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陳半肖直覺鄰居說的沒有道理,可迴想當初邢應苔和崇善的關係,又覺得可惜。


    ——也不全是崇善的錯,所以邢應苔也應該分擔相應的責任。可是他做錯什麽了?


    陳半肖覺得邢應苔有些可憐。盡管外麵流言肆虐,陳半肖還是約邢應苔出來,說要和他踢足球。


    邢應苔來了。正是中午,球場裏除了他們倆沒有一個人。太陽曬得那麽厲害,陳半肖和邢應苔都流了汗,拚死踢球。


    不久,陳半肖喘得像條狗,他放下球,問:“你跟崇善怎麽迴事?”


    他問得大方,所以邢應苔也沒躲躲藏藏,他反問:“你知道什麽了?”


    “知道他關著你。”陳半肖說,“不讓你迴來。”


    邢應苔說:“差不多。”


    “那你以後怎麽辦,崇善這是犯法啊。”陳半肖問,“不想報警,把他抓起來嗎?”


    邢應苔搖搖頭。


    “為什麽?”


    邢應苔坐在了草地上,他看著足球場地,用手遮著眼。陽光太刺目,他有些睜不開眼了。


    陳半肖汗流浹背,跟著坐在他身邊。


    邢應苔很平靜地說:“因為……我懶得再管了。”


    “……”


    “我不想再見到他。”邢應苔這樣說著,表情既沒有陳半肖想象中的憤怒,也沒有厭惡。


    陳半肖問:“怎麽感覺你一點都不生氣?”


    “我越生氣,越是給別人看笑話。”


    “我也算?你怕我看你笑話?”


    “不是。對你是……可能我習慣了。”


    陳半肖歎了口氣,說道:“你明明……是……”


    話沒說完,就閉上了嘴。


    一陣風吹過,卷著草坪上空灼熱的空氣,將兩人身上的汗拂去一些。


    病床上裂了肋骨的陳半肖,怔怔迴憶當初的事情,對荀欣說出了那時因不想刺激他而沒說出口的話:


    “當初那麽多人背後嘲笑英台,罵他,可他明明是一點都不恨崇善的。這麽說你又該不高興了,可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如果崇善能再和緩些、再寬容點,他和英台,肯定不是現在這種結果。”


    被陳半肖念叨著的邢應苔,在重遇崇善的複雜心情中,忙碌的開學了。


    他在學校報到,想到家裏有崇善,就有點不願意迴去,想在學校住一晚。然而中午他收到快遞公司的電話,通知邢應苔說有他的快遞。


    邢應苔隻好迴到出租房。並在當天下午,收到了一個巨大沉重的包裹。他拆開一看,不由沉默。


    隻見紙箱裏零零碎碎裝著不少實木製作的踏板,有的裹著劍麻繩,有的拴著逗貓棒。原來裏麵是邢應苔半個多月前訂的貓爬架,由於體積過大,需要買家自行安裝。


    見地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紙箱,縮在窗台上曬陽光的招財叫了一聲,跳了下來。


    它翹起尾巴,繞圈走動,來迴巡視。


    最後挑了一個軟墊,輕巧一躍,坐了上去。


    邢應苔低頭看那貓。


    隻見那貓乖巧無比地端坐著,兩隻耳朵直直豎起,嘴角有上升的弧度,喘氣聲也比平時粗重,它看上去興奮極了。


    要不是之前它在邢應苔麵前大變活人,隻憑這幅單純的模樣,邢應苔也不會把它和崇善聯係到一起。


    “……”


    當初買這貓爬架花了邢應苔近三千塊,這對學生黨的他來說算是一大筆開支。可既然買了,也不會再退貨。


    他蹲在地上開始研究如何安裝。招財猛地跳下來,繞著邢應苔腿邊四處磨蹭,然後慢慢停下,用頭頂用力拱邢應苔的膝蓋。


    邢應苔說:“躲開。”


    招財不停,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把前爪搭在邢應苔腿上。


    臉皮厚到這種地步……


    那貓爬架重達40公斤,本來邢應苔裝著就費勁,招財還在一旁搗亂。在招財用力拱頭中,邢應苔險些向後倒去,他怒道:“你在一旁待著,我馬上就裝好。”


    其實,崇善也不是特別想要貓爬架,他隻是很想邢應苔而已。哪怕半天不見,都很思念。


    因此招財半點不想後退,它順著邢應苔的手臂向上爬,一直爬到他脖子上,躺了下來。


    邢應苔忍無可忍,他右手向上伸,捏著招財的脖子把它扔到沙發上。


    他沉默著用半個小時時間裝完,又用了半個小時洗澡,洗完澡後,他用書包裝了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濕著頭發就往外走。


    招財在邢應苔洗澡時就蹲在浴室外,等他洗完澡就跟著他四處跑來跑去。當它發現邢應苔是要出門時,登時急了,四爪離地衝上前抓邢應苔的褲腿。


    邢應苔頓了頓,然後說:


