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陳家糖坊幾個字,所有的人,都側目了。


    原本圍觀的人群,也自發讓出一條道來。


    “這就是之前說的五姑娘,怎麽年紀這麽小?”


    “難不成的又有了新的糖方嗎,今日算是瞧了一迴熱鬧。”


    滿意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四下一望,周遭的人都覺得是在看自己,滿意就這般走到了跟前。


    王華豐等人拍掌大笑,“你可算是來了!”


    獨王勝男,這樣要強的一個女子,居然轉過身去拭淚,又想著不妥,強忍著笑了起來。


    滿意的目光略過木大師,他憨憨笑了笑。


    朱彩屏見滿意來了,更是得意,一種一切盡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覺不要太爽。


    她是見過滿意做的冬瓜糖的,不過比黃色略微淺色一些罷了,跟自家的現在是完全沒有辦法比,何況何三還在陳家糖坊,他們至今都不知道方子已經外泄。


    隻等到時候自家糖出來的時候,看她如何收場。


    楚天齊也不知道作何想,隻命開始。


    一時間,各個糖坊的新糖,就被揭開來。


    “咦,那是誰家的糖!怎麽會是那個顏色!”


    “對哦,你看還有一個圓圓的,又是什麽?”


    “哎呀,我還看見一個就是普通的紅糖塊呢,鐵定是輸掉了,這賣給咱們還差不多,那些貴人估摸是看不上了。”


    一時間議論紛紛。


    按照順序,先是糖坊自己介紹自己的糖,然後才是品鑒,最後判定好壞。


    如今雖然臨時放出來,讓百姓一並選擇,但到底也沒有拿出什麽章程,也沒有人議論。


    王勝男的順序排在第一,她已經傻在當場。


    其實不隻是她,秦江徹等人,也都僵住了。


    “這不可能!”眼睛死死地盯著朱家糖坊的新糖。


    明明在之前鶴渡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糖。


    王勝男很快沉靜下來,“這就是朱家的新糖?這樣色澤的糖,我隻在陳家糖坊見過!”


    言下之意十分明顯。


    朱彩屏等的就是這麽一刻,她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們小瞧了朱家,再如何,朱家熬糖這麽多年,你們瞧見的,不過就是冬瓜糖罷了,她那個可是淺黃色,難不成的不肯承認咱們的白雪?想當初,秦家的赤霞,難不成跟紅糖比不也是色澤更深一些罷了,王當家,你這樣,可不好!”


    在這頭囂張完,轉身就跟楚天齊那頭哭訴,“想來朱家根基尚且,被人如此看輕,這陳家糖坊朱家可沒有去過幾迴,他們這樣……”


    楚天齊自然是會主持公道的,“大家不可臆測,如有證據則可說,憑空猜測,對誰都不好。”


    朱彩屏很是得意,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獨瞧滿意的時候,見她臉上不悲不喜,手上還拿著一張紙條,垂著腦袋沉思。


    很快,木大師又跟滿意竊竊私語起來。


    王勝男雖然很快迴過神來,卻依舊有一股濃濃的挫敗感,王家的新糖名為烏砂,是比秦家赤霞更深顏色的糖。


    原本也是不錯的,但在朱家糖坊的白雪之下,又有些不如了。


    她介紹罷,就連如何品鑒的,他都稀裏糊塗地過去。


    接下來,便是秦家的碗糖。


    這碗糖以前倒是沒有人做的,瞧著外形就很不一般。


    “這碗糖每個半斤,也好保存,是之前看了有些磚茶而想到的,這糖……這糖在熬糖結束的時候,糖漿倒入碗裏,很快就能夠取出來,大大剩了時間,這一點……秦家會發糖帖,歡迎大家前往。”秦江徹很是魂不守舍,說話的時候,不停地走神。


    接著,就是木大師的糖了。


    普普通通的紅糖,讓大家瞧著都沒了脾氣。


    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


    楚天齊還沒有吭聲,在他左側的一人說道:“這又是什麽糖?”


    木大師一臉詫異地看著他,“這就是紅糖啊!”


    那人無言以對。


    木大師也沒有說錯,隻糖業大會這麽多年,每家糖坊為了自家糖的名聲,一般都會給取一個名字,而木大師這頭,卻這麽光棍地直接說紅糖,連個名都沒有,也由不得別人好奇。


    要不是剛才說過,滿意甚至都要懷疑,為了把他們的糖留給自己,木大師這就是故意的!


