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著我手裏的果子,抬頭看了一眼畫師,剛想說沒什麽要指教的,鬼車先開了口:“畫上花鳥栩栩如生,真是一幅好畫!”


    “哈哈……我這也就是隨便畫兩筆!”


    “可否借用一下紙筆?”


    “當然,請用。”畫師大方地讓出自己的地盤,轉身走向別的地方去了。


    “你這是做什麽?”我好奇地問。知道他花鳥畫的更是逼真,看到人間畫師畫的畫,雖然形似了,可是沒有神。


    難道他要趁著畫師不在,添上幾筆?


    反正與我關係不大,我也悠然地待在一旁吃著味甜的果子。


    可見他扯下人家畫師畫了半天的畫,放在一旁,又換上新的,對我道:“稍等,要花著時候。”


    “作畫嗎?”我頓時失了興致,畫畫這東西仿佛有劇毒,雖然畫皮的時候畫的好好的,可是一畫其他的東西,物不是物,人不是人,簡直是毀天滅地的一隻神筆!


    “來,我教你。”他道。


    我搖搖頭,趕緊逃命似的地跑到了別的地方,繼續啃著剩下的幾個甜果子。


    清風徐來,漫天桃花大雪一般,簌簌的。


    “放開我!你放開我!”遠處幾聲悲憤的哭喊聲非但沒有人過去幫忙,反而越來越多的人跑去圍觀,而且聽到幾聲邪笑,讓人渾身難受。


    我道:“那邊有女子遇難,我過去看看!”


    鬼車點了點頭,繼續提筆作畫。我也真是奇怪,他到底在畫什麽?都沒見他抬頭看過。


    人群擁擠,我隻在人群外麵看著,透過那一具具汙濁的肉身,能看見最裏麵正在發生的事。無非是有公子哥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民女不從,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隻聽那民女邊哭邊道:“我已經是三歲孩子的娘親,我要我去作甚!”


    公子哥哈哈一笑,摸了她的下巴道:“小娘子,為人母都那麽有味道,不錯!跟我走,你的孩子……本公子養!”


    “滾!”民女掛著眼淚,衝出人群,可是很快就被隨從抓住了,又給帶了迴去。


    公子哥搖著頭,吊兒郎當地走到她麵前道:“跑什麽呢?除非你上天入地,否則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說罷,一根又粗又大的麻繩把那女子綁了起來,我正要變個樣子再上前勸說,可是,那女子一看到我,眼睛一亮,趕緊說道:“公子,那姑娘更漂亮!你去找她吧!”


    我一愣,這姑娘這麽說,我頓時不想趟這趟渾水了,救她?嗬……


    用別人的安危來換自己的,也虧是她這麽做,看她還在別人手裏擒著,要是哪個妒婦,我不介意上去做些讓她後悔的事!


    “姑娘?拉個姑娘?”那公子哥笑眯眯地在人群中尋找,而我已經變成了普通婦女的樣子,隻是個黑臉,帶著一點麻子的普通人。


    “騙我?哼,帶走!”


    “沒有,真的有個美如天仙的姑娘,就在人群裏,不信,我指給你看!”


    “哦?”公子哥信了她的話。


    而她也很準確地在人群中指出了我,可是聽見周圍人的嘲笑,她再一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著我大喊:“你怎麽變了樣子?”


    我眨眨眼,無所謂地看著她:“我本就是這個樣子的。”


    民女頓時哭天喊地,一會兒說自己命苦,一會兒說自己的孩子還不會說話,這迴又要強行改嫁給他人,她的命太苦了……


    “帶走!帶走!”公子哥樂嗬嗬地命人強行拉她走。


    我跟著他們走了幾步,忽然有人拉住我,一迴頭,被眼裏的美人驚豔了一番。尤其是他得到了桃花的垂憐,淡淡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鎖骨,說不出的妖嬈嫵媚,偏偏他還是有陽剛之氣的,兩種氣息混在一起,著實叫人唿吸不得。


    “怎麽了?”他微微一笑,攝人魂魄的一笑,“被美到了?”


    我摸了摸嘴角,沒有流口水,那他是怎麽看出來的?不過轉念一想,我的心思他有什麽猜不到的,隻有他的心思我才猜不到。


    “剛才那女子被人帶走了,我想我們要不要跟過去,適當的時候幫她一下?”


    “可是,剛才她陷人於不仁不義,你當真要去救她?”原來他已經在旁邊都看見了。


    我點了點頭。雖說心裏頭不是那麽樂意,可是多行善事才能積累功德,才能更快投胎去,不是?


    可是這種想法不能被鬼車知道,他一旦知道了,肯定要生氣,或者不讓我這麽做了也有可能。


    所以我堅定地道:“沒錯!我見她實在是太可憐了,所以一定要過去幫幫她!”


