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一皇莊設在順天府宛平縣的郊外。


    此處皇莊說來也有個故事,因為靖一皇莊原本就是正興帝賜給二皇子的東宮莊田。


    隻是,在二皇子從東宮太子降級為普通皇子後,這處皇莊連著其他的幾處便通通歸了正興帝所有。


    現下二皇子因為出痘來到這裏,倒也算是機緣巧合了。


    雖然同樣都在京畿之外,但順天府與“天花三府”不同,這裏爆出的天花患者連保定府的零頭都趕不上,對二皇子而言,也算是一處絕佳的安身修養之所。


    靖一皇莊地方很大,二皇子一行的馬車經過了大片大片的農田,便有莊裏的伴當們上來開了馬車門,又備好了肩輿將二皇子給抬到行宮裏去。


    岑西錦的眼睛被馬車外的陽光刺激得很不舒服,心裏想著二皇子到底還是陛下的兒子,怎麽說也是皇子之身,怎麽能跟村裏的莊頭莊客們一樣住在田間地裏呢!


    從莊頭們的言談中她就知道了,原來每一座皇莊裏都修建著一所精致的小行宮,靖一皇莊自然不例外。這樣看來,倒比之前住的那破舊狹窄的見賢館要好很多呢。


    她揉了揉眼睛,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靖一皇莊依山傍水,行宮便建在山上,山間小道很是狹窄,但坡度還算平緩,岑西錦走起來也不算太費力,可她剛走上去便忍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有莊頭便討好道:“姑娘,沒辦法,這兒地勢高,看著有太陽,卻比山下要冷許多。”


    跟在岑西錦身後喘著氣爬上來的汪嬤嬤冷笑著瞥了那莊頭一眼:“姑娘也是你叫的?這位可是太後娘娘親封的大宮女,該叫姑姑才合規矩。”


    那莊頭不是在宮裏做活兒的,對宮裏那一套套的禮儀規矩也不熟悉,隻是看岑西錦年紀這樣小,應該隻是個跟著皇子的小宮女,誰料剛叫就叫錯了。


    “無妨,不知者無罪。”岑西錦說得倒是凜然大義,隻是隨即她便默默掏出一方小手帕來擦了擦鼻涕,鼻頭紅紅地傻站在那兒。


    莊頭連忙上前各種賠笑臉。


    岑西錦不在意地揮了揮小手帕,捋好了麵紗便往行宮去了。


    靖一皇莊的行宮修得也還算古樸大方,隻是在陳設方麵比不上皇宮裏的精致奢華,但地方卻寬敞明亮得多。


    隻是……行宮裏隻有岑西錦與二皇子兩人同住,未免太過冷清。


    岑西錦站在門檻邊,扶著門笑嘻嘻地問:“兩位嬤嬤可是要一同住進來?行宮裏地方還算寬敞,嬤嬤們也好照顧殿下呀。”


    汪嬤嬤老臉一垮,趕緊擺手:“不用了,大宮女如此周到細密了,您陪殿下住著就好,奴婢們都是老嬤嬤了,粗笨,怕伺候不好殿下。”


    一旁的吳嬤嬤的也不住地點頭。


    二皇子可是出了痘的人,誰還願意住進去呀?哪怕裏頭是金窩,她們也不會願意了。


    岑西錦了然地笑了笑,便吩咐她們去熏醋了。


    一轉身,卻發現二皇子眼睛紅紅地站在她身後,這小子還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兒,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她:“姑姑,不然你也跟嬤嬤們到行宮外去住吧,我,我是病人……怕帶累了你。”


    岑西錦也撅著嘴,小手兒叉著腰哼了哼:“要真怕帶累了我,就不要在馬車上大喊什麽‘別扔下我’的蠢話兒!”


    利用她的憐憫與愧疚把她人都拐到這兒來了才裝模作樣說這些話來博同情,這臭小子真是越來越奸猾了。


    二皇子嘿嘿地幹笑了幾聲。原來早就被姑姑看穿了!


    “那姑姑,難道你就不怕出痘嗎?她們都說,會死人的……”二皇子撅著紅紅的小嘴,隔著一層薄薄的白色麵紗瞧著也愈發可愛可憐了。


    “我有什麽法子啊,都已經上了賊船,難不成還有迴頭路嗎?”岑西錦幽幽一歎,無力地靠在門邊發起了呆。


    瞧她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二皇子心裏別說多糾結了,他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定定地看著她,小聲道:“別怕姑姑,我,我會盡量離你遠遠的,也不會跟你一個屋裏睡覺。”


    看他都那麽說了,岑西錦也就不矯情了。


    實際上,人隻有在閑著沒事兒做的時候,才有時間傷春悲秋,要是忙得腳不沾地的,還矯情什麽呀!


    矯情也沒用。


    岑西錦心裏再不情願,也得坦然麵對。這都是她自找的,誰讓她覺得自己欠了二皇子的情巴巴兒跟著馬車走了呢?不然她還在宮裏當她的大宮女享福呢。


    不過靖一皇莊也算還不錯了,行宮屋子裏既寬敞又亮堂,一日三餐也隻等廚房的人送現成的,禦醫和嬤嬤們也在山下村屋裏守著,稍有差池人一下就能上來了。


    這可比在東宮和見賢館都要清閑得多了。


    岑西錦唯一要做的,就是近身照顧二皇子殿下,隨時查看他的病情。


    可是山上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


    還不到下午呢,他倆就覺得好難熬好壓抑,簡直是在備受折磨。


    在這兒壓根兒就沒事做,也沒法兒打發時間消磨光陰,漸漸的,便開始覺著無聊,鬱悶,散漫,枯燥,平靜得像死水一樣——這麽大的行宮,就隻有他倆坐得遠遠地倆大眼瞪小眼的,別人連麵兒都見不著,話都說不上幾句。這樣的日子還真能把人推向崩潰的邊緣。


    *上的折磨,與精神上心靈上的壓抑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姑姑,這行宮好憋悶啊。”二皇子紅著臉悶悶地坐在行宮裏暗紅色的羊毛地衣上,焦躁地扯了扯衣領子,麵紗更是掀了又掀,心裏簡直快喘不過氣來了,更別說他身上出了痘,渾身上下癢得更是受不了了。


    反正哪裏都不舒服,哪裏都讓人受不了。


    “忍一忍吧,有姑姑在呢。”岑西錦幽幽歎道,其實心中卻沒有多在意,心想小孩子大多都是愛熱鬧的,一時接受不了平靜枯燥的日子也是有的。


    “姑姑我身上癢,臉上也癢,哪兒都不舒服!”二皇子伸出手,煩躁地往額頭上撓了一通。


    “不許撓!”岑西錦心驚肉跳。


    這要是把痘撓破了,留下一臉大/麻子可怎麽好呢!


    想著白白嫩嫩萌萌噠的小肉丸突然變成斑斑點點的芝麻丸子,呃,岑西錦越想越是頭皮發麻,好像自己身上也跟著癢起來了!


    完了,她身上也癢了!


    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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