    輪到他介紹的時候,木大師依舊還是那副態度,“就是紅糖,隻管品鑒就是,沒有什麽好說的。”


    別人看著他的樣子,就跟看一個神經病差不多了。


    這是你能搗亂的場合嗎!以後還要不要來糖業大會了?


    上頭沒有人說話,下麵的人自然照舊做事。


    一塊白色的絹布放好,輕輕灑上一層,麵色就有些不一樣了。


    接著,又拿來了水,紅糖放進水裏之後,也不是成塊,就凝結成一條絮狀,輕輕一攪,卻又呈琥珀色,看著那打下手的一臉的懵懂。


    品糖師傅就上前來,拿過那東西聞過,而後又放了一些進口裏,眼神就瞪大了。


    周遭的人,都好奇死了。


    這品糖師傅,這才說道:“從來沒有這般純淨的紅糖,且不說這糖是粉末狀,幹燥,不鬆散,不結塊成團,入水更是沒有任何雜質,也沒有任何不良的氣味,口感也甚好,濃甜之中帶蔗香……”


    楚天齊右側的人忍不住,“那這糖到底是如何?”


    品糖師傅這才說道:“這是難得的極品紅糖!”


    一句話就定了性。


    上首的幾人,點點頭微笑起來。


    外頭的人,就有些沸騰了。


    這紅糖並不少見,但一般都會有部分沉澱,因為熬糖技術的關係,還有可能有一些酒味,要不然就是甜度受影響。


    大家想破了頭,想新的糖方,卻沒有人,跟木大師這般,把紅糖做到極致。


    “木當家的,你厲害啊!”


    “從陳家出來這麽多年,見你們年年的紅糖也不出彩,原來這好處,都在裏頭了!”


    木大師隻嗬嗬地笑。


    也有人趁機說道:“這糖好不好,可不是隻看色澤的!”


    朱彩屏對這樣的含沙射影,絲毫不見惱怒,或許勝利者的心態總是比較寬和的。


    她介紹的時候,時間最長。


    這糖吧,一般也就說說好處就行了。


    也沒有人跟她似的,先從怎麽發家開始,被外頭流言攻擊,她是多麽不容易,然後又說受到羞辱之後,她是多麽地堅強,一心一意製糖,發誓要好好地推出新糖……


    滿意聽得自己牙齒都要酸了,要不是早就認識,怕是也會盛讚一聲吧,而今隻是心裏嗬嗬噠,抱著手,看她繼續唱戲。


    好容易說完,朱彩屏都把自己感動哭了。


    一旁的王勝男實在看不下去,“咱們熬糖是熬糖,可不是唱堂會的,這是給誰看?誰家的糖是得來容易的?有些事情可是說兩句滴兩滴眼淚就能改變的?就跟木三哥的紅糖一般,好不好,光是看可看不出來,何況這糖業大會,也不是來哭的,要哭慘?也沒有你什麽事,滿意還沒有哭呢!”


    一席話擠兌得朱彩屏怔怔的,卻又為了自己的形象,不習慣在人跟前爭辯。


    她仰起頭,一臉的倔強之色,“清者自清,彩屏自認自己並無任何過錯,當不得大家的指責,說到底,彩屏不過是一個苦撐家業的弱女子罷了,既然大家誤會甚深,咱們就用糖說話!彩屏相信,這幾年的心血,是不會白費的!”


    用鴨蛋清脫色澄清之後的糖,顏色變得很淺,比之前滿意的冬瓜糖都好很多。


    為了這個糖,楚家那頭也網羅了熬糖的師傅,加以改良。


    大家的眼睛都看著品糖師傅。


    這看形態,也是不用看了,根本就不同樣,沒有什麽好比較,但是品糖師傅依舊照著規矩,仔細看了一迴,又入水品嚐。


    好一通忙碌之後。


    品糖師傅的評價也很是客觀,“依我們幾個看,這糖,算是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新糖,是眾家之前改良的色澤不一樣,這白雪,的的確確,當得上是新糖,而不是變種或者延伸品,形態大家也看見了,這改變的不僅僅是色澤,雖然這裏頭依舊有一些不好的氣味,還有沉澱的雜質,但瑕不掩瑜。


    最最難得的是,這糖依舊是甘蔗熬出來的糖,但口感跟紅糖的濃鬱完全不一樣,口感甜之中十分清澈,沒有絲毫的粘重膩味,實屬難得,蔗糖,還大有可為啊!”


    一席話說完,整場鴉雀無聲!


    上頭坐著的幾個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周遭的群眾,也是議論紛紛。


    朱彩屏輕蔑地瞧了一眼眾人,稍稍昂著頭,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的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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