    “這樣啊……那就不用過去了。他們兩個是三生怨侶,即便是今天幫了她,明天她也會以各種方法迴到那個男人身邊,而那個男人也始終會和她捆綁在一起。”


    我不理解,他怎麽知道這麽多?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問。


    “之前在人間就遇到過他們兩個,那個時候,他們應該是第二世,一個是賣麵小生,一個是驕橫大小姐,還是這樣強搶,隻不過第二世是強搶民男罷了。”


    這種叫做孽緣。鬼車說的。


    “來,看看畫像!”他興喜地拉著我迴到剛才的畫之前,像個要糖果的孩子。


    我把目光從他的臉上挪到畫上,赫然一個“我”,柔順的青絲垂在雙肩,眉清目秀,唇邊點點泛紅,仔細一看,嘴裏在吃著什麽,手上拿著咬了半個的青果子,在漫天桃花雨裏……


    就這麽吃著果子……


    “額……就畫了這個姿勢啊?”


    “因為那時,你正好在吃果子啊!”


    “嗯……”算是我的錯。


    恰好這時,那個畫師迴來了,手裏抓著一捧花,見我目光看著他,他的臉上浮上了紅暈,把花遞給我:“姑娘,請收下,鮮花美人,最配了!”


    “多謝!”我冷靜接過,卻感覺有人的臉色變得不太好。我得意地笑了,抬頭真的就見鬼車黑著臉看著我,仿佛在問我為什麽收下花?


    這不廢話嘛!


    畫師隻是送一束花,要是不收,豈不是怪我多想,小人之心了?


    忽然,鬼車冷笑著把畫師拽到自己畫前,對他道:“你看這畫如何?”


    畫師顯然被驚豔到了,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鬼車稍稍得意,淡淡道:“那你可要努力了,恐怕以你現在的水準,是永遠不可能畫出這樣的畫的!”


    說完,他微微一笑,拉著我的手修煉消失在傻了的畫師眼裏。


    “你這是做什麽?”我悶悶道,畫師也沒有存什麽壞心眼,他卻這麽重傷他的心,依我看有些過了。


    “你在幫他說話?”鬼車眯了眯眼,“他動了心,同為男人的我會看不出來嗎?必須要在他真正動心之前就扼殺掉他的想法,否則……嗬,他就等著受相思之苦吧!”


    這麽說,他還是在幫那個畫師咯?好吧,他說的有理,我說不過他。


    半路都沒有言語,要是鬼車還看不出來我的悶氣,我就真的不想理他了。


    路上,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又輕聲問道:“怎麽了?”


    “剛才你是吃醋了吧?”我問。


    “怎麽了?”他還是這麽問。


    “想知道,要是你吃錯了,我也告訴你我在吃醋,然後我們打平了,我就開心了!”我勾了勾嘴角。


    “你吃誰的醋?”


    “青兒。”


    或許是我的迴答太令人目瞪口呆了,他一下子沒了話,於是我道:“她比我更早遇到你,這就是我吃醋的地方,要是我能更早遇到你就好了!”


    “嗯,如此說來,我吃的醋更多了呢!”


    “啊?”


    “我可是你的娶的第三個夫君!之前那兩個,不用我說了吧?我吃的醋,豈不是要比你多多了?一點都不公平,你開心了,可我不。”


    我忙道:“可我們的孽緣,讓我們怎麽都結為夫婦了!你怎麽著,都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鬼車淡淡一笑,停了腳步,我的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與他四目相對,頓時心虛的很。


    “我錯了。”我不該說這些渾話!什麽吃醋,重要嗎?現在才是最重要的啊!


    “你不覺得,你畏夫嗎?”他掩藏不住眼睛裏的笑意,世人隻聽說男子畏妻,隻知道妻尊夫,不是畏夫,而他眼裏的我的確是畏夫的。


    他這麽說,我也覺得了,隻要他表現出一點不樂來,我就立刻改口,立場在哪兒?


    “這樣……不好嗎?”


    “挺好的。”


    然後我又說起我們的孽緣來,我又問了之前問過他的問題:“我們的前世發生過什麽嗎?或許也和那兩個人一樣,也好幾世的緣分也說不定啊!”


    可是他搖搖頭,因為現在的他,就是他的第一世,又哪裏來的好幾世緣分?是我想多了。


    ……


    人間散心散夠了,我們迴了陰間,一踏進鳳鳶閣的大門,子莫馬上衝上來大喊大叫:“你們竟然不帶我一起去!你們怎麽可以不帶我一起去呢?你們為什麽不帶我……”


    “子莫,下次再說吧!”我迴道。


    子莫板著臉道:“下次……下次我才不要去,除非隻有我們兩個!而且隻有我們兩個,我要你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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