    “你在這裏住吧,我迴學校。”


    招財一陣亂叫,它伸出爪子,用力抓邢應苔的衣服。


    除了那次被宜寶纏住電線,招財真的沒對邢應苔伸出過爪子,這次是真的著急了。


    邢應苔蹲下/身,一根一根地把招財的爪子摳出來,他說:“開學第一個星期事情很多,博士生也要強製住宿,你別鬧了。”


    招財委委屈屈地收迴爪子,旋即又往邢應苔背上爬。


    邢應苔把它按住,說:“反正貓糧在哪裏你也知道,隨你吃吧。”


    之前邢應苔為了招財身體健康,一直控製它的飲食,現在也不管了。


    招財眼神落寞得誇張,演戲一樣,仰頭盯著邢應苔。


    邢應苔頓了頓,把招財抱到了貓爬架上。


    貴的東西也是有貴的道理的。這爬架結實穩固,最適合招財這樣粗壯肥碩的貓。它爬上去走動,都沒怎麽晃動。


    邢應苔說:“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走了。”


    招財蹲在那邊,目送邢應苔離開。


    因為邢應苔讀的不是理工科類博士,除了截稿日臨近外,並不像其他人說的那樣忙。雖然事情確實很多,壓力大,然而時間都可以自己調配。


    所以邢應苔才能兼職在外當英語老師。


    邢應苔在學校住了一個星期,其實並不是強製性規定,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崇善而已。


    要說邢應苔有多恨崇善——也沒有。畢竟崇善沒對他做什麽實質性傷害的事。邢應苔頂多也就是聽到別人說風言風語時對崇善怨一些,晚上做噩夢。可時間是多麽強效的止痛劑,五年過去,邢應苔迴想起來,也覺得沒什麽了。


    之前到底為什麽不願意見崇善?


    這是一個邢應苔忌諱莫深的問題,直到今天也不願去想,盡管他可能已經知道了答案。


    邢應苔心情複雜地在學校看論文,寫文章,潛心苦讀,連導師都誇:“剛開學就這樣刻苦。”


    這樣忙了一個星期,他也沒接到家裏一個電話。


    邢應苔在周五晚上迴到自己的出租房,他用鑰匙開門,就覺得家裏很暗,不僅沒人開燈,也沒人拉開窗簾。


    房間裏有股久不通風的味道,有點酸,怪異的很。


    邢應苔皺眉打開燈,問:“崇善?”


    這聲音喚醒了屋裏的一切,燈光亮起的一瞬間,邢應苔在廚房聽到了擾人的叫聲,聲音……呃,難聽。


    邢應苔疾步朝廚房走,就見招財橫躺在餐桌上。幾天不見,它瘦了不少。


    “崇善,”邢應苔放下書包,坐在餐桌前,用手探招財的身體,問,“你怎麽了?”


    招財渾身顫抖,竟然沒有力氣站起,隻能扭頭去看邢應苔。


    邢應苔順勢將它抱在懷裏,他手摸到招財的身體,發現它的毛濕漉漉的,很涼,顯然是生病了。邢應苔低頭看著躺在自己懷裏,涕泗橫流的貓,問:“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那貓哭得更大聲了。


    邢應苔問:“你變不迴來?”


    “嗷。”


    邢應苔皺眉,他站起身,抱著招財向外走。招財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邢應苔的衣服上,它竭盡全力掙紮,拚命往外跳。


    邢應苔安撫著摸了他的頭,說:“別怕,我帶你去看醫生。”


    話音未落,招財突然開始嘔吐,它腹部劇烈抽搐,扭著頭朝外,把一灘黃色的液體吐在地上。


    等它吐完後,邢應苔用衛生紙擦幹淨它的嘴和屁股,用厚毛毯把招財裹成一團,放到背包裏,急急朝外趕。邢應苔問:“你這樣多長時間了?”


    對方‘嗷’了兩聲,聽起來似乎是持續了兩天。


    邢應苔不再多問,他單肩背著招財,用另外一隻手給陳半肖打電話,問他有沒有上班。


    陳半肖說:“真是巧了,你再早一天我都沒開始上班呢。不過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了,你快過來吧,我等著你。”


    一陣兵荒馬亂,終於打到願意承寵物的車,到了陳半肖任職的寵物醫院。邢應苔剛一推開門,就看見陳半肖正襟危坐在接待台。


    陳半肖站起身,行動緩慢。他看著邢應苔背著的背包,問:“怎麽突然病了?”


    邢應苔說:“不知道,你看看。”


    說完,打開貓包,把裹著毯子的招財抱了出來。


    陳半肖一邊解招財身上的毯子,一邊說:“哎呦,招財小寶貝,我們又見麵了。你主人有沒有好好疼你啊?”


    聽了這話,邢應苔麵色古怪地看了陳半肖一眼。


    陳半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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