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地上鋪滿了墨綠的斑竹,在正前方搭建著一座高約三丈的台子,一個身穿鎧甲的男人站在上麵,他的身後矗立著十名近身侍衛,因為隔得太遠,我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在他麵前跪著的是我的族人,一群可以幻化成人的狐狸,其中包括我的父親和母親,狐仙居現在的主人。在他們身後,是一群拿著刀的士兵。

    斑竹是我們狐狸最為忌憚的東西,一旦碰到了它,我們就會被打迴原形,法力也會被封鎖,所以現在我的族人都匍匐在了地上,父親和母親的眼中有著深深的疲憊,千年的道行終於在這一刻消弭於了無形,而他們的族人也即將在這一刻走向死亡。

    年齡較小的狐狸則滿是恐懼和迷惑,在他們的印象中,似乎從沒見過這麽多的人,大概他們是在睡夢中的時候被抓來的,否則的話,以這些凡人的能力又如何與他們抗衡呢?我暗自猜想著。

    在這場災難中,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六天前,一個書生誤闖了狐仙居的範圍,被父親所設的迷霧困在了山上,這是狐仙居的規矩,凡是進入這裏的人都必須得死。我不忍心,便幻化成人,帶他走了出去,還順道在那可喜的紅塵中遊蕩了數天。沒想到當我再次迴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這樣的場景。

    我將身子隱藏在茂密的雜草叢中,眼睛卻緊盯著空地上的人們,心中的焦慮越來越深了,我想出去救他們,可麵前的斑竹卻讓我心悸。

    將軍身後的侍衛附耳在對他說著什麽,我忙收懾心神,隻見將軍點了點頭,道:“開始吧。”

    侍衛領命,向前一步,對著下麵的士兵簡單的吩咐道:“殺。”很簡單的一個字,毀掉的卻是一個族群。

    刹那間,唿喊哀號之聲不絕於耳,伴隨著的則是鋪天蓋地的血紅和一隻隻瞬間倒下去的屍體,我想出去救他們,卻被身後的一股力量牽扯住了,所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族群逝去。

    父親和母親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存在,他們往我藏身的地方望來,似乎是想告訴我什麽,但終究隻能在遺憾中死去了。

    他們說,妖是沒有眼淚的,可在他們閉上眼的那一瞬間,我分明感覺有什麽東西滑過了我的臉龐,我將目光轉向那個將軍,努力想記住他的樣子,卻奈何眼淚遮住我的視線。

    從身後牽製住我的那股力量,來自於爺爺,其實我和他除了同為狐狸之外,是沒有什麽關係的,隻是他是狐仙居輩分最老的狐狸了,今年一千九百歲,所以我們大家都叫他爺爺。

    爺爺一直住在狐仙居後的山洞中,為了飛升仙界,他從五百年前便沒再走出那個山洞半步,潛心修行這是他認為最重要的事,也正因為如此,他避過了這場滅頂之災。

    原本的狐仙居已經被大火燒成了灰燼,潺潺流淌的溪水不再清澈見底,上麵漂浮著大量的灰燼,猶如墨色渲染的古畫,不遠處的桃花林現在隻剩下了枯枝,放眼望去,蕭索、落寞之意頓上心頭,再加上剛才親眼目睹的一番血洗,我絕望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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