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壽聽到自己想聽的,笑了笑,瞧著滿意就有些不屑。


    任憑你如何,還不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臭丫頭罷了。


    他假聲朝莫大夫說道,“莫大夫,您一定救救五姑娘!”


    似要把這病情坐實一般。


    周圍的人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情形。


    “這好好的,怎麽會如此呢?我看五姑娘能吃能喝的?”


    “你不知道二柱家的,當初不也是能吃能喝,隔幾日就沒了,這可是關太久了,五姑娘身子底子弱。”


    滿意把手收迴,端坐著,凝視莫大夫說道,“莫大夫,這行醫問診,講求的是一個望聞問切,您這單憑一個脈象便能說時日無多,這自古有說,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原來您也是如此?”


    莫大夫手放在桌上,聽得滿意如此說,倒是有些詫異,又深深看了滿意一眼。


    一旁的小童,卻是聽不過耳,“我說你這姑娘,我師父肯給你診脈你不好好說也就算了,這算是什麽意思?什麽說不病,有沒有病如果都是自己說了算,要大夫做什麽?”


    胡不壽趕緊向莫大夫賠罪,“先生勿怪,五姑娘為了五爺,常年呆在屋子裏,這乍一聽身子不好,一時難以接受也是難免的,還請先生開藥。”


    說完,又朝滿意笑笑,“五姑娘,好好吃藥,大夫也說了,這調理調理,雖然麻煩,也是能夠好的。”


    滿意誰也不看,隻盯著莫大夫,又道:“大夫說的氣血兩虛,我卻沒有頭暈心悸不思飲食之症,而氣血所生,一是要靠所進吃食,二靠脾胃運化,可是如此?”


    春丫張大嘴巴,望著滿意,不敢置信。


    特別是,莫大夫點頭肯定說道:“確是如此。”


    滿意不管周圍的人如何看,也不想胡不壽得逞。


    於是打起精神來應對,繼續說道,“這以前,我吃的是什麽,大家也都知道,吃飽也是最近的事情,所以身體難免虛弱……”


    胡不壽見話頭意有所指,腳尖蹭了蹭地麵,有些不太耐煩。


    “而今,我吃食之上,每日都不虧,藥補不如食補,隻要好生吃東西,便能好上不少,至於脾胃運化,健脾是應當,卻也因為地方狹小,動則生陽,照先生如此說,是不是我隻要平日裏多出門活動,吃得好睡得好,身子自然好許多?”滿意說道。


    莫大夫手指撚須,嘿嘿笑道,“沒想到,五姑娘還通醫理,你這樣說,不能說完全是錯。”


    “那就給我開這個方子吧……”滿意繼續為自己爭取。


    “萬萬不可如此啊!”胡不壽見事情又朝不受自己控製的方向發展,趕緊製止。


    滿意撇了他一眼,“哦?你不想我好了?”


    胡不壽哪裏敢說是,隻幹巴巴說道,“這在屋子裏五爺才能好,萬一……”


    滿意也不把他放在眼裏,隻是說道,“你覺得,你說的話能聽嗎?之前我生病之時,大家前來,你可是說因為我在屋子裏,五爺的病可是好了不少的,才不能讓我出來,而剛才你不是對莫大夫說,五爺咳血,咳血,算得上好嗎?你說,到底該聽哪一句?”


    胡不壽怔住,反駁不得,又不能讓滿意隨時隨地出來,連個人都看不住,等爹迴來還不知道如何教訓自個。


    他心裏泛苦,覺得自己肯定是犯了什麽忌諱還是衝撞了什麽,要不然怎麽如此倒黴,衝撞?對,還有這個呢。


    兩頭相持不下之時。


    紅花也很焦急,開口說道,“五姑娘,你這可是拿五爺的身子在賭啊,要不然當初為什麽不讓你出門?”


    滿意盯著她,“我身子之所以有些不好,也是因為你那個狠心的娘,你跟你娘究竟有什麽目的,特意讓我不好,也讓五爺不好?這樣的人,你還讓她在外頭生事,我真不知道胡公子,你安的是什麽心?”


