托詞出來。“表哥,我出的這三張是一樣的,你也要出三張一樣的才能管住我……”沈沅鈺笑著把規則解釋了一遍。


    周鴻遠一拍大腿:“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來了,想起來!”


    沈沅鈺一雙黑嗔嗔的眸子淡淡地看著他,唇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周鴻遠恨不得地上有個縫,就立刻鑽進去。


    周鴻遠都不知道這一把牌,是怎麽打完的。反正最後是沈沅鈺贏了牌。接下來,沈沅鈺不管是莊是閑,都是一路高奏凱歌,從來都沒有輸過牌,不大一會兒,麵前就堆了一堆銀角子,反觀周鴻遠和周蕙芷,為了玩牌專門兌換的銀角子很快就輸掉了大半。


    沈沅舒別看年紀小,卻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見周蕙芷一個人出去,擔心她生氣,就早早叫人把她尋了迴來,並把自己的位置讓了給她。


    周蕙芷氣的把牌摔到了桌子上:“七哥你到底會不會玩啊?”周鴻遠手裏捏著兩個王,卻讓沈沅鈺這個地主輕輕鬆鬆地第一個出完了所有的牌。


    “你不會是故意放水的吧!”


    周鴻遠正色道:“四妹妹!做人要有人品,打牌要有牌品,我是那麽沒品的人嗎?”其實他就是故意放水給沈沅鈺,當然,打死他都不會承認的。


    周蕙芷隻覺得今天這牌打得特別別扭,惡狠狠地瞪了周鴻遠一眼,道:“七哥,你若是再敢亂出牌,看我怎麽收拾你!”


    周鴻遠便作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來。


    沈沅鈺也覺察出有些不對勁兒了,便把牌往前一推道:“我有些累了,二表姐剛才和我說她得了幾個新鮮的花樣子,我跟她過去瞧瞧!”招唿沈沅舒道:“你在這裏陪著七表哥和四表妹頑一會兒吧。”


    周鴻遠雖然心中不舍,但是畢竟不好意思多說什麽,就道:“那我去前頭瞧瞧姑丈大人他們!”說罷就要起身離開。


    周蕙芷卻一把抓住了他,“不許走!你平日裏老是欺負我們這些個姐妹,今天你想走也行,把身上所有的銀子輸光才行!”周鴻遠就苦了臉,眾人哈哈大笑。


    周蕙雲道:“你們在這兒玩會子,我帶大表妹去看花樣子。”


    周蕙雲帶著沈沅鈺去了自己的院子,兩人在她的閨房裏坐了,周蕙雲揮退了丫鬟,默然了片刻,才有些難以啟齒地歉然說道:“七弟行事有些沒有章法,若是衝撞了表妹,我代他給你陪個不是,你別生他的氣。”


    沈沅鈺笑道:“七表哥挺好的,我並沒有生氣!”她深深地看了周蕙雲一眼,她忽然和自己道歉,倒是顯得有些怪異。


    周蕙雲見沈沅鈺表情恬淡,並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不由鬆了一口氣。


    沈沅鈺就試探著問了幾句;“二表姐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周鴻遠鍾情於沈沅鈺,這件事自然是十分不妥,越早掐滅越好,免得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對沈沅鈺、對周鴻遠將來的婚配都十分不利。


    隻是這些話卻不大合適對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說,周蕙雲欲言又止,最後隻得道:“沒有什麽,就是覺得七弟有些失禮了。你不怪他就好。”


    兩個人就在屋裏坐下了,拿了花樣子來看,過了一會兒周蕙蘭、周蕙芷和沈沅舒都找了過來。沈沅鈺就問她們:“你們怎麽不玩兒了?”


    沈沅舒道:“七表哥,不大一會兒就,就把帶來的銀子,銀子全都輸給了我們,然,然後,就散了。”


    周蕙雲道:“那七弟去哪兒了?”


    周蕙芷迴答道:“七哥去了前院,陪姑父說話去了。”


    眾姐妹又說了一會子話,就有丫鬟來請,說是宴席準備好了。因沈昀有幾年沒到周家了,席麵做得格外精致。其實周家雖是個三等門戶,錢財是有的,孩子的吃穿用度乃至教養並不比“甲族”門戶差多少。沈沅鈺光是表哥就有七八個,因為人多,就分了三席,沈沅鈺與眾姐妹們坐了一席,喬氏也不拘著她們,鶯鶯燕燕,歡聲笑語,填滿了整個房間。


    一家人都十分的高興。大舅舅已經寫好了書信,快馬加鞭給遠在宣城的周高嶽送去,讓他小心留意曆陽郡方峻的動向,眾人已經商量停當,過了初五,小舅舅周懷仁就啟程去宣城,也算對老父有個幫襯。


    ——若非幾位舅舅都有官職在身,真是恨不得闔家出動,全去了宣城才好。


    蘭陵沈氏在宣城曆陽都有一定的地方勢力,沈昀雖然不是沈氏宗主,但他堂堂執事的身份,也有足夠的權力調動這些力量,沈昀也寫了一封信,一塊捎給了沈氏宗族在宣城和曆陽的主事者,一旦方峻有何異動,叫沈氏族人聽從老嶽丈的命令,協助周高嶽平叛。


    周氏見沈昀肯這樣出力,無不心懷感激,對沈昀好感爆棚。


    沈沅鈺就發現舅舅們頻頻向父親敬酒,席間氣氛十分和諧,與初來之時情形大異,不由暗暗奇怪。


    周鴻遠就坐在沈沅鈺的上首一席,盡管他在心裏一直告誡自己,卻仍忍不住頻頻向沈沅鈺注目過來。沈沅鈺慢慢發現了,不由滿臉愕然。


    宴席不過開始了兩刻鍾時間,周鴻遠已經喝得微醉了。六表哥周鴻廣和周鴻遠年紀相近,平時最是要好,見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忍不住搶了他的杯子道:“七弟你別喝了!”平時讓他喝個酒總是找出各種理由推諉逃席,今天怎麽就把酒當成白開水了?


    沈沅鈺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便以去淨房為理由,告罪一聲從喬氏的上房出來。一個小丫鬟在前麵領路,沈沅鈺隻帶著鸞娘一個人,冬天的風帶著一股寒意,讓沈沅鈺精神一震。


    周蕙雲本想陪她去淨房,被沈沅鈺拒絕了。前頭的小丫鬟頗為訓練有素:“表小姐這邊走,淨房離這裏很近的。”


    沈沅鈺微笑道:“我不去淨房了,聽說外祖父家裏的園子修得不錯,姐姐能不能帶我去逛逛。”反正也吃得半飽了,就不迴去給周鴻遠添堵了。


    那小丫鬟微微一愣,到底從善如流地帶著沈沅鈺去了周府的後花園。沈府的格局並不小,花園像一般的府邸一樣,修了一個很大的荷花湖,沈沅鈺剛剛走到湖邊,就聽見不遠處一塊巨大的太湖石後麵傳來一個聲音:“七弟,你是不是喜歡上大表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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