    紅花臉色都白了。


    滿意輕蔑一笑,這就知道害怕了?這不過隻是開始罷了,當初作惡的時候,可想到過會害怕。


    不過紅花比高嬸聰明許多,見惹火燒身了,趕緊閉嘴。


    滿意這話說得誅心,胡不壽也不知道該如何。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沒想到來吃飯,倒是看了這麽多有的沒的。


    紛紛人聲之中,喬嬸一隻手緊緊握住另一隻發抖的胳膊,“對,對對……”


    旁人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在這紛擾之中,有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誰說時日無多的?”


    大家都讓開,滿意才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自己拄著一根竹子做的拐杖,顫顫巍巍上前來,嘴裏也沒有剩幾顆牙齒,剛才那話一說,就有些漏風。


    “花娘,這時候就不用搗亂了。”


    花娘抿了抿幹癟的嘴,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眼神嚴肅望著滿意,又伸手摸摸她的手跟臉,滿意也不知道怎麽了,居然一動不動地配合她。


    花娘忙活一通之後,突然張嘴笑得嘎嘎作響,很是開懷,“沒事,滿意這是大富大貴的命,什麽時日無多,都是放屁。”


    小童自是不服,迴敬道,“哪來的老婆子,在這胡言亂語。”


    花娘沒有等人辯駁,揚起手上的拐杖就拍過去。


    滿意心一跳,這花娘為自己抱不平的方式真暴力呀。


    殊不知,隻聽花娘蒼老的聲音很是憤怒,吼道,“老婆子!說誰是老婆子呢,家裏大人怎麽管教你的?我今年不過四十二,就老婆子了?我洗過澡的水,都能養迎春花!”


    滿意臉上一僵,又實在沒有忍住,噗嗤就笑了起來。


    那小童躲了幾下,怎麽都躲不開花娘的拐杖,身上很是痛挨了幾下,又不能動手打迴去,欲哭無淚。


    周圍瞧著這場麵都有些忍俊不禁,有人跟著打趣,“花娘,你上迴不是說,你五十八了嗎?”


    花娘想也不想就肅臉迴答,“難為你這般年紀,記性就這樣不好,什麽五十八,我今年明明剛過二十八!”


    說完,也不等大家夥反應,隻喃喃道:“滿意這命格,是好的,你們都比不過,瞎操心,害得我被你們唬過來一趟,我剛剛洗幹淨玉蘭花,用粉裹住一炸,吃下去就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可美!”


    又自行去了。


    滿意瞧著這老太太,想著方才她打人時候的模樣,臉上的笑怎麽都忍不住。


    胡不壽卻是說道,“哎,花娘是糊塗了,以前她也常說,咱們這南甘村才是人活的地方,新甘村那頭不吉利,在這住會發達的,如今,咱們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這意思卻是想要花娘剛才的話做不得數。


    卻不知這是多此一舉的,村人也不大信花娘,胡不壽特意說出來,他們看著他的,心裏都存了疑。


    莫大夫走這一遭,剛才的話也說了,站了起來,“方才把脈之時,我瞧五姑娘脈沉而細弱,卻又有些雜亂,說氣血兩虛,也隻不過是讓你們安心,然五姑娘自己也通醫理,自然心裏有數的,這雜症最是不好醫治。”


    胡不壽麵色一變再變,此時倒是聽得連連點頭。


    滿意要反駁,卻又似想到什麽,卻也不開口了。


    她算是開了個明白,不管如何,胡不壽就是要安一個病的名頭在她身上,這個雜症是不好說,反正不是中毒拖累大家就行,要自己之後好了呢?


    想著,便再心裏打算起來。


    胡不壽又請莫大夫開方子,他卻是擺擺手,“這對症才好下藥,症候不對,下藥不過也是調理身子,五姑娘既知道食補,倒是暫且不必。”


    說完,起身也要告辭。


    跟著的小童,自來之後便一肚子氣,這迴要走了,悶悶哼一聲,“麵色好唇色烏,我們沒本事,是治不了了,誰知道是不是太伶俐衝撞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自求多福吧!”


    胡不壽留不住人,很是傷心,“莫大夫,連您都治不了我們五姑娘,這可怎麽辦啊!”


    村民們也都嚇得有些臉色發白,他們是信服莫大夫的醫術的。


    而且在心裏都覺得,隻有治不了的,才不開藥,至於那樣說,不過是委婉的說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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